周围一圈人围着她看完了全程,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就连她收尾时擦拭药炉的灰尘,大家都纷纷赞扬。得了新药炉的妇人欣喜不已,刚刚眼底积蓄的急迫和慌张都化为了意外之喜。
“好姑娘啊,你是小墨朋友是吧,看这长得多俊。等会来婶子家吃饭啊,婶子给你做肉吃,你跟小墨小岚都来。”说完,想着要吃药的孩子,嘱咐两句就赶快往家里赶,顾不得自己跑掉了一只鞋,还是旁边有村民发现,追着给送上去的。
石墨和石岚也佩服了沈之之的手艺,和自己看着一般大却手下有真功夫,主要是一看就是修士,灵力高的那种。
“没想到之之你这么厉害啊,我这就带你去见族长。”
沈之之谦虚道,“雕虫小技,就会修点东西而已。”
见到族长时,沈之之觉得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那巨石石刻雕像中的那位哭泣的跪诉上天的祭司。
一样的庄重和蔼,看人的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悲悯,仿佛在她的眼中,你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接受,包容。
族长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慈祥年迈的奶奶,石墨叫她阿嬷,连不爱说话的石岚也能贴在她身边像个和长辈撒娇的小孩。
她们把发现沈之之的经过,还有沈之之帮助婶子修药炉的事情都讲了。
其实,石墨二人都没发现,自己在表达的过程中偏向了沈之之,说的都是好处,一点没提陌生外来人这个身份。毕竟她们也想和同龄人玩,村子里的年轻人太少了,和她们一般大的没有几人,族中的人本就少,更不要说见到外面陌生人了。
“我们这里暂时没有传送阵可以送你离开,据我所知,附近的城镇也不太会有高级传送阵法。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休整几天,等你的朋友找来,或是再帮你想办法离开。”
沈之之感激道谢,行了一个晚辈礼节。
“多谢族长,这几日打扰您了。”
接下来的几日,沈之之跟着石墨石岚在附近采药,设陷阱,捞鱼,还会帮助村里的人修葺一切破损的灵器,就算不是灵器,她也能尽力修补。
上午帮一位打猎好手的爷爷修复了弯弓的阵法,又换了新的弓弦。下午替村里开药堂的伯伯修好了储存药材的几个聚灵柜,尽量保持药材药性不变。晚上还要被那日帮忙修复了家里药炉的婶子叫回家吃饭,晚去一会,她便出来找沈之之回家吃饭。
村里人说,这几日总看着好看的之之姑娘,心情都好了几分。
坐在院子里的圆桌旁,沈之之看着旁边脸色苍白透露着不健康红晕的小孩,摸摸他的脑袋,像是揉小动物一样,她突然想起团团来了。这里处境不明,她也不好把团团放出来。
“小宝,你今天有没有出去院子里走走啊,要多喝水,多走一走。”
咽下好看姐姐给他的糖块,小宝频频点头,却因为身体不好,也不敢大幅度地做动作,怕一时不注意就要呛到。
“有的,姐姐说让我多走动,我听话了,我今天去绕着门口走了,一,二,三......五圈。”
沈之之握住他都比不得普通小孩胖的手指,瘦瘦的小人一个,都没几两肉,每天吃药比饭多。胎里带来的不足让他离不得药,所以那日婶子才急的不行,少吃一副药,可能晚上都会发热虚脱。
沈之之偷偷给他又塞了一些糖块,狡黠地眨眨眼睛,把小锦囊放在他的袖子里盖住,跟他勾勾手表示,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大人们。
“之之你别都给他吃,你自己留着吃吧,他吃药都吃惯了,不会怕苦的。”
吉婶就是那人的妇人,孩子的母亲,端着刚做好的汤面出来,看到沈之之又给孩子塞吃的,加上这几日她陪着小宝玩,眼见着小宝笑容多了,她心里满是感激。
“来,吃汤面,给你来一碗汤多的,小宝也跟着 姐姐一起吃,给你盛一个小碗的,都吃光,要不我就不让之之姐姐和你玩了。”
虽然修士不用进食,村里大部分人都开始修行,但是像小宝,还有些年迈老人,都无法修炼,只能如凡人生活。还有石岚她们,初初触及修炼一道,那魂力更难调动,所以修炼不够的多数人还是靠饭菜进食,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常年要打猎捕鱼。
沈之之陪着小宝吃了一点,有她的陪伴,小宝会比平常多吃一点,而且就像是沈之之下饭一样,看她一眼,多吃一口。
一闲下来,就想起另一个答应给她做饭的人,都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岑邺是没进来阵法中,还是没有来找她。
虽说她已辟谷,可是他先前许诺的那些精美餐食一顿还没给她做呢,前些日子都习惯了跟他一起在秘境里,有人闲聊,有人分享的时间,这会突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在村里的生活的日子平静闲适,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平静日常让沈之之怀疑,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狠心屠灭一个族群,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族群。
而且这个阵法就是为了让她看到慧石一族从前的生活吗?
她不由得怀疑,她来到这里的任务。难道她可以试着去改变结局吗?
又一天日落西山,坐在院子里陪着小宝吃药的时候,沈之之拿出花绳和他一起翻,想哄他开心一些。
小宝虽然身体弱,但是早慧许多,他知道眼前的姐姐不是这里的人。“姐姐,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沈之之的注意力都在绳上,听到他的话,抬头对上孩童清澈的眼神,一时不忍心撒谎。
“你想见到姐姐,是想我和你玩吗?”
“嗯,我想等我好了,可以出去找姐姐。还有,他们说山上有种亮晶晶的叫萤火虫,夏天的晚上特别亮,还有外面镇子上有卖糖画的,小墨姐姐给我买过,我想自己去看看,听说外面的小孩子还要去学堂学知识。”
“好啊,那......”
沈之之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约定,突然说不出口,一个根本不能实现的约定。
她甚至浮起一个念头,若是她能改变这一切,慧石一族是不是不用消散于世间。
陷入深思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之之,你快去村口,有个人说......说,是认识你!”
石墨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听到认识自己,沈之之只能想到一个人,一定是他。
把小宝交给婶子带回屋里,沈之之脚下飞快,跑过一条街去村口见他。
她想,等见到他,一定要跟他说说,下次能不能放点联络的法器,以后别再走散这么久了。
到村口时,一些村民正围绕着上山打猎却负伤回来的几人,其中有吉婶的夫家忠叔,也就是小宝的父亲,还有石墨姐妹的父亲,还有村里两个壮年。
几人在发现山上野兽活动频繁之后,就组队去冒险打猎,前几日还好,都是低阶小兽,合力便能制服。第五日遇见了一只负伤立群的雪狼,几人原本想趁火打劫,但是没想到它身后还有成群下山而来的狼群。
也不知深山处发生了什么,导致兽群倾巢而出。那时来不及想,只能尽快往山下逃,又怕把祸事引回村子,给家里人带来灾难,于是往反向逃去。在几人即将放弃,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决定破釜沉舟的时候,从天上掉下一人,砸在了前面。
沈之之听到这,虽然几人的经历十分险峻,但是不忍心下好笑,这可真是“从天而降”,她侧首看向岑邺,被他捉到了自己取笑的目光。
“总之,多谢岑兄弟救了我们。”
村民们的道谢,岑邺都一一回应,俩人都是从天而降,对上了沈之之说的踏错传送阵的说法,落实了二人身份毫无疑虑。于是村民们热情招待他们留下来多待几日,顺便还了恩情。
等终于只有两人的时候,沈之之找了一处她这几日经常坐着发呆的地方。村口外面有一处山坡,能看到对面巍峨交纵的云雾遮住的深山,背靠着宁静安乐的村庄。
岑邺看到她眼底的伤感,取出之前她赞不绝口的果汁,“要不要借果子消愁。”
沈之之被他逗笑,“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就给人吃东西,那我要是不努力修炼,岂不是要被你喂胖了。”
看到她露了笑颜,岑邺也放下心来,这几日没有她的消息,就怕自己与她不在一处空间,落下她自己在这秘境中,好在他们还是有缘。
沈之之给他讲述了这几日的经历,埋头在膝盖处,看着远方感慨道,“我也没想到,当我亲身经历这一切,竟再不能冷静去看待,那石壁上的每一个情节真实地发生了。”
岑邺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真实的幻境,不知如何高级的幻阵能把人带入千年前的世界,在这其中有真实的喜怒哀乐。
俩人在山坡上坐了仅仅几柱香的时间,但是沈之之敏锐的发现,身边的植物似乎在快速生长变化,树叶从碧绿的翠色到纷纷落地不过一息,而后又快速生长,从枝桠的嫩芽到森森绿意。
他们看着这快速的时间法则流逝,身处其中,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阻止,仿佛陷入泥潭不能自救,也不能渡他人。
沈之之想起即将发生的结局,飞身向村中跑去,一时忘了驱动灵力,脚下磕磕绊绊地向前奔跑。
这一路上,原本宁静平和的村庄已经毫无生气,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
树下的老人,嬉戏的孩童都失去了踪迹,村子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安静,村口的摇椅只剩下破烂的藤编椅背压倒在地上,上面还有血迹。
岑邺扶住伤感之下又些不稳定的沈之之,拉住她逐个屋子寻找的动作,让她看向自己。“之之,冷静些,我们早就知道结局如何,这只是一段回忆。”
沈之之眼底蓄起巨大的悲伤,几次张嘴欲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
“可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20号入V,感谢大家捧场,我们一起陪着之之修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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