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半夏姑姑回来了、半夏姑姑回来了。”小脑袋的主人连忙转身进屋,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便大声吼道。
见没有听到回应,小孩又急忙喊了好几声的爷爷。
随着小孩的喊声不断,一个看起来身材也有些高大但也显得有些老态的中年人,从楼梯上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
“怎么了,一天到晚的就喊爷爷爷爷,怎么就不见你喊你爸爸去。”中年人一边向着小孩走来一边念叨道,他还在自家楼顶上晒谷子呢,就被自家小崽子的连环call给喊来下来。
中年人一开始是不想下来的,奈何和他一起晒谷子的还有他家老太太,老太太哪里能让自家小孙子喊来那么久都没有一个回应的,便抬头瞪了好几眼中年人,让他麻溜的下楼,看看孩子喊他是干嘛的。
“你是哪个玩具又不见了?还是又看到了哪家的小妹妹,觉得可爱然后想让我看看?”中年人也不等小孩回答,又自顾自的回答道:“别人家妹妹是好,可你弟弟也不错啊,你总不能因为他是一个男孩子就嫌弃他吧。”
“爷爷!”见中年人快要把自己之前做的那些糗事都给说出来了,小孩连忙双手叉腰大喊了一声。
“嗯?”中年人满眼疑惑的看着他,可这都是事实啊。
小孩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原本想要和自家爷爷分享一个大新闻的他,一溜烟儿的从他的身旁跑了过去。
见小孩竟跑上了楼梯,中年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了楼梯口的位置,昂头对着上面吼了一句:“你孙子上去找你去了,你接一下。”
吼完了,中年人这才又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上了楼梯,看样子应该是要继续回到了楼顶上,继续晾晒他的谷子去了。
而中年人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吼声出来之后,他家对面那个久没有人住的小院子里站着的一个人,因他的吼声而不禁回头往他家三楼的方向瞥了几眼。
“看来大伯还是一样的中气十足啊!”收回了视线的半夏喃喃道。
随后,半夏无奈摇头开门进屋去了,还十分顺手的就把门也给带上了。
看着眼前没有多少灰尘只有零星几片落叶的院子,半夏便知道自家大伯肯定是每天都来打扫的,不然这里的灰恐怕得有几尺厚了。
半夏放下手中的行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房屋。
这屋子建好没多久后,半夏爷爷便去世了,因着怕自己触景伤情,半夏至今都没有好好的参观过这个只属于自己的房子。
眼前的房子令半夏感觉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她已多年未踏入此处,而熟悉则是因为她和爷爷也曾在这个房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但这还算崭新的一砖一瓦,却又令半夏的悲伤不能维持太久,因真正的承载了她和爷爷大部分回忆的老宅早已消失了。
稍稍等伤感过后,站在了自家大门前的半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着钥匙拧动着锁芯,随着咔嚓几声的响起,被尘封了许久的大门终于又再次重新开启了。
大门一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好几根粗壮的柱子,这便是是整个房子的支柱。
而一楼因半夏爷爷的要求是没有建房间的,而是把整个一楼都打通,让半夏作为日后的仓库使用的。
半夏爷爷考虑到自己的孙女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要真到了要回老家居住的那一天,让一个久居城市的人回来进行耕种什么,那么她的仓库便不能像别人家一样是放在了高高的楼顶上的。(注:农村的晾晒场和放置粮食的地方一般是在楼顶较多。)
不过虽说是把一楼弄成了仓库,半夏爷爷还是在每一层楼都建楼一个厨房和卫生间的,毕竟他也算不准自家孙女以后喜欢住在那一层,干脆就每一层都弄上了,想住哪一层就住哪一层。
但其实半夏知道,爷爷这样子做也只不过是在掩人耳目罢了,因为在地下还有一座和房子一样大小的地窖,而入口恰恰就在每一层楼的卫生间里。
半夏把自己的行李拉进了一楼,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不禁嘴角抽抽,这空得也太离谱了吧,现在的她严重怀疑自己二楼的卧室是不是连可以睡觉的床都没有。
就在来到了楼梯口前的半夏犹豫要不要上去看一眼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是小夏回来了吗?”
听到这声音的半夏转身,随着那胖乎乎身影出现的还有她瞬间就红了的眼眶。
“大伯母。”半夏快步往前,一把抱住了来人。
“你这坏丫头,怎么就那么狠心,你爷爷不在了,不是还有大伯母在嘛,也不回来看看。”来人在把半夏抱进了怀中之后,发了狠般的在半夏的背上捶了好几下。
自己因生了一个儿子后便落下病根,想要给自家老头子添一个小棉袄的事情只能是不了了之,恰逢那时的半夏父母结婚还生了半夏,又加上那俩人在婚后时不时的闹矛盾,所以半夏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自己身边养着的。
而半夏那么久都没有亲自回来过一趟,看着逢年过节那些半夏邮寄回来的东西,桂枝婶的心里对半夏的思念就越发的浓烈。
现在自己想念的那么久的孩子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桂枝婶又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半夏是个坏丫头的桂枝婶,在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了湿润感后,又把半夏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孩子不是都回来了吗,还揪着之前的事讲干什么。”慢了桂枝婶一步的半夏大伯父——杜子伯道。
数落完自家老妻,杜大伯便笑着对半夏道:“回来了。”
“嗯,”半夏抽了抽鼻子,“回来了,之后可能都不会出去了。”
“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杜大伯一听,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半夏:“没呢,就是想在家不想出去了。”
“嗯?回家住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还年轻应该在外面多闯荡,老待着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杜大伯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
不是他对这个养育了自己长大的土地有意见,而是这个小地方实在是关于的偏僻和落后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发展前途,还不如继续在外打拼,争取在大城市里立足毕竟好。
他们已经老了,也不能帮上孩子什么大忙,最多就是给半夏看好她的房子,好让她逢年过节的回家也有口热乎饭吃。
“大伯,你先听我说。”从桂枝婶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的半夏,来到大门前探头出去鬼鬼祟祟的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了然后又回到了杜大伯的身旁去。
“嗯,我听着呢。”杜大伯双手环胸,想要看看这个调皮鬼又想说什么来敷衍自己。
半夏凑到杜大伯的耳畔,轻声道:“我回来是要完成爷爷的遗愿的,之前我老是做梦瞧见了爷爷说地怎么都荒了,一边说还一边心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所以我才想回来的。”
知道自家大伯最敬重的便是自家爷爷的半夏,在把自家爷爷搬出来当幌子的时候,脸上是一点异样都没有,甚至模仿了一把自家爷爷便捶胸口便讲话的样子来。
“啊?”杜大伯也慌了,因为半夏没有说错,因为村子里今年上半年种的粮食够吃,所以不仅仅是半夏爷爷的地荒了下来没有种,就连杜大伯家的地也有好些没有种,正准备荒上半年,明年春耕再种。
终于为什么杜大伯会相信半夏的话,当然是因为半夏连属于自己的土地在哪都认不清,又怎么可能会清楚的知道田里的哪一块没有种的地是自己的呢。
只记得自家田地大概位置的半夏,偷偷的在心里拍拍胸脯,还好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往田里撇了一眼,不然还真没有办法糊弄过去呢。
对于半夏的话,杜大伯是深信不疑,正因为他知道自家经历过了饥荒年代的老叔对田地的看重,所以在听完了半夏的话后,才会一脸自责的道:
“都怪我想偷懒了,这才害得老叔不放心去把你喊回来的。”
桂枝婶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半夏你呢先在家住一会,现在还能赶上种粮食的尾巴,我和你大伯去问问村里人谁下秧是有多大,连忙整地给插上。
然后你和你大伯再去老叔坟前说田地都弄好,让他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就来找你大伯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找你干什么。”
说完,桂枝婶还走了出门,看着老叔墓地所在的方向嘟囔道:“老叔,孩子前程要紧,你要有不满找我家子伯去,可别打扰到孩子的挣前途。”
“你大伯母说的对,这些事情我们会弄的,用不着你担忧。”杜大伯大心里也开始在扒拉着村里谁家多了秧苗,或者可以去外村看看?
在杜大伯和桂枝婶的心里,还是觉得半夏要趁着年轻多出去闯荡一下,家里的房子顶多算是她最后的退路,人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缩在了这个落后的小镇和他们这些老家伙待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