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范老太,真的是心慌意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又怎么回的人。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路上跌了好几次。
等回到家的时候,被范老头一喊,她才晃过神来。
范老头问她:“不是让你去把人劝回来吗?人呢?”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范老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折腾了这么久,这是白去了,什么事也没办成。
她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
不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她怎么就给吓着了?
范老太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是神魂颠倒了似的。
怎么见这孩子一面,就想到了那个女人上去了?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了三十二年了。
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再高贵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只能躺在泥地里,自己的孩子得叫别人妈,自己的丈夫成了别人的。
“那你怎么回来了?”范老头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老太婆不会慌成这样。
连鞋都跑丢了一只,整个身上全是泥,衣服也破了。
这分明就是跌撞着回来,途中不知道摔了几次跤所至。
能够让老太婆惊成这样,一定是出大事了。
否则大大咧咧的她,绝对不会出样的大的纰漏。
他皱着眉头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范老太一拍脑门,对那个长得像那个女人的便宜孙女,没有半点好感,反而厌恶至极。
她道:“老头子,你道我今天看到谁了?”
范老头真想翻她一个白眼,这不是明智故问吗?她过去就是去找养子和他媳妇的,还能遇上谁?
范老太也不卖关子了,小声道:“老头子,铁头那刚出生的赔钱货,长得跟那女人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范老头惊得猛抬头:“真的?”
范老太肯定道:“真的,那小东西也玄乎着,我当时不过就是盯了她的眼睛,就突然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些事,简直痛苦得没法说。我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你说玄不玄?”
范老头道:“一个小孩子,哪有这么玄?你只不过是被惊着了,毕竟当年……”
微皱眉头想了想,他道,“这个小孩,只怕不能留了。”
范老头做事,从来就不留祸害。
当年他就曾经想过,要溺杀了范明华,是当时老太婆不忍心,说一个小孩,留着就留着了。
当然,范老头当初没有下决心除掉范明华,不只是被范老太劝住,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他们在根据地。
后来一路逃出来后,因为路上实在太不太平了,有很多次机会,但范明华精明,愣是没让范老头找到杀死他的机会。
等到他们终于在姜泰坝,全国已经解放了。
他们入户,孩子就被登记在了户口本上。
解放后,人口大普查,又有姜泰坝的人盯着。
他们又是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没有摸准,就更不敢节外生枝了。
再说,在这个村子里,他们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也不会有人认识他们。
更不会有人想到,在这小小的村子里,竟然藏着一位首长的亲骨血。
村民们都是极普通的民众,朴实而没有任何奸心。
在老乡眼里,范家人就是从外面逃荒过来,落脚的时候,连一双正常的鞋子都没有。
就连孩子,都饿得皮包骨,看着怪可怜的。
但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还得承担生活压力下,吃不饱穿不暖的双重压力。
谁还会去注意,这个孩子跟范家老口子一点不像。
没有人去怀疑,这个小孩有可能不是范家所出。
毕竟,不是父母又会是什么呢?
乡邻们也没这个闲心去讨论。
因为解放了,建国了,有田地可以分了,这才是最关键的。
这个时候,再想去杀她,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也不能杀,这得留着,应付将来无休止的审查。
一个大查里套着无数的小查。
特别是现在敌特猖狂,前一刻可能还是人家的女婿/弟弟/朋友,下一刻可能就被抓进了牢里。
俗话说,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
特别是像范家,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
而搬来的原因,也是怕根据地那边,有谁认出范明华来,万一有人认识首长夫妻呢?
虽然说,范明华谁都不像。
范老头是见过那对夫妻的,自然也知道范明华长得不像谁。
两人都不像,范老头夫妻俩才会起了那等念头。
如果真的像极了首长夫妻,那么他们就算是想人冒充进去了,也不长久。
而范明华的事,也会曝光,迟早的事。
他们倒是不怕范明华被人认出像首长夫妻,毕竟谁也不像,怕就怕,他像哪个亲人,而被人认出来。
不得不说,范老头的考虑,是合乎现实的。
范明华虽说不像他父母,但他像明家舅舅。
外甥肖舅,这话一点也不假。
当然,这事范老头是不知道的。
如果知道了,他可能会更加的后悔。
更不知道,明家的小辈,已经无意中见过范明华了,也注意上了,甚至开始调查了。
正是因为不知道,范老头才能这么悠闲。
但他想到了范老太说的,出生的那个便宜孙女像首长妻子这事。
始终是个祸害。
“这孩子留不得。”范老头沉吟道。
“你是说……”范老太虽然蛮横,也恶毒还自私,但是她从来没杀过人,也不敢杀。
所以听到范老头说,孩子留不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道,“那也是一条生命……”
范老头斜了她一眼:“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的,当初就是因为你舍不得,这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咱们随时可能会露馅,到时候咱俩都吃不完兜着走。咱们死了也就死了,别害到咱儿子,他可是好不容易坐到团长这个位置,最近还在找机会升。”
范老太犹豫,最后下了狠心:“那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跟儿子比起来,杀人又算得了什么?
杀得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直接溺死在水里,省事。
“那什么时候……办?”既然决定要对小丫头下手,自然是越快越好。
范老头却摇头:“这事,咱得计划着来,不能莽撞。”
心里却想:如果让铁头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一准得疯,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花只是把人推倒,他都能这样将人举报到派出所,将人抓了起来。
一想到范小花,范老头就想起了她还在拘留所呢。
这事也得办。
前两天女婿来过了,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这就很头疼。
范老头就想到了阿建,他离家多年的儿子。
这事,只怕他才能做。
否则,谁还能救得了?
范老头再聪明,他也想不出来办法,在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把人救出来。
铁头又是油盐不进,咬牙不松口,一定要把人送进监狱去。
现在还没进监狱,还有可操作可能,要真的被提到了监狱了,判了刑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范老头想来想去,这事还得自己去办。
他不放心把这事交给范老太。
实在是她太不可靠谱了。
就让人出院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她最后都能够办砸了,又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办好呢?
范老头跟范老太交待了一下,第二天他就上大队部开了介绍信。
姜有粮问:“老叔去县城做什么?”
姜有粮可是知道了,范老太大闹医院的事。
谁让当时他是和范明华一起回来的,正好那会他就去了医院,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听了一嘴。
心里对范家可真是失望极了。
不是人亲生的,那可以,战争那会,这样失散的孤儿也多,虽然范明华并不是孤儿。
但那也好好对人家不是?
就这样一副态度,还想指望人对二老好?
他还听说了,老两口想把范小花救出来,姜有粮就劝道:“老嫂,小花做了这样的事情,咱可不能寒了铁头的心啊。”
范老头“嗯”了一声,也不多话,开好了介绍信,就直接去了县城。
他也没有再转去镇上,毕竟这是两个相反的地方。
范老头做事是个干脆利落的,绝不拖泥带水。
话少人狠,又有条理性,早在做这事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演习了很多遍。
一遍又一遍地,只有等到确定不会出任何的差错,他才会接着去做。
否则,绝不动手,也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去了邮局,他拨通了一组号码,那边响了几下,就被接了起来。
耳边响起了一道破锣声般难听的声音:“我是顾华。”
范老头也不在电话里废话,电话费可贵着呢。
之所以用打电话,而不是用的电报,他有考虑,电报容易留下证据,按字收费,而且更贵。
他长话短说:“阿建,小花被抓了,推了铁头的媳妇,难产了。你想办法。”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也没有在电话里提其他任何的事,比如“你妈”“你姐”这样的字眼。绝不让人能联想到什么,阿建可是说了,现在的电话是靠人工接线,是会被监听的。
就这,有时候,范老头连“阿建”两个字都少叫。
那边沉默了一下,“知道了,你去革委会举报,剩下的事我来办。”
范老头想了想,但还是提了一句:“铁头生了个女儿,很像她奶奶。”
很明显地听到了那边的呼吸声重了,范老头心沉重了起来,就这呼吸之间,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知道了。”
电话挂下。
电话那头的人,将头握拳,重重地击在桌子上。
如果范明华在这里,就能够认出来,此人长得跟范老头九成像。
范老头年轻那会,也是个英俊小伙,此人自然了长得不赖。
他就是范老头和范老太的独子范明建,也就是后来冒名顶替去了顾家改名叫顾明华的范明建。
后来去了部队,又改名顾华。
“你去哪?这会吃饭呢。”他的妻子欧阳雪道。
顾华来不及跟她细说,只说了一句:“我去找表弟。”
表弟是谁,他也没有说,但欧阳雪知道。
就是明家的明歌。
“你那事,我可以让我爸帮忙。”欧阳雪喊了一句。
顾华脚步不停。
老丈夫那边确实可以帮忙,但他已经退休了,而且这事,最后还得明家拍板,最后还是会绕回到明家。
没这个必要。
所以,顾华干脆直接就找上门了。
……
这会,明歌的办公室。
一份来自顺县的加密调查文件,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作者有话要说:并不是范明华认为的,假少爷没有冒用他的名字。
相反,冒用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后面会有解释。
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冒认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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