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的少年出现,魔修大喜过望,手中立刻便出现了一道符,直接打在了少年身上。
陆慎:“定身符?”
秦扶春:“不是定身符,这是困灵符。定身符的效力不高,而且只对妖魔作用才明显。困灵符高级很多,至少金丹期的符修才能做出来,困灵符是专门用来对付修士和灵兽的。”
百里千歌:“无剑宗抓一些高级灵兽的时候,会给弟子发困灵符防止发生意外情况。困灵符金丹期符修就可以制作,但是因为困灵符可以困住修士,所以修仙界要求符修们在制作这些符纸的时候,必须在符纸上落下自己的印鉴,方便日后查询,并且每一张困灵符的去处,都要记录的。”
陆慎:“黑市上什么都会有,记录那些东西,只是用来约束守规矩的符修,不守规矩的符修是不会遵从的。百里千歌,你看那张定身符,上面好像有无剑宗的徽记。”
秦扶春定睛仔细看去,发现那符纸上的确有一圈徽记很像无剑宗。
百里千歌:“和魔修为伍的堕修出自蓬莱门,蓬莱门主器修,但是和主符阵的神机门同归顺无剑宗,神机门提供困灵符给无剑宗,无剑宗会送一批符纸给蓬莱门。”
陆慎:“嗯,百里修士的话很明白,蓬莱门的堕修和你们无剑宗无关。”
秦扶春……陆慎到底和无剑宗有什么深仇大恨?
岸边,魔修用困灵符困住了银发少年后,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色骰子来,那骰子在魔修手中逐渐变到手掌那么大,然后如同荷花一般从中绽开,里面有一颗小小的珍珠,不过魔修手中的珍珠是血红色的,上面还缠绕着一道黑线。
不过恰好被丢在了荷叶上的秦扶春看得不是很清楚,泥雕的身体就连看戏都很艰难。
魔修飞到少年面前,见到少年的样貌不由称奇。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一路见过的妖修魔修数不胜数,却从来没见过如你这样的。我问你,银月湖中的神眼在你藏在了哪里?”
少年不说话,只是挣扎,魔修冷哼,抬手引出骰子里的血色珍珠,血色珍珠一瞬飞入了少年的额前,血色珍珠飞速旋转,秦扶春隐约能看到一道黑红色的煞气沿着少年的经脉行走,少年疯狂挣扎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整个银月湖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水浪翻涌,似要掀起滔天的巨浪。
魔修:“你若是不说,这颗血珍珠就会把你变成慢慢变成妖魔,我看你这样,不似妖魔,倒像是凝结出来的纯灵体,妖魔之气污染你,你就会一点点消散,不想死就快说,你把另外一颗神眼藏在了哪里?”
“啊,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神眼,我问你,那颗供给你力量的珍珠在哪里?血珍珠很喜欢你身上的气息,你能诞生,是因为另外一颗神眼化成的珍珠,交出来,我放过你!”
少年挣扎不动,他头顶的困灵符的光芒在水浪中逐渐暗淡下去,魔修见状,加大了力量催动血珍珠转动,少年没有凝结成形的半透双腿,颜色逐渐变黑,银色的发丝也开始逐渐失去上面的荧光暗淡下去。
就在这时,空中飞过一粒珍珠,那珍珠打在魔修的右手上,魔修痛呼一声,甩手暂停了控制血珍珠,转身寻找攻击他的人。
他转身就看到白月手中还拿着弹弓浮在湖面上,“去死!”
魔修怒喝,转身一掌打向了白月,白月一把抓过荷叶上的几个泥雕砸了出去,然后伸手就拽住了从空中垂落下来的逐渐黯淡的银色长发。
秦扶春和陆慎还有百里千歌被扔出去的一瞬,异口同声——
淦!
泥雕没人权!
在被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秦扶春震惊地想,白月的力气有这么大?
因为她竟然硬生生抓着少年的头发将少年从空中拽进了湖里,不管有应该是少年本来也快要摆脱困灵符了作用了。
两人落进水里,魔修去追,然而入水之后,那少年行动狡猾如鬼魅一般,眨眼便消失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白月。
秦扶春原本以为,泥雕彻底碎裂之后,她就能解脱。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白月重新把她捏了出来,不光是她,其他在各种意外终被损坏的泥人都重新被做了出来。
秦扶春从一片混沌中可以看到景象时,发现自己此刻所在并非是在银月湖,甚至也不在三座村庄中,而是在一片碧浪如潮的芦苇荡里。
脚下是湿软的沼泽地,已经是日暮时分,金色的暮光洒进芦苇丛,白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做着泥人,她身边还放着好些小果子,甚至还有一串小烤鱼。
这静谧和谐的景象让秦扶春有些懵圈,她看了一下,泥人陆慎和泥人百里千歌比她更早被捏出来。
但是她试了一下,陆慎和百里千歌听不到她的声音。
风把秦扶春吹倒,白月瞥见,将秦扶春重新扶了起来,这次秦扶春的视野换了一个方向,她看到了一个大蚕茧。
不对,准确地来说,她看到的是一个银色发丝缠绕起来的人茧。
那巨大的茧子就躺在白月身后的芦苇丛中,银色的发丝上还有丝丝缕缕淡淡的黑红色气息在盘旋,微小的荧光从芦苇荡的水面飞出来,不停歇地冲散那些黑红色的气息,然后落进茧子消失不见。
这些从水中冒出来的荧光,似乎在治愈那个少年。
秦扶春看向白月,她知道背后有个奇怪的大茧,但是一点也不害怕。
过了许久,月光都亮了起来,白月捡了两个果子吃掉,看了一眼大茧,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忧愁。
秦扶春这时借着月光看清了秦扶春手里的那个泥人,是手持荷花的泥神像,依旧没有五官,但是……泥神像的头发变长了,像是一条长龙蜿蜒盘旋在泥神像后,就像少年的头发一样。
远处飘来了声音,白月皱了皱眉,将早就放在一边的芦苇叶子慢慢盖在了银色的茧子上,挡住那些奇怪的荧光。
是村民的声音,秦扶春听出来了,里面还有之前会每天在满月村和白月打招呼的那几个村民,但是白月的神色淡淡的,说不上喜悦或者厌恶,也不出声回应。
可是整整两日,芦苇荡外都回荡着村民寻找白月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一日比一日急迫,甚至一日比一日愤怒。
第三天开始,来寻找白月的人变少了,他们开始走进芦苇荡了,与此同时,暴雨重新降临,芦苇荡的水一夜都已经没过了小腿肚。
白月没办法,只能悄悄在水中拖着银色的大茧转移位置,秦扶春看着,怀疑白月大概是以为拽不动这个大茧子,才不得不停在了芦苇荡。
但是第五天,白月还是被发现了,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
暴雨之下,本来就步履维艰,更何况白月完全不肯丢弃泥人和茧,村民发现白月之后,立刻就有人划着竹筏冒雨回去,说要找魔修,其余的村民则是围住了白月。
“白月,你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背后这个妖物杀了我们那么多的村民,你居然和妖魔为伍!”
白月:“他不是妖,那些村民是道士杀的!”
但是没人相信白月的话。
“胡说,道长可是能施法止住暴雨和洪水的!你不想去伺候天神,也不能和天神作对!你看看你身后这可怕的东西,必定是银月湖的湖妖!”
白月:“他不是,我之前落水,他救过我!”
“白月你别傻了!这就是湖妖,之前残月村的两个人掉进银月湖差点淹死,一定就是这东西作祟!”
“对的对的,我们这里原本风调雨顺,怎么会突然发大水?我说天神为什么要发怒,原来是这妖怪偷走了天神留在银月湖的珠子,所以天神才惩罚我们!”
“交出他,不让我们连你一起打!”
“交出他——”
……
每一个人都在喊,那声音让秦扶春想起了第一层幻境中泥神像悲愤的声音,她脑袋疼了起来,而白月在暴雨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人拽开之后,那些人便用手中的棍棒和武器敲打,刺砍大茧。
然而少年的发丝根本不是寻常武器可以伤到的,那些村民见他们根本不能伤到这怪异的大茧,恼火之下便用钩子勾住了大茧要走,他们将白月和大茧从芦苇荡拖出去。
而秦扶春耳边传来了百里千歌的声音。
“这里……好像是幻境法阵移动后的地方,周围山势走向是一样的。”
秦扶春已经知道他们在幻境中转移了位置,但是他们猜测新转移的位置是布阵着的领域,而后来秦扶春在坠入第二层幻境时,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
可是现在,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芦苇荡。
……
欣喜若狂地声音从远处传来,魔修一路狂奔而来,一眼便看到了白月和银色大茧。
村民上前邀功,全部跪下了求魔修赶快停雨,然而魔修一脚将这些人踹翻,随后走到了大茧面前伸手去摸,却不想才碰到大茧,那些银色发丝便像是活了一般,一下子颤动起来,如同千百根穿针之线刺穿了魔修的手掌和半个臂膀。
在魔修的惨叫声和呼啸的暴雨中,围绕成茧的银丝飞速抽动起来,露出了躺在银茧中央的少年。
少年的眉心有一颗红痣,但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是一颗血红色的珍珠被固定在了少年的眉心,上面的黑气没有了。
秦扶春:“那些水中的荧光帮他净化了黑气,看样子,那颗血珍珠现在属于他了。魔修,注定赔了夫人又折兵。”
下一秒,已经完全凝结出躯体的少年睁开眼,眼瞳已经变成了常人的黑色,银色的发丝在身后飘扬旋转,上面却没有了荧光点点,此刻的他看上去,终于在某种程度上,像人了。
“我没有你要的神眼,我没有杀人,但是我很讨厌你,你身上的气息让我厌恶,所以,我要——让你滚。”
“对,我可以,让你滚。”
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笑起,露出天真又无邪的神情,抬手,一巴掌扇飞了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