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晴空道，“验收时间是……”
“我应该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岑叔打断了路晴空的话，“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努力睁眼，耷拉着的眼皮多了几层褶皱，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庞大机械，伸了伸手，“这是一台星舰。”
“时间比较紧，”路晴空继续道，“最好能在选拔赛结束之前修好。”
岑叔缩回了手，粗声道：“不先问问我能不能修吗？”
“我看过您的履历，”路晴空冷静回应道，后勤部她的职位最高，有查阅后勤兵履历的权限，“您在下海之前做过星舰维修。”还是在一家有名的大厂，但是后来不知怎的负债累累，无处可去，来此做了星盗。
“做过星舰维修和自己维修星舰是一回事？”岑叔浓眉一皱，瞪着路晴空，“而且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再次伸手，在星舰底部的基座上一拍，“这可是联邦最新型号。”
路晴空：“没事，我找人帮你。”
岑叔目光转向路晴空，还待说什么，路晴空却笑了：“都多少年了……您还知道这是联邦最新型号？”
路晴空看着岑叔话语一顿，长满老茧的手在星舰基座上留恋摩挲：“试试吧，”她轻声道，“到时候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获得岑叔的首肯，路晴空言出必行，把那天单面窗外的小个子女孩夏然拉来帮手。
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娃娃脸小姑娘，因为想法大胆出格，被王桓手下的机械师抱团排斥，只能被做些杂工，听到机会，一脸兴奋地答应帮忙。夏然的第二性别没有详说，便以Beta介绍给岑叔。
岑叔本对路晴空所谓“帮手”并不满意，一直板着脸，粗声粗气地说话，但他对仿若女儿的小姑娘并无招架之力，夏然又人美嘴甜，专业知识过硬，很快就降服了岑叔，两人合作愉快。
“路少校，”王桓对此提出质疑，“挖人墙角是不道德的。”
“你当初见人可怜收留，但一直没机会重用，白吃空饷，”对此，路晴空有不同看法，“我出钱雇佣她，既帮你解决了一个不合适员工，又不占用你的恩人头衔，王老板不是应该乐见其成吗？”
一席话说得王桓哑口无言。另一边，路晴空划完光屏，已经对王桓手下的产业有了全盘了解。
王桓自诩美食家，他的产业集中于餐饮业，速食产品和低中高餐饮店都有涉及。能看得出他的渠道资源很广……但在策略方面，一言难尽。
“为什么你要拿平价餐饮线的利润，补贴速食行业亏空？”随着栀元帅攻破异族，人民无需担心生存安危，更加注重消费生活品质，速食餐饮行业明显下行，取而代之的是到店饮食和外卖配送兴起，路晴空不能理解，王桓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
王桓也不太理解路晴空为什么会问这个，他扶了扶单边眼镜：“王氏现在是这个行业的品牌第三。”
路晴空闻言，看了王桓一会儿。
王桓兴许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微红：“我觉得对我来说，在这条赛道成为行业龙头更加容易，”他解释道，“高端餐饮成绩不行，中端线虽然做到市场占有率第二，但和行业第一差距太远，平价餐饮竞争太过激烈……但速食产品这边，我只要加大宣传，干过前两个老牌……”
“你不可能干得过，”路晴空毫不客气地道，“这个行业打价格战，龙头品牌多年积攒，生产成本极低，而且红海行业，整体下行萎缩，你耗不起，烧的钱都回不了本。”
王桓沉默了下来。
“不信的话，”路晴空，“数据模型这里都有，我可以陪你算一下，要是想达成你的期望，你的付出和回报分别是怎样……”
随着路晴空的讲解，王桓的面色越来越沉，他的手在复古的铜制镜框上反复摩挲：“没有别的办法么？”
其实路晴空点出的问题，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但是王桓做出成绩的执念太深，总是下意识地逃避，拒绝思考。
“没有，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速食行业都被两个老牌帝国垄断的原因，”路晴空道，“不过……”她话音一转，“你要是真的想争行业龙头，在低中高三条餐饮线路，其实都有机会。”
王桓看向路晴空：“真的？”
“真的。”路晴空淡淡一笑，轻轻向后座一靠，她面上是惯常的沉稳笃定，“对赌协议都签了，你担心什么？业绩不达标，风险在我。”
“这话说的，”王桓啧了一声，也渐渐露出了笑容：“路少校难道会输？如果对赌赢了，路少校还不是会赚得盆满钵盂。”
“知道就好，”路晴空点头，“所以听我的，先把亏本的生意砍了吧。”
“……行吧，”王桓咬了咬牙，“不过没办法处理得快，”他边思考边道，“毕竟短时期内公司人员波动太大，会对王氏造成负面影响。”
“这个简单，中端产品线恰巧缺人，”路晴空问王桓，“你听说过借势营销这个词吗？”
看着王桓面上的迟疑，路晴空心道果然。虽然穿来这个世界与地球同出一源，但是随着星际变迁，异族入侵，二次分化，整个联邦点亮的科技树都在宇航探索和星际征战上，定位营销知识却没有留存。
针对中端餐饮赛道与龙头品牌相距甚远的痛点，路晴空给出了“贴脸战术”的解决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看对方在哪里开店，就在哪里的附近落脚，搭龙头品牌的便车，在营销上蹭热度，与行业第一相提并论，迅速打开市场，获得口碑和客流。这种套路在路晴空的上一世，其实比较常见，类似的K记M记、和可百两家可乐。
“这也太流氓了，”王桓听完便连连摇头，跃跃欲试道，“我试试看。”
“别急，”路晴空继续道，“听我讲完。”
这样的借势营销其实也有问题，只蹭别人的热度，可能会成为广大人民群众眼里的千年老二，永远超不过行业第一。如果是路总自己的品牌，她一开始就不会走这条路。但是这是结合王氏现状，最好的办法。针对这一点漏洞，路总给出了两个解决方案和一个运营原则。
一个是注重下沉市场，根据王桓手下整理的数据，在很多二三线及偏远星系，中端餐饮还是一片蓝海。另一个是创造阶级符号，打造自己的品牌特色，弯道超车。在店铺选址及运营方面，则按照路晴空前世总结的积分原则严格执行。
王桓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需要时间消化。路晴空耐心讲解，实时监督，接连几天的行程，都被王氏和Omega信息素适应练习占满了。
前者进展喜人，后者纹丝不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路晴空觉得她还是应该当面和栀清染沟通。
在去917号囚室的路上，一个黑影从一张桌子底爬出来。
“路少校，”对方看到路晴空吓了一跳，却很快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对方歉意笑笑，做了一个鬼脸，“刚才遇上巡卫兵喝酒砸东西，就躲起来了。”
路晴空看着面前的人，清爽短发配着夏然的脸，和长发时不同的妆容，让她不太确定对方的性别认同。
夏然倒是大大方方地道：“我不太喜欢自己的指派性别，所以有时不太一样。”她简单解释道，“您不用管，怎么看我都好。”
路晴空面色平静，她在前世的企业也有参与LGBT公益，对此也不算陌生：“你希望我怎么看你？”
夏然怔愣了一下，灿烂一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认同我是女性Omega吧，”说到这里，她吐了吐舌头，“啊，暴露了。”
路晴空对此并不惊讶，只淡淡问道：“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这不是星舰维修工作收尾嘛，本来想明天给您一个惊喜的，”夏然笑道，“岑叔在进行最后的检测，太晚了，就让我先回来。”
“辛苦了，”路晴空也没想到，维修进展得这么快，她看了看旁边的功臣，“晚上星船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合适吗？”夏然侧了侧头，俏皮道，“您身上可是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哦，不怕对方吃醋吗？”
为避免误会，路晴空解释了一下，这只是采集的Omega信息素。
却不料，夏然闻言，眼中八卦的意味更浓：“对方都送您Omega信息素了！”她的声音微扬，“您要是也回赠人家Omega护颈，就算订婚了呢。”
“路少校已经有Omega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