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冲当然不想当下一个,他的腿脚稍缓,便果断往外冲。刚出囚室门,便狠狠地撞上一个快步走来的人。
谭冲道了一声歉想继续走,冷不防被一股大力抓住手臂,差点把他的肱骨捏碎。
“走什么?”冰冷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回去。”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身手向来敏捷的谭冲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掀回了917号囚室。
与此同时,华哥一众人步入囚室。
谭冲看到华哥,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他一个箭步上前,躲到了他的身后:“华哥,这个俘虏……”
囚室空间狭窄,华哥随意一脚,踩到一个人的手。是没了眼睛的巡卫兵。他看了一眼,没有移脚,而是踩实了下去。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谭冲硬生生止住了口,退了两步。
“看起来倒是把杂种好好教训了一顿,”华哥却对他开口,赞了一句,“做得不错。”又看向在场唯一的女Alpha,“路少校觉得呢?”
路晴空一进囚室,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房间尽头的人。
Omega男子被锁链高高吊起,挺拔的脊背和拉伸的肌肉线条,铸成一种痛苦的张力,光洁的肌肤刀伤遍布,皮肉外翻,狰狞见骨,崭新的囚服与鲜红的血混在一起,凌虐不堪,血顺着透入他身体的长剑留下,滑过剑尖,一滴一滴,砸在路晴空的心脏上。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漆黑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神采,被血润红的醴艳双唇微微勾着笑,看着无比刺眼。
“我觉得,”路晴空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可以结束了。”她压着怒气,看向华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在浓郁血腥气的刺激下,华哥嗓音沙哑,带着兴奋的颤抖,“我觉得……”他忽然面上发狠,一脚将腿边人踢开,粗暴道,“教训的还不够。”
囚壁传来一声巨响,被华哥踢开的巡卫兵头骨碎裂,彻底没了生息。
路晴空面色沉郁了下来:“你想怎样?”
“路少校可听说过,”女Alpha不复平静,终于见到期待中的反应,华哥激动得双目赤红,“格瓦特电刑?”
“那是最折磨人的刑罚,生不如死,却不会那么快要人命。高压电流的烧灼,让人痛苦不堪,但意识清醒,眼睁睁地看自己像烤肉一样熟烂,看自己的皮肤、肌肉、血管、五脏一块块炸裂,爆浆,焦黑……在极端的恐惧与无边的酷刑中,一点点一寸寸化为焦灰。”
华哥嘶哑阴狠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让人汗毛直立。他用仇恨的目光紧紧盯着路晴空的脸,期待她的反应。
不出华哥所望,路晴空怔然回望,目光凌厉,声音提高:“你敢!”
华哥愈发肯定自己把握住了仇家脉门,嗜虐的表情扭曲了五官:“你看我,敢不敢?”他抬步上前,大力拉开操控台。
操控台靠近黄线,在华哥动身的时候,谭冲张了张口,本想说什么,却被女Alpha一个威压震住。
要被废了。谭冲看向囚室深处的杀神,对华哥下了论断。他觉得自己会看到,第二个没有眼睛的人。
但直到金属操控台升起,917号都没有任何动作。
谭冲焦急地看着917号从容赴死的表情,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在心中暗暗期待什么。
栀清染忍过一阵刺骨的头痛,待眼中黑斑渐渐消逝,终于看向冰凌花香的方向。
从女Alpha踏入囚室的那一刻起,浓郁的冰凌花香便冲散了混杂在栀清染周遭的各种Alpha信息素的味道,环绕在他身边,让栀清染的呼吸顺畅许多。
栀清染方才目盲耳鸣,五感缺失,只在最后听到了格瓦特电刑的描述,和女Alpha的质疑,好不容易,才对上路晴空的视线。
女Alpha目光关切地望着他,眸中带着些许挣扎。
栀清染微微摇头,示意女Alpha不用再为他做更多的事情。
身为星盗俘虏,他本就没有活路。
她犯不上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得罪其他星盗。
化为焦灰?他是无妨。
尸骨无存,也算体面。
囚室施刑确认的提示音响起,栀清染最后看了女Alpha一眼,回以一笑,感谢她的送行。
就在那一刻,女Alpha的目光陡然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既然敢,那就结束吧。”
栀清染听着她清冷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预期的痛苦没有降临,耳畔却听到方才放狠话Alpha的惨叫。
在按下确认施刑的一刹那,华哥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滚烫的电流如脱膛的子弹,迅猛而准确地击穿了他,他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大脑瞬间空白,下一秒,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极端的恐惧,与从未体验过的剧痛。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很快变为痛苦而怪异的喉音,华哥几乎在同一时间,体会到了被扔火里烤、被压碎了碾、被五马分尸与被千刀万剐的感觉。
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中,华哥的意识依然清晰,他挣扎着想逃,想求救,却惊骇地发现自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动不了。他恐惧地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知道自己的皮肉被一块又一块地炸开,无法忍受的极刑,让他发疯。但更让他胆寒的,是他不知道,这样痛苦的折磨,什么时候会结束。
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了一双干净利落的黑色军靴。
“控制系统故障。”女Alpha的声音冰寒彻骨,“格瓦特电刑,你可能要自己享受了。”
“你会意识清醒地体验,生不如死,痛苦不堪,”路晴空俯视着地上渐渐不成人形的躯体,轻轻半蹲,不带感情地开口,把华哥之前的话原数奉还,“眼睁睁地感受、看着,自己的皮肤、肌肉、血管、五脏变得熟烂、爆裂、焦黑,一点点一寸寸,化为焦灰。”她对上华哥因为痛苦和恐惧,外凸的眼珠,问他,“怎么办呢?”
华哥恶毒地瞪着她,看起来很想回应路晴空的话,却什么都做不了。泪水、涎液与血滴,从他面目全非的五官中流出。
路晴空压低了声线,用其他人听不到的轻柔气音,说完了对华哥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感受,你曾经施与他人的痛苦。”她站起了身。
谭冲在路晴空站起身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想跑,却因为见到华哥惨状,在巨大的视觉冲击下,慌不择路,被地上的巡卫兵绊倒,撞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声响。
路晴空看了过来。
明明女子的容貌明丽秀美,谭冲却无暇欣赏。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和不远处的人一样,要被活活电死。
女Alpha却并没有动手,只是问:“你有办法吗?”
谭冲:“……什么?”
路晴空向华哥的方向指了指,又问了一句:“你有办法吗?”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从那边传来,混杂着皮肉被烧焦的腥臭味道。
“没……”谭冲的屁股不住地向后蹭,惊恐道,“没有。”
路晴空点了点头,对在场上最重要的人证说:“所以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救华哥,实在是没办法,救不了。”
谭冲:“……”
路晴空:“嗯?”
谭冲:“是、是!”
华哥的惨状同时也镇住了其余巡卫兵,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任由路晴空摆布,认下了“华哥失手打伤几个巡卫兵,自己却因操作不当,触电而死”的事实。
当一切尘埃落定,死伤的人被清理走,路晴空的治疗仪也到了。
自华哥受刑始,栀清染的目光便落到了路晴空的身上,没有移开过视线。但直到现在,女Alpha都未曾看过来。
栀清染细细打量着路晴空。女Alpha沉默地操控着治疗仪,小心翼翼地处理栀清染身上的伤口,冷艳的容颜看起来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一双红唇抿得死紧。
冰凌花香淡淡的,感觉没什么精神。
栀清染黑眸微敛。这是……后悔救他了?
他沉吟着打破了沉默:“方才的事,如果会给你带来麻烦……”
路晴空闻言,方才对上他的视线。精致秀美的眉烟轻蹙,明眸恹恹,神色看起来极冷。
栀清染无奈一笑,还待继续说什么。
女Alpha却忽然侧开了脸,俯身撑在气流床边呕了一下。
栀清染微微怔愣,他刚才哪个动作哪句话恶心到她了?
不待他反应,女Alpha又干呕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栀清染:“怎么了?”
路晴空忍过一波恶心的感觉,摇了摇头。
她曾经送走过熟悉的长辈,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但这是她第一次,“亲手”送走一个人,即便是通过间接手段。
不过,路晴空并不后悔。
想到此,路晴空闭了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囚室里残余的,几经空气净化却尚未完全消除的古怪味道,再次刺激得她锁紧了眉。
女Alpha在他面前向来冷静,难得如此失控,让栀清染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路晴空再次摇头,察觉男子温润声音中的关切,她简单道,“有新鲜空气呼吸一下就好了。”
她这么一说,栀清染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你先回去休息吧,”栀清染温声开口,“我身上的伤不着急处理。”皮外伤而已,比之前轻了太多。
“不用。”路晴空却没理会他的话,她走到栀清染另一侧身,继续操控治疗仪,拔出了透在男子肩胛骨上的剑刃。
随着治疗仪的动作,男子白皙漂亮的蝴蝶骨上炸开了一层艳丽的血花,又很快被药粉止住。
路晴空移动治疗仪到男子的下一处伤口。她总不能放着浑身是伤的男子不顾,自行休息。
感受到女子的执拗,在路晴空看不到的视线外,栀清染的睫羽轻轻垂了垂。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低地道了一句:“那这样……会好一点么?”
栀清染小时候也闻不得死人气,母亲为了哄他,会用Omega信息素的味道安抚……不知道这一招,对女子管不管用。
“什么?”路晴空愣了愣,忽然闻到了一阵甜香。
恶心的感觉顿时缓解,但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路晴空不曾想象得到的,另一种失控感。
一股莫名的燥热自尾椎向上传来,顷刻间如烟花般炸裂,席卷全身。
路晴空向来冷静自持,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如此难耐的亢奋感,这种感觉来得没有半点预兆,等她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浑身紧绷,血行加速,心跳跳得飞快,呼吸也渐渐加重。
明明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痛,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非常急切地渴求一个发泄的出口。
栀清染猝不及防地被女Alpha抓住了肩膀,按趴在了气流床上。
喉咙变得异常干渴,Alpha的本能,让路晴空直觉那缕甜香的来源,能够缓解她的燥热,理性却阻止着她低头,去做那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事情。
路晴空本以为,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最离谱的事情,是她身上背负的巨债,最棘手的问题,是华哥他们找乐子的行动。
但路晴空之前忽略最多,觉得处理起来最轻松、最不需要解决的问题,此时此刻,却透过她粗喘的呼吸,与额头上的热汗,明晃晃赤果果地嘲笑她,打她的脸。
对不起,你对ABO的世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