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特殊抑制剂

蔺寒时的发情期,提前来临了。

这一次情况非常不妙。

他怀孕了,体质下降。还被人暗算,服下了催热剂,身心都在承受极端煎熬。

发情的生理反应来势汹汹,随时都有可能让他昏厥或失控。

可他不能去找医生。

若是被人发现他实际上是个O,还怀了孕,那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蔺寒时来自于21世纪。

他生来体弱,患有先天性重病,一直与轮椅为伴,连学校也没去过,整日被拘在家中。

十八岁时的手术意外,让他成了植物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直到五年后才死去。

再度醒来,他便来到了超越时空的末日大陆,成了一名最下等的无名奴隶,属性为O。

这个奴隶,与他的长相一模一样。

可他的身体却年轻、健朗,充满力量,拥有蔺寒时梦寐以求的生命力。

生命重来一次,他不想再做命运凄惨的废物。

只要能被A二次标记,就能获得再分化的机会。

因此,他引.诱了一个A属性小孤女。

再分化成功后,蔺寒时冒名顶替帝国将军的儿子,离开了贫民窟,顺利跻身上流阶层。

而事实上,“再分化”行为会劣化基因,在帝国被明令禁止。

一旦被发现,便会被处以斩首极刑。

这跟帝国历史和利益抉择有关。

蔺寒时现今身处的这个世界,在三百年前,便曾经历过末日到来。

人口骤减、环境被毁、文明倒退。

存活下来的人类,进化成具有ABO属性的基因人类,拥有了与怪物对抗的能力。

最终在这片末日大陆上,再造家园。人类短暂地进入了一个安宁、发展的时代。

在这三百年间,人类逐渐形成了一套新的社会体系和竞争规则,也就是如今的帝国。

强大的A属性人类,凭借绝对实力成为统治阶级和贵族阶层。

能力普通的B属性人类,占帝国子民的大多数,是帝国的民之基本。

而O属性人类因为天生弱势,大部分都沦为了奴隶,或者依附于强者生存。

奈何他们繁育后代的能力实在太强,竟然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帝国对他们施行压榨措施和不作为政策。

希望他们自生自灭,以此来优化人类基因,以期能更好地留存资源、抵御外敌入侵。

蔺寒时很幸运。

通过再分化,他不仅摆脱了O属性人类的悲惨命运,还一步步成了帝国最年轻有为的上将,A级精神力中的佼佼者。

前途一片光明。

明晚举办的帝国晚宴,便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庆功宴,庆贺他在抵御战中大获全胜。

这在帝国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当然,这前提是——假如他能平安熬过这次发情期、并且不会被识破假A身份和怀孕秘密的话。

蔺寒时已经拥有了A属性的强悍体质,普通抑制剂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但帝国的基地科研所里,有一种特殊的顶级抑制剂,应该能帮他度过发情期。

他破釜沉舟,给自己打了清醒剂,决定闯一次基地科研所。

清醒剂可以暂时压制他暴动的信息素,可时效只能持续到今晚十二点。

过了这个时间点,若他还没有得到抑制剂,恐怕这具身体会完全失控。到时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但蔺寒时愿意搏这一把。

比起被打回原形,他宁愿去死。

为了掩人耳目,他重操旧业,扮成了一个O属性的奴隶,混入劳工队伍中,进入了基地科研所。

奴隶们被安排在基地外围劳作。

蔺寒时和所有奴隶们一样,穿着只有编号的黑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帽子和手套,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

这一身厚重的伪装,并不怎么令他安心。

只会让他回忆起当奴隶的那几年,屈辱感倍增。

“喂!3708号,你在磨蹭什么?”

主管奴隶的,是个下等军士。一个普通又傲慢的B。

他用手指着蔺寒时,“还不干快点!”

蔺寒时盯他一眼,记住了他的面容。

手里也跟着加快了动作。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基地的情况。

“长官,元帅千金来了,让奴隶们都先暂时离开吧。”一个小兵来通报。

说着,基地外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声。

为了维护A属性人类的统治地位,这个世界被催生出一套严格的等级制度。

身份低贱的奴隶,在这时候被要求回避。

蔺寒时正好借这个机会避开。

他担心以霍荞的实力,会闻出他身上清醒剂的味道。

“霍小姐来基地做什么?”

霍小姐就是元帅千金,霍荞。

“听说是元帅吩咐的。让她带血族刚公开的继承人,到基地参观科研成果。主要是那批最新研发的特殊抑制剂,听说是要供给军方使用、和卖给帝国富豪的。”

ABO属性人类都需要用抑制剂,来调节体内信息素平衡。

不过抑制剂也有优劣之分。

普通的B用最普通的抑制剂即可,A和O则需要用效果更强劲的抑制剂。

然而抑制剂的研发和生产,基本全被官方垄断了。

这次基地研发出来的特殊抑制剂,不仅可以舒缓使用者的生理状况,还能增强使用者的体质和战斗力。

当然价格也贵得惊人。

不出意外,这批特殊抑制剂一经面世,基地必定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一般的O,也许连普通抑制剂都买不起,更何况这种加强版的抑制剂。

所以O属性人类大多体弱、短寿。

由此可见,抑制剂的生产被官方垄断,也是帝国统治阶级打击O属性人类的一个手段。

“巫姓血族已经有继承人了?”

“对,刚寻回不久,还没在镜头前露过面呢。这一代继承人是个顶级女A。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听说比霍小姐还要美丽动人。”

两个小兵在兴致勃勃地交流着。

蔺寒时没有精力关注他们油腻的对话,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批特殊抑制剂”上。

有人参观,那就更不好得手了。

蔺寒时只好暂退到奴隶的休息区,重新筹谋计划。

真是太凑巧了。

他要参加帝国晚宴受勋,便被暗算服下催.情剂。

他要来偷抑制剂,元帅便让女儿带贵宾来参观。

看来明晚的帝国晚宴,是元帅的鸿门宴。

元帅是个心思猜不透的政治家。

他一面在警惕蔺寒时,暗中打压他。一面又想拉拢他,想将自己的女儿霍荞嫁给他。

霍荞是个女A,实力强悍,漂亮精致。

A属性人类在帝国占据统治地位,人数并不多,且大部分是男性。

女A不可多得,出身一般非富即贵。

在这个ABO的世界中,孕育下一代并不与基因属性挂钩。

男人和女人发生性.行为且进行二次标记,就有怀孕的可能。若女方为O,那便更容易受孕。

为了保证基因优越性,男A当然想与女A进行婚配。

可惜僧多粥少,大多数男A的配偶都是女B或者女O,并且可以一夫多妻,以确保A属性人类的统治地位。

像蔺寒时这样初出茅庐的男A,假如能娶到像霍荞这样身世高贵、能力出众的女A,对自己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他对霍荞态度很冷淡,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因为他已经被别的女A标记过了。

还怀着她的孩子。

男人怀孕,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也实属罕见。

唯一的解释就是,再分化导致了蔺寒时身体变异,使得他拥有了生殖腔。

而孕育新生命这种生殖行为,只有在二次标记后才会产生。

这个世界的畸形和不平等,很大程度上来源于ABO基因的限制。

比如:O被同一个A二次标记过后,便无法再被其他A标记。终生都要活在唯一的A的信息素味道之下。

这几乎等同于一份,从一而终的主仆契约。

他就是那个屁股上被盖了戳的小马驹。

“都给我安静!”那个傲慢的军士B,又开始大吼大叫,打断了蔺寒时的思绪。

那个B在奴隶们脸上逡巡一圈,视线最后停在了蔺寒时的手上。

因为只有他,在结束劳作后还戴着手套。

“3708号,跟我来。”他说。

戴手套这种行为,在平庸的B眼里,只代表矫情的爱干净。

这样的奴隶,倒是很适合去服侍贵宾。

霍小姐和神女,此时正需要一个干净的奴隶。

蔺寒时沉默地盯了他两秒,眼神冷冽。

他很少会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盯着人看,要看,也是非常平和的注视。

因为做过奴隶,他讨厌傲慢自大、高高在上的人。

那个B与蔺寒时对视,突如其来背脊一阵发寒。

他占了下风,下意识解释起来:“带你去实验室帮忙。现在先去换身干净的制服,然后蒙上眼睛,跟着我走就行了。”

奴隶是没有资格看到那些天生贵种的。

蔺寒时听到解释,内心是平和的,顺从地站了起来。

他打消了之后杀掉这个B的想法。

“是,长官。”他说,然后不由自主地拉高了手套,严丝密合地遮掉手腕。

因为他的腺体与众不同,是在手腕上。现在是发情期,他需要戴着手套遮掩腺体。

蔺寒时的十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戴白色手套时,像杀人的冷剑;戴黑色手套时,像蛰伏的毒蛇。

不戴手套时,则像十枝诱人的玫瑰。

这是他的女A,给他的评价。

那是他在奴隶时期,偶然邂逅的一个小孤女。

小孤女看着比他年纪小一点点,身材纤瘦、五官明艳,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人。

一双明亮又无辜的大眼睛,看人时有种不自觉的勾人感。

她受了重伤,额角一个血窟窿。

白皙的皮肤、单薄的四肢,她一动不动时躺在那里的模样,简直像一张随时会被人撕碎的白纸。

看小孤女的穿衣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贫苦出身。

蔺寒时猜她是有钱人家走丢的小公主,九死一生救回来,准备靠她拿赏钱。

可惜她重伤受创,坏了脑子,根本记不起自己是谁。

只会跟在他屁股后头,甜甜地叫他“哥哥”。

蔺寒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住在贫民窟里,连自己都养不起。

做出丢掉她这个决定,他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他住的房子又小又破,窗子因为生锈再也锁不上,只能掩住挡挡风雨。

反正也是家徒四壁,蔺寒时每晚都睡得挺香。

小孤女是趁着夜色最浓时,从窗子外爬回来的。

那时是一年最冷的几天,雪虐风饕。踏雪的脚印留不了十分钟,便会被新雪覆盖。

她从雪地里跌跌撞撞找回来,浑身脏兮兮的,怎么看怎么狼狈。

落了雪的衣服,在屋内很快会洇出水,潮湿冰冷地贴在她身上。

尽管外头天寒地冻,蔺寒时却做了一夜黑甜的梦。

清晨一睁开眼,他便看到小孤女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般,极力蜷缩起四肢,静静地睡在他床头的一个小角落里,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她没有醒,眉头还委屈的拧着,嘴角却带起心满意足的弧度。

她的衣服上还带着融雪后的潮湿手感,却没有第一时间找衣服换下。

反而将他的一件外套,垫在脑袋底下。

闻着他的味道,睡了小半夜。

这种被需要和被依赖的感觉,就像一簇微弱的热火。

让蔺寒时被冰封起来的心,悄悄豁开了一个小口。

他在现世,是个只能依赖家人苟延残喘的废物。

他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的那五年,连自己翻个身都做不到。

父亲因为受不了他这个累赘,选择了结束婚姻,远走他乡开创事业。

母亲需要赚钱替他治病,也无法直面这个满身苦痛的孩子,将他丢给了年迈的外婆。

后来母亲也成了家,有了爱她的丈夫、和健康活泼的小儿子。

母亲偶尔来看他,坐在病床前和外婆哭诉。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连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听起来就像在自责:“我怎么会生了个这样的儿子?”

蔺寒时都听得见。

植物人僵化的身体,仿佛让他的情绪也变得麻木。

他不会哭,只会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错,却要被全世界指责。

这个问题,一直伴随到他脑死亡。

蔺寒时并非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无力改变问题而已。

重生在末日大陆后,小孤女的出现,成了他改变问题的第一把钥匙。

他留下了这柄钥匙。

还利用她,打开了未来新人生的大门。

一切都在朝着他梦寐以求的方向在发展。

除了小孤女的离开。

蔺寒时无数次告诫自己:他浴火重生才博来的全新人生,不该为了某个人的离开,便停下征伐的脚步。

他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消沉,一切如常。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每个漫长的孤夜里,他都在忍受男人怀孕的加倍痛苦,以及被强行割断羁绊的无尽悲伤。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玄妙。

蔺寒时怎么可能会想到?

那个抛弃他的小孤女,此时正呆在实验室中,与元帅千金霍荞交谈甚欢。

作者有话要说:“他就是那个屁股上被盖了戳的小马驹。”

等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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