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地点是祝凉选的,离湿地公园不远的一家私人菜馆,他说几年前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车停在私人菜馆后边的停车场,沈薇挽着时泠先下车,让祝凉停好车后来找她们。
沈薇进门报了祝凉的电话和姓名,侍应生将二人带去里间一个独立的包厢,进门前时泠留意了一眼,包厢名叫“旧舟”。
倒是个挺文艺的名字。
沈薇饿得饥肠辘辘,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菜单翻看,还不忘拉着时泠一起商量。
祝凉推门进包厢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乌黑的脑袋凑得极近,垂着头对着菜单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画面。
他在两位女士对面落座,沈薇率先觉察到动静,抬眼时顺手将菜单推过来,“正好,你点菜吧,我俩都选择困难,啥都想吃。”
祝凉顺着她的话说:“想吃什么就点呗。”
他向来不正经,沈薇没当回事,随口道:“你请客啊?”
“行啊。”祝凉勾了勾唇,“这顿饭我请。”
沈薇一边嘀咕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一边将祝凉手里的菜单抢回来,胳膊肘顶了顶旁边低头看手机的女人,告诉她:“刚才祝大摄影师说这顿饭他请客。”
时泠声音闷闷的,完全没了刚才的兴致,“薇姐你看着点就好。”
“行,你刚才说想吃的我都给你勾上。”
沈薇沉浸在能宰祝凉一顿的喜悦之中,并未察觉出她的异常。
时泠重新低下头去,手机屏幕上是吴华婉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你在觅临那边没事的时候多跟杨阿姨儿子约约,别总一个人闷在屋里。】
和沈一珩见面那日回家后,时泠诚实地向吴华婉交代,说自己对他并无感觉,二人没什么发展下去的可能。
吴华婉对此不以为意,“你多跟他相处相处不就有感觉啦!”
说理说不通,时泠想着吴华婉许是一时兴起,这事应该很快就能揭过。
谁知自从她回觅临后,三天两头收到吴华婉的“问候”。一会问她跟沈一珩还有没有在联系,一会告诉她沈一珩在觅临市的哪个区工作……
总之看这架势是有没完没了之趋。
思绪一时飘得有些远,直到一阵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时泠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走神。
眼前落下一听拉环已被扯开的啤酒,铝罐底部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扣着杯壁的手在放下酒瓶后迅速抽回。
时泠顺着抽回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
“怎么了?”祝凉问,“没喝过酒?”
时泠记忆里这酒精又苦又涩,为数不多的几次喝酒,还是大学那会儿的部门或班级聚餐,皆是无法推辞,迫不得已。
半晌,她摇头否认:“是不爱喝。”
祝凉若有所思地笑笑,“看你愁眉苦脸的,借酒消愁懂不懂?”
话外似乎意有所指。
时泠听不出来,她向来不信这些,哪有什么愁非要用酒消的?
她将那听铝罐推回祝凉面前,语气坚定:“我不喝。”
沈薇出来打圆场,将那听酒拿到自己面前,“好了好了,你们不喝就不喝,我来喝行了吧!别糟蹋酒!”
时泠看向祝凉的眼神充满哀怨。
那意思分明是,你也不喝凭什么让我喝?
祝凉两手一摊:“我酒精过敏。”
时泠拿他没辙,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气鼓鼓地夹起一块排骨肉塞进嘴里,塞得一侧脸颊都鼓出来。
沈薇一口菜一口酒,一个人吃得开心,上头了还不忘和时泠搭话,问她大学在哪上的。
“在家那边读的。”时泠如实答,“关山大学。”
“你家是关山的?”沈薇语气惊奇,“我怎么记得——”
话说一半被对面的男人打断,祝凉问侍应生要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她,“你少喝点吧,一会喝醉了别找我,我可不送醉鬼回家。”
沈薇酒量不差,祝凉是知道的。
她抿了口白开水,想了想刚才险些脱口的话,猜到些什么。
好在时泠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沈薇天衣无缝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酒足饭饱过后,沈薇谈起今日拍摄的事情,丝毫不顾忌时泠还在场,问祝凉:“今天拍的这套图多久能出来?”
祝凉想了想,“保守估计两三周吧。”
“这可不像你。”沈薇晃着铝罐摇头,“怕时泠妹妹等急了么?”
“喂,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男人的视线蜻蜓点水般地略过时泠,搭在桌面的指节蜷了蜷,“月底有个摄影大赛,这套图的想法跟它们的主题很搭,我想拿去参赛。”
时泠听到这话有些坐不住:“那这些照片会被很多人看到吗?”
“你担心什么?”祝凉反问她。
时泠咬着唇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担心这些拿去参赛的照片被吴华婉或时正德看见,这对多多少少残留些上个世纪封建思想的父母,到时候又该打电话来骂她不务正业了。
祝凉一眼将她看穿:“放心,对摄影没兴趣的人一般是不会留意这些的,这也不是很有名的大赛,没那么多人关注。”
也不知是不是祝凉的声音自带安定人心的功效,时泠听着入耳,心底的忧虑消散殆尽。
祝凉叫来侍应生结账,三人出门,外面已是万家灯火亮起之时。
“郊区没有地铁,这回总不能拒绝我送你回家了。”
祝凉眼底有挪揄意味,明显还在因为时泠对她的防备心过重而耿耿于怀。
时泠的脸红了红。
等祝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时泠正式投入新文的构思阶段。
编辑给的期限在即,她知晓再拖下去对双方都没有益处。
这段时日,时泠的睡眠质量相较之前有了些许提升,她将这个改变的原因归结为——在短视频上学习过的快速入睡方法。
虽然评论区都称之为玄学,但时泠觉得有用就行。
她起了个大早,外卖送来一杯咖啡,洗漱过后难得对着镜子认真护了肤。
虽然暂时对新文没什么想法,仪式感总要有的。
坐在书桌前对着白炽灯泛在电脑屏幕的冷光,时泠觉得刺眼,将它关上。起身去窗边将窗帘拉开,用绑带扎紧。
秋日暖的阳拨开薄雾,喷薄而出。
屋内霎时亮了几个度,时泠一把捞起正在伸懒腰的公主,强迫她和自己一起窝在人体工学椅内。
布偶喵撒娇般交唤几声,挣脱不掉扣在它脖颈处的束缚,干脆顺其自然,四仰八叉地横在时泠的腿上,露出浑圆的肚皮。
时泠含着吸管小口啜饮,在新文档里敲下“大纲”二字。
想了想又删掉,页面重新恢复空白。
指尖在电脑键盘上方悬停,半晌后无力垂落,无意间触到几个按键,电脑屏幕上留下一串乱序字符。
和她的思绪一样混乱。
果然,准备工作做得再充足,也填不满空空如也的脑袋。
时泠幽怨地拿回为了迫使自己专心而故意丢到老远的手机,解锁看见朋友圈的红点,指尖在屏幕上一戳。
先是刷到江莓的朋友圈:
【江莓莓(不想打工版):如果老天爷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选择成为苦命打工人!!!!】
时泠憋着笑给她评论:
【公主她娘:大boss知道这事吗?】
评论完毕,她接着往下刷,她的朋友圈大多都是高中和大学的同学,除此之外的人寥寥无几。
滑动屏幕的动作在看见祝凉的名字时顿住。
【Mercury_Zhu:今天出外景。】
配图一张。
时泠点开大图。
图片里,男人身形颀长,颈间挂着的背带挂着单反,垂落在胸前的位置。
举起的手机盖住脸,大概是对着哪处商场的玻璃橱窗拍摄的。
今日他的着装和之前文艺气息极浓的风格不同,灰色宽松卫衣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微喇式样的牛仔裤堆叠出褶皱,看起来有几分休闲。
时泠眉梢一挑,默默腹诽。
男大学生看了都要夸赞他一句年轻。
退出图片,她下意识点进祝凉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背景和头像像是特意搭配好的,入眼是有冲击感的生机盎然的绿。
祝凉发朋友圈的频率不高,差不多一两个月一条。其中以拍摄日常和作品居多,偶尔夹杂一两句吐槽拍摄累人的抱怨。
再往前,他的朋友圈发得更少,时泠轻而易举地翻到底,看见三年前的第一条朋友圈。
【Mercury_Zhu:人生路还长。】
没头没尾,很莫名的一条动态。
时泠扫了两眼,没往心里去,只当它大概是祝凉半夜情绪不佳随手发泄打下的文字。
退出祝凉的朋友圈,时泠看见江莓的回复:
【江莓莓(不想打工版):他要是知道我会死得更惨[心碎]】
时泠笑出声来,在心里同情她三秒,切出微信界面,不加思考地点开短视频app。
接连被推送好几条摄影相关的视频,时泠纳闷,这年头大数据会不会太精明了些?
就因为她刚才多看了两眼某位摄影师的朋友圈?
仔细想想,最近接触摄影的次数格外频繁。先是被沈一珩邀请去参观的摄影展,接着给祝凉当模特,再就是现在,短视频无止境的推送。
时泠眉心微蹙,很快又展开。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写一个和摄影相关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设定时了不好意鼠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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