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醒呢。”祝凉示意沈薇先将人带进去，“刚才点的咖啡给她一杯，其他的你看着来就行。”
“知道了。”女人揽过时泠的肩，“你忙你的，弄完了我喊你。”
时泠迷迷糊糊地跟着沈薇走了，直到被她摁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坐下，才从混沌思绪中抽离出来。
沈薇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弄的时泠手足无措，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别紧张。”沈薇拍拍她的肩安抚，“我是祝凉的朋友，今天受他委托来给你做妆造，你叫我薇姐就行。“
时泠点头，乖巧地喊了声“薇姐”。
等沈薇开始掏出工具给她上妆时，时泠的困意去而复返，沈薇一边笑一边同她说话，让她不会在化妆的时候真的睡过去。
因为很困，时泠对沈薇有问必答。
“你多大了？看着年纪挺小，是大学生？”
“不是。”时泠想摇头，被正准备给她化眼线的沈薇制止，“毕业一年了，我今年二十二了。”
“那也挺小，比祝凉小两岁呢。”沈薇说，“不过他比我还小一岁。”
时泠心中微微诧异。
“你有没有打算往职业模特这个方向来？”沈薇问，“我看你长得漂亮又上镜，在这行应该蛮吃香的。”
时泠第一次被人这么夸，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我也是第一次。”
“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不要有负担。不过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以后祝凉有别的想法再请你来，你还来不来？”
“再说吧……”时泠底气渐弱。
她连自己的新文都还没有着落，哪来的功夫想这些事？
沈薇也没有探寻别人隐私的兴趣，话止于此，化妆的进度也接近尾声。
“差不多了。”沈薇等最后一层定妆喷雾成膜，让她睁眼，“简直是我化过最省心的一次妆，你底子好，就是欠了点气色。稍微遮遮黑眼圈，涂个口红就差不多了，其他步骤在你脸上都是多余的。”
时泠莞尔，看向镜中的自己。
说不上哪儿不一样，但看着确实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我很喜欢！”她向沈薇道谢，“谢谢薇姐！”
“谢什么，本来就是我应该的。”沈薇压根不当回事。
时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最后摸出手机自拍了几张，她平时很少自拍，今天化了好看的妆，难得靓丽。
沈薇笑她：“一会有的是机会拍，旁边是换衣间，快去换衣服吧。”
而后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怕别人听见似的：“你的衣服是祝凉亲自选的，要是不喜欢你就尽管提，我最爱看他吃瘪了！”
时泠也跟着笑起来，鬼精鬼精的。
沈薇把时泠送到隔壁换衣间后，在公园广场里找到祝凉，他正在调试一会拍照的参数，看见她时眼神下意识往她身后探，结果什么也没瞧见。
“换衣服呢。”沈薇调侃道，“这么惦记人家？”
祝凉盯着取景器，头也不抬：“我看你比我更惦记。”
沈薇难得没反驳，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确实有点，要不你去跟她说说，把人留在我们工作室，这么好的宝贝可别被别人发现了。”
“你爱去你去。”
沈薇毫不客气地数落他：“真是不懂得珍惜！”
俩人斗嘴斗起来没完没了，都忘了还有个正在换衣服的时泠，被遗忘的某人从换衣间出来没见着一个人影，慌乱地翻出手机给祝凉打电话。
手机震个没完，祝凉掏出来看一眼来电显示，颇为无奈地递到沈薇的面前：“这是找不到你所以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吧。”
“对对对……忘记我们时泠妹妹还在换衣服了。”沈薇边走边叮嘱他，“你让她原地等我！我就来！”
沈薇走到方才的化妆间处，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见等在门口背对着她的姑娘，眼睛一亮，偷拍了张照片发给祝凉：【我承认你还是有点眼光的。】
然后收了手机朝时泠走去，走近了等她察觉后才出声，语气不太正经：“小美女，等人呢？”
时泠缩缩脖子，手垂在身侧捂着随时会被秋风吹起的裙摆，有些不安。
祝凉选的衣服是她没尝试过的风格，第一次穿，总觉得别扭。
裙子不短，是一条裙摆大约到小腿中段的毛呢格裙。
上半身是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外边搭一件稍微修身的深绿色西装外套。
时泠很少穿绿色，秋冬季衣橱里几乎都是黑白灰色系，偶尔一次带点不一样的颜色，总觉得分外引人注目。
沈薇替她将西装外套的袖口往上提了一小截，压出褶皱，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很美的。”沈薇的视线落在她长而翘的睫羽上，“相信祝凉，他镜头里的你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张柏芝。”
这会儿临近中午，湿地公园内的游客人数明显多了起来，有人瞧见祝凉摆弄的摄影设备高级，忍不住驻足围观，这让本就不太放得开的时泠更加局促。
祝凉望着取景器里的时泠皱眉。
他抬起头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回头去和站在旁边拿着粉饼等着给时泠补妆的沈薇交流：“这儿人太多了，她又是第一次拍这种，你去引导引导？”
“这拍照的人是你，要引导也应该是你亲自来。”沈薇叹气，“早该想到会这样，妹妹又不是专业模特，哪经得住被人这样围观。”
“要不然换种方式。”祝凉沉思后提议，“边走边拍吧，我来抓拍，这样拍出来她看着也不会别扭。”
沈薇点头说可以，跑去和时泠商量。
她刚走近，就听见时泠口中冒出一句：“对不起。”
从今天见到她第一面开始，沈薇就注意到，她很频繁的露出这种很抱歉的神情。
两弯眉撇成八字，眼珠习惯性往上看，低头委屈的神情跟小猫别无二致。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时泠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询问：“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时泠偷偷瞥一眼不远处眉心紧蹙的祝凉，“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镜头，没什么经验，我也不会摆动作，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围观的人，我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沈薇说，“祝凉也是第一次拍真人，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到，应该提前准备一些能让你放松拍摄的方案。”
时泠仍是觉得有些愧疚。
沈薇招手将祝凉叫来，使了个眼色，背对着时泠作口型道：你安慰安慰。
祝凉将手中的器械交给身边的助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本来准备用来醒瞌睡的酸糖递给时泠，“吃颗糖，休息会儿再继续。”
时泠压根没认真看包装，没去细想祝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手上动作不经大脑思考地就撕开糖纸包装往嘴里放。
三秒后——
“祝！凉！”时泠被酸得呲牙咧嘴，气冲冲地朝他吼道，“好酸啊！”
不远处，为了给二人留出单独交流空间而自己走远的沈薇，听见这声蕴含着情绪波动的叫唤，略感吃惊地往那边看去。
眼见着时泠不知轻重的一巴掌要落在自己肩上，祝凉迅速侧身避开，看见时泠被酸得半眯着眼，忍俊不禁。
时泠怕酸，稍微酸一点的水果她都难以忍受，何况是酸劲十足的糖果。
好不容易找到垃圾桶将糖吐掉，她忍着嘴里残留的酸味，张牙舞爪地冲着祝凉要“报仇”。
祝凉见她方才周遭的低气压消失得一干二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赶紧去找来沈薇救场。
沈薇拦在二人之间，颇为无奈。
“我不是让你来安慰她的吗？你做什么了？”
祝凉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站得笔挺，“给她吃了颗糖而已啊。”
沈薇知道他有随身携带这种酸糖的小癖好，便也猜到时泠之所以有这么大反应的原因，“你给她吃之前没告诉她这糖很酸？”
“告诉了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沈薇放弃和他交流，转头端详还没缓过劲、五官皱巴成一团的时泠，忍住笑意问她：“有没有好点？”
沈薇问的是她情绪，时泠以为是问她还酸不酸，舌尖舔了舔上颚，点点头说：“好多了。”
“抓紧时间来吧。”祝凉正了正神色，抬头看了眼天，“趁这会出太阳暖和，下午太阳下山之后可就没这个温度了。”
他将刚刚和沈薇商量过定下的新的拍摄想法告知时泠，让她不要紧绷着身体，放松下来当成是和平时走路逛街一样就好。
经过方才祝凉闹的那一遭，时泠确实相较之前要放松很多，很快进入状态。
拍摄最后，祝凉带着时泠转到没什么人的草地上，“你跑几步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跑了几步，而后停下转身去看祝凉的反应。
祝凉甚至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走过去教她如何做出一些夸张的跑步姿势。
“不要怕尴尬，这样在镜头里出来的效果才是最好的。我一会要拍全景，你动作幅度太小的话，跑出来会没有那么好看。”
他温声解释。
时泠似懂非懂，照着他说的做。
祝凉带着助理和沈薇往后撤，直到时泠的身影在镜头内只有米粒大小的时候才停下，这会接近天黑，太阳将落未落，金黄辽远的日光晕染着整片草地。
不远处的人工湖面波光粼粼，闪着万点金光。
拍摄顺利在天黑之前结束，祝凉一声“收工”，沈薇和时泠都同时松了口气。
他低头检查相机里的成片，确认拍摄的想法都一一实现，不需要再进行补拍之后，才将其交给身边的助理收拾。
沈薇将时泠的随身物品归还于她，后者欢快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祝凉弯腰帮着助理一起将镜头收进包里，中途忽然抬头，问站在旁边无所事事的二人：“晚上一块吃饭吗？”
沈薇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偏头等着时泠的答案。
祝凉也在看她。
在他俩的视线压迫之下，时泠不知怎的头脑一热，点头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