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实幻境

“幻境是不是需要暗合什么五行八卦之理?”

楚流霜嚼了两口,咽下简单清洗处理过的草叶,抬手用灵力指挥挪动浮空的山石草木构筑场景,“我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

『——』

“不用啊。”少女听到天道答复后松了口气,“你说得对,一切规律都源于自然源于天理。”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旁的修士是通过前人总结的规律,学习体会进而模仿天理定律,再运用灵力使出法术。

楚流霜则是直接联通整座山,感受日月星辰变化,再通过灵力操纵天地。

就她自己而言,控制这座山同控制自己的身体无甚差别。灵力等于体力,只是这个身体大了点笨重了点,需要花费的体力多了些。而她自己境界过低灵力储量又总是不够用。

幸好漫山遍野的灵物都可助她恢复灵力,边嗑草回蓝边构建幻境,勉强还撑得住。

炼气期的灵力即使全部供给出去也撑不住整座山这么大的幻境,要用最少的灵力消耗维持,就只能大部分用实景,只在关键地方覆盖幻境,让景象发生变化。

楚流霜将幻境生成点附着于生长的灵草上,这样便可脱离人为驱动,只需要一丝灵力唤醒,再靠天地灵气自然运转。

这就是楚流霜吭哧吭哧移山挪木的原因。

无数小型屋舍高的石柱无声拔地而起,错落延伸至天际。石柱形状千奇百怪并不规整,她削了半天方平整出阶梯的模样,亭台楼阁还没影,只是遥望能勉强看出天宫蜃景的模样......

少女忽而察觉到什么,收了灵力,挥手扬起一片雾气笼罩住未竣工的石群和边角料。

旭日东升,阳光洒落,照亮峰顶的一草一木,林间簌簌作响。少女足尖轻点,跃向响动传来的方向。

恰恰将风临拦了个正好。

“林兄要往何处去?需要我陪同吗?”少女言笑晏晏,身子一斜,不偏不倚挡在风临前方。

“随便走走。”风临狐疑地用神识扫过少女后方,奇怪,方才感受到的灵力波动全部消失了。

“你从那边过来,有发现什么吗?”风临倒没怀疑与楚流霜有关,那么大范围的灵力波动想来也不是炼气期能使出来的,更像是什么天材地宝出世的异动。

“林兄发现什么了?”少女好奇地回头瞄了几眼,往一侧让开,作势要跟着风临去。

风临却没继续走了,“……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他们魔修可没有与人共享机缘的习惯,回头甩开她再自行探查便是。

“这样吗。”

少女话中带着没热闹看的失望,低头的瞬间背手勾了勾,后方石林悄声重掩于地下,草木蔓生,薄雾尽消。

真麻烦。

两人同时想。

如果这山上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想归想,楚流霜仍旧维持虚与委蛇的现状,白日同风临寻药,晚上构筑幻境。

风临提了一嘴晚上同处一地休息的事。他自然是随口问问,身为魔修某些疗伤修炼法门可不适合让旁人瞧去。

楚流霜很识相的拒绝了。

不过,风临望着楚流霜每晚例行读作炼丹写作焚草的活动,“楚姑娘师从何处?”

他观其使用法术的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起了好奇心。

“无师无门。”少女心不在焉答道,满脑子幻境下一步怎么建。掌心火苗熄灭,焦灰落下,得,又失败了。

鬼话连篇,风临心道。

大半个月过去他也差不多回过味了,楚流霜压根不是真心带他找草药,要么品阶低得要命要么用不着,要么被她收起来烧着玩。

初遇认为她是个傻子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扮猪吃虎半真半假抛诱饵的本事和他有得一拼。

不是没想过分道扬镳,然而他自己去找草药的时候战况更惨烈,连株带灵力的都见不着,一度怀疑这座山对他有恶意。

不得不说,风临猜对了。谁能想到“山神”竟在自己身边还只有炼气修为呢。

伤重未愈的男人闲极无聊开始观察楚流霜练习法术,金木水火土各系分别使一遍,意外发现她熟练了不少,基本没再失误,灵力也充盈多了。

等等,这个灵力强度——

“你筑基了?”不怪风临惊讶,修仙界共识是灵根越多越难突破。

因为修仙者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需要平摊到灵根上。单灵根突破的灵力够了,五灵根可能才积蓄了五分之一的灵力,和天灵根变异灵根相比的话更是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楚流霜的五灵根,是修仙界官方认证的修炼速度最慢,也被称为杂灵根,向来是修士最瞧不上眼的类型。

可短短半月间,她竟已从炼气突破至筑基。

“嗯。”楚流霜对自己的修炼速度毫不意外。旁人循规蹈矩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她直接啃灵草灵果转化灵力,嗑了药修炼能不快吗。

为了造护山大阵连续半个多月把山上灵草灵果尝了个遍,吃完还得催生新的防止绝种,造幻境,盖房子,引水源,挖灵矿……

别人修炼是打坐,她修炼是干活,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四天用,大半个月来周身灵力运转就没停过,这要还不突破才真是见了鬼。

说起来,护山大阵差不多建完了,是不是该试验一下功效了。

少女托腮望向风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幻境管不管用来着。

风临:?

次日,风临打坐结束一睁眼便发觉了不对劲。

天上无云无日,墨蓝色幕布从头顶直铺到脚下,怒海狂涛,高逾三丈的海浪咆哮着向他盖来。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此地会有海,风临掐诀,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飞不起来,只得顺着台阶往上疾奔。

说来,山里什么时候有台阶了?

一边逃一边观察周围环境,风临更是一惊。

他处在一个悬空的建筑中,一旁是被规整切半的楼阁,足下台阶曲折,他正在走的这道竟打了个圈,路径越过头顶又返回背后,构成一个闭环,阶边缝隙长出两朵粉色小花,无风自摇。

浪声渐远,风临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行至环形台阶的顶点,此刻是头悬空足朝上的状态,却还稳稳立于台阶上没有掉下去。

若不是头顶的海浪翻涌不息,这海天一色的还真难辨天地。他脚下台阶和四周建筑也全是同色的,仅能靠颜色的光影明暗深浅来辨别立体结构。

台阶到这里就出现了分岔口,一条往左扭了个身,直连半座楼阁的屋顶,一条往下绕到台阶背后。

他决定先走去楼阁那条路。

随着距离的拉近,周围景物也在变化,原本不起眼的石柱组成了四角方亭,身前被分割的楼阁则是合二为一,风临心念微动,往后望去,来时闭环台阶已断成两截,隔海相望。

片刻后他拐了个弯,越过窗棂站在了阁楼穹顶,窗外倒垂的柳叶让他陷入了迷惘。

这是啥我在哪我要怎么出去。

他从未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方。高矮不一顶端或斜或平的规整石柱,往墙上屋顶上背后攀的台阶,对半切的亭子,不长门的楼阁,倒悬的翠绿藤蔓内部别有洞天的幽暗峭壁孤崖。

但凡走了一段再回头看,十有八九不仅找不到来路,还会发现路过的建筑都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被拆开都算好的,还有和相隔甚远的其他石柱组合成另一个亭子的,他试了下,真的走进去了,然后就在迷宫一样稀奇古怪远观不是路近看可以走的平台中困住了。

他肯定是落入幻境了。可他完全推算不出生门何处。

攻击周围也无效,全部打空,可自己过去触碰又都是实物,神识探查也同眼前所见一样,甚至能说是,无论场地怎么变化,眼前所见什么情景,神识展现的就是什么情景。

无际深海开始涨潮,巨浪一波又一波砸来,逐渐淹没了台阶,向他包围过来。

风临心一横,转身往平台下跳去。

高耸的平台无声炸开滚滚烟尘,争先恐后地朝他涌去,很快将他裹住,风临注意到烟尘背后平台正在模模糊糊地向下坠去,静海退潮,墨蓝褪却,天穹一碧如洗。

烟尘散去时他抬眸便对上楚流霜笑意盈盈的脸。

他意识到什么,绷着脸,没问。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风临同楚流霜十分顺利地寻到了半个月间久寻不得的疗伤草药。

他掉下来时内伤外伤皆有,灵力几乎被掏空,储物袋里的丹药更是早在被追杀时就消耗殆尽,因此半个月调养也只是恢复了大半灵力,外伤基本痊愈。

他也去过周边的山脉寻药,只是一则灵力不充裕不好跑太远,二则其他山中或多或少有着妖兽的行迹,他不愿对上平白消耗灵力。

唯独目前所呆的这座山,灵气充沛,妖兽无影无踪,当真奇也怪哉。

“楚姑娘丹药炼制得如何了?”

也烧了有半个月的灵草了,还是不分品级的烧,无论稀有与否一视同仁。

风临见过的正道修士不少,也就修仙世家子弟才会如此财大气粗,但修仙世家血脉众多,如何会给一位杂灵根堆砌资源?

若有特殊之处被加以看重,又如何会孤身呆在这荒郊野岭。

处处是疑点,浑身是谜团。横竖他本也打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日的,龙荒漠那群家伙,啧。

“大概......算得上小有所成?”楚流霜迟疑道。

感谢天道在线指导,她终于学会用灵力分辨草药中的杂质了。

据天道所说,异火温度会较高且善变,控制得当是很容易根据熔点分离药草杂质的。

至于药鼎,多附法阵符文,控制火侯更方便。当然,如果使用不当那还是会炸炉的,附带认主后防止他人查探炼丹过程偷取配方的禁制。

听起来是不是像煤气灶?

楚流霜:突然科学.jpg

所以理论上炼药只用常火也是可以做到的。需要一心多用,非常细致的灵力操控,毕竟分离不同杂质时需要的温度不同,也要注意别把草药烧了。

她之前就经常干分离之后把草药焚了杂质留下的蠢事。

至于多种灵草混合的丹药,则是将草药分离出来之后寻到共同的熔融状态温度再混合。

而九年义务制教育告诉我们,不同物质混合之后,熔点是会变的。所以炼制需要多种草药的丹药时融合顺序很重要。

她为什么净找名贵灵草祸害?因为山里这种草最多啊!

品级反而不那么重要,因为催生过程是差不多的——她灵力都不够用,无非是啃一株长三株还是啃两株长四株的事,品级高了反而更能锻炼她法术应用能力。

拜此所赐,楚流霜木系法术熟练度突飞猛进,盖房用的金土水系法术是一直未曾懈怠的,就剩火系法术没什么用武之地,于是还是琢磨琢磨炼丹炼器吧。

“林兄要不要试试我炼制的丹药?”楚流霜正愁找不到人试药,她自己无病无伤的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复灵丹倒是但凡能恢复灵力的草药就能炼制,但是工序一点不简单,她嫌弃炼起来太慢了,不如直接唾手可得的灵果啃起来迅速。决定有空再炼出来攒着出山备用。

她手上这个加速伤势痊愈血气再生的丹药嘛,是根据天书标出来的功效,找了几种随便炼的。

也不知道炼出来什么玩意,五颜六色的灵草药液融合居然凝成莹白的丹药,一般不该是黑色或者棕色才对。

她是不敢吃,可以让风临试试。天书检测结果是无毒,总归吃不死人。

风临接过楚流霜递来的洁白无暇的丹药,明显也第一次见,用怀疑的眼神盯了半晌,“真的能吃......有效吗?”

楚流霜:你问我我问谁啊。

心里九曲十八弯是一回事,少女面上分毫不显,话音铿锵有力完全不心虚,“当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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