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术者已经知道我们在此地。”江遥如是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夏鸢没想到女主的跑路真就跑得这么雷厉风行,毫无留恋。
江遥单手环着她,另一只手很勉为其难地拎着凌晗冰——她好心给他披了件外衣,把他裹得像一块没有入味的油面筋塞肉。
尽管夏鸢怀疑江瑶这么做,只是为了打包凌晗冰方便。
江瑶带着他俩,无比潇洒地离开了凌家禁地,留下一地狼藉的作案现场,完全没有收拾善后的意思。
大有那种“反正你都发现了那就这么样吧”的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夏鸢悄悄从江遥肩头探出眼睛,朝还翻涌着的魔气挥挥手。
魔气涌动着,没有回应她。
穿过狭窄甬道的时候,夏鸢小声地“嗯?”了一声。
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都不见了。
见不到断头尸体,夏鸢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对于生活在电影里血腥镜头都要被打码的和谐年代的夏鸢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
慢着...夏鸢后知后觉又冒起冷汗,如果尸体不见了,是被运走了...还是自己爬起来走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她越想越害怕,手指无意识揪紧了江瑶肩头的衣料。
“怎么了?”江遥注意到夏鸢的情绪,随口问道。
“尸体不见了。”夏鸢小声说,随后莫名又放松了点,“但是血迹没有花,不是自己站起来移动掉的。”
江遥:。
虽然大致上能理解,但是如果是有人过来特地搬运尸体难道不是更吓人么。
“生前修了魔功。”江遥说,“死去了以后,魂魄与尸身都会化作魔气,再无来世。”
夏鸢啊了一声,“为了能够快速修炼?”
“为了不死。”江遥语气很淡,他们已经行到了甬道尽头,他一脚踏入夜色。
“小师妹。”凉夜里,桃花眼沉静又带着些压抑着的暗色,“这个世界有无可抗拒的天命。”
江遥把他们带去了不远处的城镇。
不像夏鸢之前生活的现代都市有着霓虹闪烁,这里的夜晚只有星月和几盏风灯照明。
路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客栈还亮着灯,风里裹挟着打更人的梆子声。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夏鸢说什么也不愿意被扛着走了,自己跳下来走路。
江遥也没有阻止她,拎着凌晗冰开始左右张望。
夏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遥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墙角,手一松,昏迷中的凌晗冰就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扔在了那里。
然后把披给凌晗冰的衣服拿起来,很嫌弃地烧掉。
夏鸢:。
江遥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被夏鸢一把揪住衣角,“大师姐?”
“嗯?”江瑶侧头。
夏鸢一时语塞。
怎么说呢,好像也不能直接说这是你官配,毕竟我写的是无cp。
但是根据一贯套路,你现在对他越爱答不理以后越高攀不起,很容易触发火葬场剧情。
憋了半天,夏鸢冒出一句,“随地乱扔不好,有伤风化。”
尤其还是个裸男。
“没事。”江遥说,“有手有脚,被赶了就会起来。”
而且这里离凌家不远,凌晗冰作为天下最想嫁的男修士第一名,这张脸还是有些名气在的。
总不见得真的会丢在这里。
“可是...”夏鸢还是有些纠结。
“走了。”江遥耐心耗尽,他先前弄得身上满身污血暗伤,夏鸢能够处理的也只是表伤,现在他需要休息和调养。
在打斗方面不可避免地缺乏常识的夏鸢再次拽住了他。
这次有些着急,她不慎抓住了他的指尖。
“大师姐!”夏鸢急道,她跺了跺脚,“就...你不觉得他很帅气吗?很有吸引力吗?很梦中情人吗?”
江遥:?
他微微眯起眼睛。
夏鸢莫名被看得有些害怕,手指松了松,转瞬又被微凉有力的指节重新抓住。
夏鸢:?!
江遥也愣了一下,随后飞快撒开了手,不自然地侧开脸,“没事。”
他深呼吸一下,平静道,“你觉得他很英俊?”
啊那不然呢。夏鸢觉得这个问题荒谬,总不能觉得你很英俊吧,设定上这哥们可是修仙界帅哥第一名。
江遥转回脸,被夏鸢真诚的眼神弄得一哽,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又噌噌往上冒。
哪来的傻白甜小公主就喜欢小白脸,才认识半天就依依不舍了,但凡要是多待个几天不得打包把自己倒贴过去还不开发票。
“走了。”他黑着脸,拎起夏鸢就往前走。
刚刚走了没几步的夏鸢重新变成一只手提旅行包,她听着天边隐隐传来的闷雷声,整个人像一只愁眉苦脸的花栗鼠。
感觉自己的女主肝火比较旺盛。
小哑巴对不起,鼠鼠我啊,自顾不暇捏。
江遥拎着她去敲镇上为数不多的客栈门。
客栈跑堂披着衣服匆匆忙忙开门,先被两人奇特的姿势给弄得睡意都消了一大半,随后目光落在江遥的脸上,微微失神。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叨扰了。”江遥说。
跑堂被美得三迷五道,痴痴地盯着江瑶。
江遥冷下脸,跑堂才猛然惊醒,讪笑着去给她们开房间。
江遥似有烦躁地轻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夏鸢的发尾。
他真的很厌烦这样常理缺失逻辑混乱的世界。
夏鸢若有所觉,扬起脸看他。
无辜清澈的杏眸和颜色沉郁的桃花眼相遇,随后,夏鸢涨红了脸。
“大师姐...”她讷讷地说,“有些勒。”
江遥才发觉自己无意识收紧了揽在夏鸢腰间的手臂,结果把她勒得够呛。
“太弱。”他把她放下来,嫌弃道。
夏鸢敢怒不敢言,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憋憋屈屈地看着江瑶拿了房牌往上走。
他们半夜到访,客房只有一间。
幸好来者是两个女性,挤一下凑合一晚上也是没问题的。
跑堂的是这么想的,夏鸢也是这么想的。
只有江遥不能这么想。
他看着夏鸢怂怂的但是又很自在地在客房里兜圈圈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莫名牙根发痒。
她好像从小就有种脑袋漏风的气质,记性一向说不上好。
因为这个傻X世界的限制,他无法将自己真实性别说出口。
但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应当是知道的。
怎么能忘得这么干净。
眼下他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小时候玩伴将我忘得精光”的生闷气变成了如今“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来”的破罐破摔式的自我娱乐。
夏鸢把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参观一遍,又将洗漱用品都拿出来摆好,一抬头看见江瑶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看,吓得一激灵。
江瑶抬眸和她对视几秒,才淡淡开口,“你先去洗澡。”
夏鸢;?
好微妙的语气,幻视了一些经典剧情——幸好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女性,把她不再纯洁的思维给打上了终止符。
想着大约江瑶是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夏鸢没有推脱,拿好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很快水声就在安静的客房里响起来。
尽管有屏风阻碍着视线,江遥依旧背过身去。
修剑的人耳力极佳,能够清晰听见夏鸢拨弄水的声音,他甚至能判断出她第一下碰水结果被烫到的小动作。
耳朵有些发烫,大概到这种时候,他才会猛然意识到她也不是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那个小萝卜头了。
分别了好几百年,他有自己的境遇,她也有她的。
江遥开不了去询问的口,他心里甚至还有气,气她的到处漏风的记性。
但又实在好奇。
他在这个世界里饱受不讲道理又混账的天命的磋磨,那她呢?
如果天下好运道是会流动的话,夏鸢有被善待吗?
...
夏鸢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江遥背对着她整理自己的衣领。
显然是刚刚松开过,大约是检查自己伤势。
“大师姐。”洗过澡之后,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夏鸢胆子大了点,走到江遥边上,“轮到你了。”
“嗯。”江遥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夏鸢的错觉,总觉得江遥的脸色比起之前有些苍白,起身的动作甚至晃了一下。
夏鸢眼疾手快给她扶住了。
颇有侵略性的冷香一下子扑在她的身上,连带着江遥微微发烫的身躯。
夏鸢吓了一跳,赶快把他搀稳,“大师姐?”
还不算太熟悉的气息渗入她湿润的发间,水汽蒸得夏鸢脸颊发烫。
幸好江遥只在她身上借力了片刻,马上就恢复了过来起身,语气没什么异样,“无事。”
沉静眸光扫过夏鸢担忧的眼神,很快就转开,“你先去睡。”
随后就拿了衣物往屏风那里走去。
夏鸢视线追着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强弩之末的味道,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
刚刚太累了吧。
一路上把她当行李箱一样搬来搬去,顺便中间还杀了好几个人,拧了好几根脖子。
“我好痛噢...”小小声的低语从床底传来,夏鸢吓了一跳,连忙端着台灯趴下去看。
果然看见一小团魔气委屈巴巴地缩在阴暗处。
而她的大胖鸽子正窝在魔气脑袋上面打盹。
夏鸢趁江瑶洗澡,把魔气捧在手上,“你怎么来了?”
魔气说不出个所以为然,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尖。
突然,屏风后传来哗啦水声,以及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夏鸢:?!
夏鸢猛得回头,魔气飞快地窜进她的袖子里躲好。
昏暗烛光里,屏风对面毫无动静。
半晌,倾翻的热水从屏风脚缝慢慢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1.小师妹和大师姐就像是没头脑和不高兴
2.大师姐:我好娇弱啊(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