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晗珠肠子都悔青了。
昨儿晚上为何贪嘴吃那碗面!
因为一碗面,他和郝保真真被折腾得不清。
天还没亮,福顺就喊他们起床,更过分的是福顺为了省油钱没点灯进门就站在他床前,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你是不是有病?”
福顺被骂了也不恼,小声替岳绒传了句话,“家里不干活的没饭吃。”
郝保倒还好,迷迷瞪瞪擦把脸爬了起来。
殷晗珠却恼了,“天还没亮呢,干什么活?那钟毓干活了吗?”
福顺没好气儿:“那是我家少爷!”
“是你家少爷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少爷了?”
福顺面对殷晗珠天生要矮一寸,吭吭哧哧半晌没说上话来,转头出去一会儿又冲了进来。
夏天温差比较大,福顺这一进一出的,殷晗珠都能感觉到清凉的水汽往脸上扑。
他扯着嗓子吼:“不知道关门啊?”话音还没落就感觉有东西窜上了床,床吱呀吱呀一阵响,睁开眼正好对上桃子那硕大的鼻孔,被扑了一口鼻息。
“你怎么上来了!赶紧滚下去!”
桃子喷了口气儿,三瓣嘴蠕动了片刻,嘴角有诡异的水润。
殷晗珠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郝保立马冲过来一把把殷晗珠拽下床,正好躲过桃子的口水攻击。
“啊!我的床!我的枕头!”
岳绒远远听着客房传来的惨叫声,偷笑,跟她斗,还嫩着呢!
“你要上山?”
岳绒扭头见钟毓衣裳整齐立在门口,在微光下看不真切,有些错愕:“你怎么出来了?这会儿露水正重,小心吹着了。”万一要是着了凉,这些日子的银钱怕是白花了。
“我跟你们一起上山。”钟毓淡淡道。
“不用!有福顺跟着呢,你在家看门就是了。”
钟毓沉默一瞬,语气凝了霜,“我又不是看门狗。”
岳绒:“……”
她有些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担心他那虚弱的身体,她才不会养吃白饭的。
“那你跟着好了。”岳绒板了脸,又忍不住添了句,“那你多穿件衣裳,挡风。”
殷晗珠吵吵闹闹拽着桃子声讨岳绒,“天还没亮,干什么活啊!再说钟毓怎么……”
话还没说完,钟毓披着件薄大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也去。”
一句话把殷晗珠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他不甘心地嘟哝,“大夏天披大氅,身子虚啊!”
这嘴毒的!
岳绒是服气的,她甚至觉得殷晗珠长这么大没被打死肯定是因为有个厉害爹镇着。
“晚上回来把昨儿让你誊写五十遍的《学而篇》交了。”
殷晗珠张张嘴巴,对上钟毓冷冽的眸子不敢硬抗,只拽着别的说话,“你们能不能尊重下我?每次不等我说话你们都打断我,你们这样算什么有教养?”
因着这茬,殷晗珠一路上嘴巴叭叭叭个不停,就连桃子也嫌弃地看了眼这只两脚兽,跑远了。
岳绒被他念叨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立了眉眼,“闭嘴!你是要把狼招来吗?”
这话把殷晗珠和郝保都吓了一跳。
“怎么着?这山上还有狼啊?”
郝保也停了脚步,“钟夫人,这也太危险了。咱们上山干什么?要不多叫几个人一起上山?”
岳绒刻意扯扯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吓唬殷晗珠,“这山上不仅有狼,还有老虎,也就是大虫。说不定还有毒蛇,碗那么粗,两颗长毒牙,一不留神就头顶上窜下来。”
殷晗珠鄙视:“你当小爷是吓大的吗?小爷去打猎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岳绒没吱声,只一脸坏笑,笑得殷晗珠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福顺这时候插了句话,“殷世子还是小心点儿吧。南方的蛇可不比京城的蛇,京城冷,蛇冬天冬眠会冻死不少,可这儿的蛇就不一样,一出现就是一窝。”
一窝蛇……
殷晗珠后脊梁有点冷,见福顺扶着的钟毓额角微微有汗,可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就咬着牙跟上岳绒,倒是一路上没再敢嘀嘀咕咕了。
朝阳初升,金光倒倾,鸟鸣骤起。
钟毓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接了竹叶上滚下的露水,用来泡茶煮茶最好不过。
岳绒抽抽嘴角。
她不知道现在的露水怎么样,可这样的“天水”在31世纪是不敢轻易尝试的,跟和工业酸水无异。
殷晗珠和郝保也理解不了钟毓的行为。
两人穿得薄,此刻浑身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跟负重没有两样,一时竟然有些羡慕钟毓的大氅。
殷晗珠憋不住了,凑到岳绒耳边儿轻轻问:“咱们到底干什么?赶紧干完下山,我饿了。”
岳绒乜了他眼,吐出两个字:“等着!”
说着将背上的竹篓摘下来递给他,给他指了指旁边小坡上一丛酸枣和树莓,“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吧垫吧。”
殷晗珠抱着竹篓,见里面已经有了些木耳和蘑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摘的。
这功夫,郝保已经等不及了。他身子虽圆润些可手脚灵活极了,三两下就拽着树枝爬了上去。
殷晗珠也连忙爬了上去。
打发掉两个吃货,岳绒就四下薅了些鱼腥草和地皮菜,又让福顺挖了些夏笋。与春笋和冬笋相比,夏笋别有一番风味。
“啊!扎死小爷了!”
还没到秋天,只有少许酸枣挂了红,勉强能吃。可这酸枣是能让人随随便便挑着玩儿的吗?这酸枣树浑身长刺,扎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岳绒听着殷晗珠的大呼小叫,头有些疼。
这咋咋呼呼的模样,要是真的来了野兽也定然是他招来的。
“疼就别吃了!下来帮我干活!”
殷晗珠:“……”
他看了眼挥着锄头满头大汗的福顺,嫌弃地撇撇嘴,委委屈屈地咬了牙忍了疼,小声跟郝保嘀咕,“哼,我看钟毓以后夫纲不振!”
郝保啃树莓啃得嘴唇红润,舔了舔嘴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还想要钟夫人做鸡枞炖鸡的方子呢。”
“你就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懒得理你!”
等到隐隐能听到山下公鸡打鸣声的时候,桃子溜溜达达跑了回来拱了拱岳绒。
岳绒立马起身,“好了,都跟我走!”
钟毓收手,妥帖将手中的瓷瓶收好;福顺将装满夏笋的竹篓妥帖放好,立马跟上。
他们跟着桃子走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听到叮咚水声。再走两步,眼前豁然开朗。泉水蜿蜒,泉水另一侧映出一片月季花海,铺天盖地在朝霞下肆意绽放,让众人都看呆了。
岳绒脸上露出喜色,扬了扬手:“赶紧,摘花瓣,把你们手里的竹篓都装满了,装不满不许下山。”
福顺却有些担忧:“岳大小姐,这里已经是婆林山的深处了,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那还不赶紧摘?等着野兽过来找茬吗?”
见岳绒是铁了心,福顺也没二话,直巴巴地守在自家少爷身边,不肯离开一步。他想好了,要是万一有事儿就扛起自家少爷跑。
福顺这么一说,众人都从见到花海的惊艳中回过神来,抓紧时间摘花瓣。
桃子却悠悠地跑去喝了点山泉水,然后回来嘴嚼月季花,对不远处的牧草不屑一顾。
一行人干得热火朝天,可有些事情就是不禁念叨。
岳绒猛地直起身子,犀利地望向不远处的椿树。
钟毓立马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怎么了?”
岳绒绷着脸,“出来!”
随着声音一落,众人就见椿树后走出一只吊睛老虎,都齐齐骇得倒吸一口凉气。福顺手都放到自家少爷身旁,就等老虎一动作就扛着自家少爷跑。
岳绒冷冷与老虎对视,蓝色的眸子缩得紧紧的,手腕上的铁石狼牙种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紧张,也有些蠢蠢欲动。
桃子却丝毫不怕地往老虎那儿扑了两步,愤怒地大叫。
反正在它眼里,这只老虎在它家两脚兽手里就是一碟小菜!它是没尖牙利爪,可照样敢吼!
这就是妥妥的羊仗人势。
殷晗珠和郝保两人已经是两股战战。
系统8888号也有些怕,怕好不容易熬到的宿主和攻略对象折在这儿。
“你武力行不行?实在不行就撤吧?”
岳绒闪过一丝笑,冷艳且犀利,“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系统8888号被噎住了。
这狼心狗肺的宿主,它这么关心她,她倒好,这个时候还想着套它的话呢!
桃子一声一声叫着。
殷晗珠给岳绒使眼色,眼珠子都被眨出来了,也没见那女人动一下!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不知道老虎也最爱吃羊吗?那羊屁.股,多嫩啊!
岳绒却危险地眯了眯眼,寻思着如若她今儿暴露了武力值,后面该怎么跟钟毓解释?忒麻烦了。
要不,踹掉他?
世界之大,天底之广,她可大有可为!可这山……搬不走啊……
那吊睛老虎被她这么一盯,后颈处的毛儿都炸起来了。
也不知怎么的,眼前的人明明看上去跟别的人没有两样,却莫名让它觉得危险。
为了驱除这点儿危险,它本能张大了血盆大口,“嗷……”
桃子一哆嗦,也不敢叫了,夹紧尾巴就躲到了岳绒身后。
岳绒将手腕上的铁石狼牙种子握紧手里,刚要催发神农血脉就见老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
偷袭?
一行人紧紧盯着老虎,眼睛都不敢错一下,就见老虎离他们远了些,一头扎进月季花海。
来了来了!
众人屏住气息就见老虎甩了甩头,窝了下来,张嘴撕咬着旁边的月季花。
辣虎摧花。
殷晗珠无语凝噎,一步一步悄悄挪到岳绒身边儿,“那只老虎在干嘛?”
岳绒重新将铁石狼牙绑到手腕,耐心告罄,不耐烦道:“没见过喜欢花儿的老虎啊?”
钟毓:“……”
殷晗珠:“……”
郝保:“……”
众人都一言难尽,觉得岳绒在糊弄他们,可看老虎已经在花海里打滚了,也说不出话来。
福顺却提议赶紧下山,话也说得有理有据,“可能老虎现在还不饿,我们赶紧下山吧,谁知道它一会儿饿不饿。”
岳绒嗯了一声,看着那些被摧残的花,脸色却有些难看。
她决定了,这只老虎是她的了!卖身抵债!
老虎打了个喷嚏,懵懵地抬头见那几个人已经走远了,又扭头咬了口花,根本没有想到以后过的是怎样的凄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