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速的冰场是专门清理出来的环形带阻碍的赛道,赛道外的冰层打下了木牌,用绸带隔成沿岸的观赛区。
这个冰场比原先分隔开的冰场还要大,人也要多上许多,但左不过是京中的勋贵子弟们。
才一段路的距离,顾清月就已瞧到了好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是她上辈子的同窗们,她们看着赛道面色激动,有人情不自禁呐喊出声。
顾清月也跟着先瞧了一眼赛道,杜文让和柳颐亭赫然在列,名次还不低。
年轻公子们的抢等,那种喷薄出来的少年气,很能带动人的激情,顾清月加快了些寻找自己的大姐姐和三妹妹。
武安侯府顾家最耀眼的两位姑娘,有心寻找,很快就能发现,她们秉着贵女的矜持,没有呐喊出声,但眼眸中皆闪着光亮,全心神地看向赛场。
顾清月留意向她向来冷淡的三妹妹顾清荷,如水墨画卷般疏淡的清丽脸庞此刻像染上了色,从画中开出了瑰丽的花,她看的是谁?是被竞速氛围感染?还是因为某个人?
“二妹妹,你来了。”顾清楹发现了顾清月,“你来的晚了些,最前头晁世子也下场了,争夺得比现在还激烈。”
“不晚,正好看到两位表哥下场。”顾清月眉眼弯弯地笑道,也再次将目光投向赛道,问向一旁的顾清荷:“是最后一圈了吗?三妹妹你觉得谁会赢?”
顾清荷似被泼了一盆凉水,眸中的神采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自持,“我自是支持两个表哥,可孙将军家的两位公子显然更快一些。”
这种竞速,虽说起步是一样的,但也考验个人的身体素质,自小习武的总归比文人爆发力强上许多,顾清荷点评的很直观,不带一点个人偏颇的情感。
听闻她点评的柳文静却是不赞同,“荷妹妹你怎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马上就是过弯道了,我大哥不一定会输。”
“你看,我大哥追上些了!”
顾清荷随着柳文静所指看去,配合地点头,但并无多的情绪外露。
顾清月余光自顾清荷的身上掠过,还在想着事,她三妹妹果然还是她知道的那个三妹妹,清冷如雪,才情甚高,怎么可能对杜文让有特别些的好感,果然是她想多了。
既然三妹妹无意,她日后阻止起杜文让也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她转瞬燃起了昂扬的斗志,为了三妹妹日后大好的前程,也为了她自己日后美好的自由生活,她一定要把杜文让拦好了!
扶不上墙的烂泥绝对不要妄想她三妹妹,她不许!
她的眸色很亮,乍起的湖风也吹不灭,只狐裘的毛领随着风骚得她痒痒,不由昂了昂头,可冷风吹得她瑟缩,又赶忙将脸缩回了毛领中。
这阵风过去后,一旁忽地爆起了一阵轻呼,柳文静克制不住语中的骄傲:“我就知道我大哥能赢!”
第二的孙昊等着神色恍惚的弟弟孙钦缓缓滑到终点,有些牙痒痒:“你冲在最前头的缓了速度作甚?”
平日在国子监中,文官家出身的在学问上总是压武官出身的一头,这在外头,比拼竞速上,他们约好要杀杀柳颐亭为首一众学子的威风,弟弟孙钦稳稳的第一忽地放了水,孙昊气恼不已。
孙钦对哥哥的怒嘿嘿笑过,视线不受控制地在观赛区中寻着人。
孙昊大掌拍在孙钦的脑后,“还看?输了还不嫌丢人?”
孙钦揉着后脑:“大哥,你刚瞧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了吗?眼睛亮亮的,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
还有什么不明白,弟弟为了看人输了竞速抢等,孙昊没好气地吼:“没瞧见!”
孙钦只能讪讪地跟着离开,目光却不放弃地掠过顾清月先前立过的地儿。
顾清月是行动派,既然决定了不换夫君,那自然是从现在开始努力,杜文让后劲不足,在最后的距离中不断地被人反超,心觉很是没脸,过了终点后有些消沉地落在柳颐亭身后,在大家视线聚集在柳颐亭身上时,顾清月走到了杜文让身边:“杜表哥,你别泄气,我觉得你刚滑得很好。”
杜文让头都没低地“嗯”了声道谢:“多谢顾二表妹。”眼睛追着顾清荷,可又在人望过来时快速低了头,“顾二表妹先才去哪了?”
顾清月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扬着笑道:“我去冰钓了,钓到了好大的一条鱼。”
杜文让第一次将这顾二姑娘看清了,精致的小脸有一种与顾清荷不一样的美丽,如果说顾清荷是山涧冰泉,那顾清月就是人间富贵花,有种被娇宠出来的憨蛮,也对,听闻顾二姑娘在家中很受宠爱,父母也只有彼此,不像荷表妹父母都无法依靠。
他怜惜地看向顾清荷,鼓起勇气上前几步:“荷表妹,我见到你同柳家表妹为我和颐亭鼓气了,我让你们失望了。 ”即便是单对着顾清荷讲话,他也极体贴地掩藏了自己的偏爱,“日后我再多练练,到时候荷表妹之后还来冰嬉吗?”
顾清荷先是摇了摇头,“杜表哥尽力了,何来失望一说?”
又迟疑的点了点头,轻轻道:“应该来的。”
她其实对此也有些不确定,嫡母对她要求很高,她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各种学习上,然后同嫡母参与各种宴席,做最出彩的那个姑娘,像今日这样的外出玩乐是少有的,可她心底其实是喜欢的。
一时被忽略的顾清月扬着的笑很僵硬,同样是安慰,杜文让直接忽视了她,而且同是姐妹,三妹妹就是荷表妹,她就是顾二表妹,杜文让真的是好样的!
她在袖中的手捏了又捏,告诉自己要忍耐,想想三妹妹的大好前程,想想要守护住的好日子,她重新笑着插入两人之间的谈话,“三妹妹什么时候还想来,我陪你来。”又歪头问向杜文让:“可以的吧杜表哥?”
只要顾清荷能出门,杜文让自然是可以的,而且有顾清月在,荷表妹说不定还能出门更方便些,他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对了,顾二表妹刚说钓到的鱼在哪?”杜文让终于想起刚忽视了顾清月什么。
“二妹妹钓到鱼了?”顾清楹闻声而来,有些惊喜道:“那今日我们是不是有口福了?”
顾清月干笑,鱼?她的鱼早就丢下了,若是先才只她同杜文让两人间的谈话,她自是乐意顺着鱼将话题往下,可现在,她才不愿意为了一条鱼重新寻到冰钓区去,万一牵扯出晁屿来,她只觉得麻烦。
她果然同杜文让谈不来,当即眉眼弯弯笑道:“杜表哥在说什么鱼?我不知道呀。”
杜文让有些茫然地轻“啊”一声,“顾二表妹刚不是说……”
“杜表哥听错了。”顾清月肯定地打断道。
“应是我听错了。”杜文让讷讷出言,只觉得顾二姑娘同她妹妹当真是不同。
“没关系,二妹妹想钓的话之后再钓就是了。”顾清楹也不是真就馋一口鱼鲜,只是觉得带二妹妹出来玩反忽略了她,这才寻机会多鼓励,没想闹了个乌龙,当即将此事揭过。
几人又玩了许久,给了监事不少的打赏,这才准备离开游园。
只杜文让很是郁闷,好像自顾二表妹在竞速区出现后,他便有意无意地同荷表妹隔开了,每当他要开口同荷表妹说些什么,顾二表妹就能恰好将荷表妹拉走。
而且,也用不上他教导冰嬉了,顾二表妹手把手地教荷表妹冰嬉,将人护在身侧,他连想接近的空隙都没有。
他想来想去,只能归于她们姐妹之间感情好。
靠近皇城的春和坊。
晁屿提着鱼篓迈进了一偏僻的二进住宅,随手将鱼篓递给迎上前的李棹:“送厨房去。”
“世子今日是去钓鱼了?”李棹有些奇怪地接过了鱼篓,瞧见里头的鱼还鲜活着,又问:“世子,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晁屿步履未停,跨过前院进入正房换上了家常的衣服,又移步到了书房。
书房中早已有人在等候,看面容同李棹有几分相识,但更加地沉稳,他垂手而立,见晁屿来到恭敬地行礼:“世子。”
晁屿在在书案后坐下,“今日朝中如何?”
“吏部尚书的位置落到了顾侍郎手中,董太尉舍了鲁密。”李多道。
晁屿目色一沉,温和的眉眼显出几分冷肃,隐隐透出些超出他年龄的威严来,手隔着层层外衣触到曾受伤的位置,距离他带回鲁密私营中得到的贪腐证据与官员相护的书信已过了快一个月,皇上有意扶持自己的势力,从寒门士子中挑出了人选将此事揭露。
他想过,凭借此足以将鲁密降职,从而断董太尉在外的羽翼,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以中书令薛霈儒为首的文官,从此事入手,将火烧到了六部官员的清洗上,吏部户部皆受到了质疑,吏部对官吏的考核收受贿赂以至淮南节度使鲁密势大,户部监察不严,竟让朝廷发放的粮饷被置换倒卖。
两部不乏是董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党项,如今事发,董太尉不得不在火烧得更大前做出抉择,舍了鲁密,让他一应承担大部分的责任,朝中的诸多附庸也能随之保住。
几方派别拉扯了许久,今日终于尘埃落定,原吏部尚书被贬下州长史,原吏部侍郎顾文澜擢吏部尚书,户部四司官员也各有贬擢。
而鲁密在董太尉的放弃下,被收回使节,流放岭南,但并未累及其家室。
晁屿想到鲁密那个已经成年的原配大儿鲁植,还任着一州的巡防将领一职。
看来,董太尉还是留了一手,日后许是要提拔这个继外孙。
皇上想要完全亲政怕还是还有很长的路走。
晁屿轻叹了声,他又何尝不是还有许多要学的。
冬日的天色总是暗得很快,晁屿再从书房出来,鲜美的清蒸鲫鱼已作为晚膳菜色摆上了桌。
嫩白的鱼肉入口,他不由想起为了猫而发愁的小师妹,满心谋算的老狐狸是怎么养出这样纯白小狐狸的?
作者有话要说:阿月已经开始往上辈子的赛道上跑了,师兄还在另一个赛道上:鱼不错
画个简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阿月←————————→柿子
←—————柿子(感谢月年小可爱的称呼,好可爱,是我的了,手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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