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迎新比武

深秋朝阳初上,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庭院,铺满院中的花花草草。

高高矮矮的几座青石假山,曲曲折折的几道碎石小径,这里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清幽之地,谁能晓得背后的制度竟这般惨无人道!

屋舍里,温如月伸了个懒腰,掀开幔帐,带着一身的倦意爬下了床榻。

她认真梳洗打扮一番后,穿上一袭朴素轻绣红裙,手执一柄白银长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滋啦——”一声,战红门气派庄重的漆红色大门也随之敞开了,冷思冰的侍从,也就是战红门的领事,郝特,带领着十名新一届的弟子们前来报到。

这侍从郝特眉黑如漆,墨发高束,穿着一身绣着暗纹的玄色丝缎衣衫,腰配一黑柄宝剑,从头到脚都是黑色,不由得给人一种压抑感。

郝特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腰板,冷言厉色地立在庭院空旷处,为新弟子们介绍道:“欢迎各位来到战红门习武,这里每年中秋前将按照综合分数排名。”

闻言,新弟子们交头接耳。

郝特厉声一喝,“都安静听我说!想被扣分吗?”

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郝特继续道:“这里的得分规则以制度手册为准,不会公开,这是为了让你们更专注于综合能力的训练,而不是得分本身。”

新弟子们大都是被迫来这里的,身处在这个陌生又严苛的环境中,个个恐慌万状。

众所周知,这里院墙高大,周围都是深山老林,多年来从未有人出逃成功,况且还有五位高手学官和四大黑衣侍卫严加看守,他们若是不想被处死,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便是排名前五,成为胜出者。

战红门的制度残酷,寻常人大多数是不会主动来这里的,除非是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穷到想找个地方混口饱饭的穷苦之人,不过,也有例外。

为走捷径得到军中官职而来的殿前太尉之子,梅世凡,也是今年新来的弟子之一,许是因他太过纨绔放荡,梅太尉才会下狠心,将他送来这里收敛收敛脾性。

梅世凡头顶束发金冠,一双狭长上翘的丹凤眼中颇具着高傲自负之感,哪怕是练功衣,也是精绣华奢丝缎,令人看了作呕。

他手握着镶满宝石的利剑,如白蛇吐信般地在庭院中给同行而来的新弟子们展示了一套剑法。

那剑影迅如疾风,他动作娴熟而流畅,让围观者们看得是如痴如醉。

他们又见梅世凡锦衣玉带,想必是个官僚贵族之子,便纷纷吹嘘道:“公子好剑法,真是前途无量啊!”

梅世凡一勾唇,眉间泛着的那抹傲慢之气又浓烈了几分。

他游手好闲,背着手四处转悠,见到庭院里姹紫嫣红的花朵便随手摘了一簇,正洋洋得意,被恰好路过的郝特瞧了个正着。

郝特一拧眉,“你可知这门医亲自养的药材有多珍贵?岂能容你随意摘取?”

梅世凡见情况不妙,一把甩手扔下花朵,灵机一动,拽来身旁一位恰巧路过的瘦弱少年,甩在郝特面前,辩解道:

“这花是他摘的!本公子不过是看不惯人随意摘花,抢过来跟他说道说道。”

那瘦弱少年的面上立刻浮上了惶恐之色,他怯怯懦懦跪地,浑身抖如筛糠,“大、大人,不是小生……”

周遭的弟子们也迅速围了上来看热闹。

这才刚来便坏了规矩,大家对这懵懂的瘦弱少年生了一丝同情,不过更多的还是持一副看戏的态度。

郝特眸色一沉,对不远处的四大侍卫扬声道:“带走,交由冷大人处置。”

“大、大人饶命啊……”

瘦弱少年瞳中充斥着恐惧,额上也渗出一层密集的冷汗来,他伸出手拽起郝特的衣摆求饶,可怜的样子甚至是不及街边讨饭的乞丐。

郝特轻嗤道:“少废话,人证物证皆在,有何好辩解的?”

此时,温如月闻声而来,她掏出衣襟中的“小聪明”,翻到“医药篇”,眸色一凝,扫到几行字:

“若是采药,一定要注意采药工具上存留的有毒汁液,需及时清洗;若药材是别人家种植的,急需可偷,但切记不要留下证据,尤其是鞋子上的泥土。”

看到这里,温如月樱桃般的娇唇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她蹲下身拾起那被扔下的花朵瞧了瞧,柔声道:

“这罂粟花的花茎较硬,若只是揪的话很难揪断……”

她边说边起身,颈上的褐色花纹石坠随之晃了晃,“你们看这花茎,有切割的痕迹。”

说着,她举起手臂,将那花朵的茎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显然是被人用指甲掐断的,所以摘花之人的指甲中,必定还留有些许汁液。”

温如月淡步走至梅世凡面前,不屑一笑,半带挑衅地说道:“听闻公子名叫梅世凡?我看你是,没事儿招人烦吧?”

“那么敢问这位没事儿招人烦的公子,是否愿意将双手伸出,给大家展示展示呢?”

“你?!”梅世凡怛然失色,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拳,将沾有淡绿色汁液的手指尖掩藏于衣袖之下。

温如月见梅世凡藏着右手不动,便冷哼一声,道:“藏也没用,这花圃刚刚浇过水,你鞋履上的泥土也是最好的证据。”

语落,她抬眸望向梅世凡,唇角高扬。

郝特听罢,低头注意到了梅世凡鞋履上的泥土,又一把抓起他的手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是你摘的!”

梅世凡哑口无言,紧绷的面颊上骤然浮上了一抹焦灼。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随即一股莫名的寒气赫然逼近,是冷思冰。

温如月同弟子们纷纷垂眸行礼。

冷思冰站定,眸光沉凝,将几人打量一番后,开口便是一句令人胆寒的话,“扣五十分。”

“五十分?够狠,这是刚来,就无望来在年胜出了啊。”弟子们轻声私语起来。

“真可怜,不过也是活该……”

“可惜他那身功夫了。”

梅世凡眉头紧蹙,怒气积满胸膛,眼神更是犹如闪电一般。本就是冲着胜出而来,这五十分扣的,让他一下就无望在来年胜出离开这里了。

他虎目圆睁,怒指着温如月,破口大骂道:“臭丫头你给我等着!今天本公子就把话放在这儿,早晚弄死你!”

温如月却不以为然,付之一笑,“好啊,我等着!梅衙内。”

梅世凡一惊,“你知道本衙内?”

温如月得意地勾起唇,自信地说道:“当然!你穿戴奢华,武艺还算不错,想必父亲大概是个武将,且是个高官吧。”

“姓梅的武将高官不多,而辅佐官家的最高武官,殿前太尉梅继兴就姓梅,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梅太尉的独生子吧?”

梅世凡顿然傻了眼,未曾想这眼前的小丫头竟如此聪慧。

“唉——”温如月一声叹息,“想不到这堂堂梅太尉一世英名,却教育出如此没教养的纨绔之子,真是令人唏嘘啊!”

梅世凡闻言,气得头上直冒热气,“既知本衙内是谁,还敢放肆?”

“哈哈哈哈哈!”温如月嗤声大笑,笑声里似乎尽是对他的鄙夷。

“不就是衙内?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一个衙内而已,就如此猖狂?你那太尉老爹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不得被你气个半死啊?”

梅世凡狭眸,狠咬着牙说了句,“你给我等着!”随后拂袖而去。

不远处,冷思冰也已经离开了庭院,他淡步行走在假山后的回廊间,问身旁的侍从郝特:

“这梅世凡乃是殿前太尉之子,为何不去功青院?同作为四大武院之一,功青院在汴京周边,岂不是更为方便?”

郝特道:“这不清楚,但听说梅太尉曾找过功青院的院主司徒威,司徒大人不知何原因,死活不收。那,大人您为何同意了呢?”

冷思冰淡声道:“没想过,只要符合规定,来者不拒。”

当!远处铜锣一声响。

郝特道:“大人,分舍比武要开始了。”

冷思冰轻轻点头,“走,过去看看。”

新弟子们即将进行分舍比武,门内所有的弟子、学官、侍卫们都纷纷集聚在比武擂台前。

这比武擂台是用淡灰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宽大简洁,没有周边的围栏,也没有那营造气氛的两面大鼓。

许是因这里的比武过于频繁,且毕竟是习武之地,是绝对抵制闹出人命来的。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冷思冰和郝特信步而来。

冷思冰走到擂台前的檀木书案后,轻撩衣摆,正襟危坐,那是每次比武时门主的专属座位。

战红门共分五个学舍,每舍十人,每年弟子们都是按照排名依次进入一舍至五舍的。

学舍越靠前,得分越容易,胜出者大多出自一舍,失败者大多出自五舍。因此,对于新人而言,分舍比武尤为重要。

郝特纵步登上比武擂台,向大家讲述起规则来。

“各位新弟子可任选一名老弟子进行挑战,时间一炷香。赢了,则进入他所在的学舍,输了则进入五舍。”

一位新弟子道:“那老弟子输了是去五舍吗?”

郝特道:“被挑战的弟子,学舍不会变动,不过最终将会重新排名分学舍。另外,为了让大家都认真比武不放水,被挑战者失败要挨二十板子。听明白了吗?”

新弟子们由于不了解情况,大多数都想着不去五舍便可,于是基本都会保守地挑选三舍或四舍的弟子进行挑战。

郝特道:“准备好了的话,可以上场了!”

“我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

梅世凡眯起丹凤眼,一声奸笑,飞身跃上比武擂台。

他抡起手中那柄华奢的宝剑,熟练地转了三圈后,将剑锋正指向擂台之下柳弱花娇的温如月,而后骄傲地扬声道:“我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