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靥初到萧家的时候还是一只白狐,只依稀开了那么一点灵智。彼时萧家刚刚经历大乱,人脉凋零,元气大伤,老家主命下属弟子看管它,那弟子就将它关在丹房之中,可是白狐终日嚎叫不休。
有一日,丹房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神色桀骜冷峻,看着白狐的脸色十分不善,扭住它的脖颈将它提在空中,任它挣扎将近窒息,而后忽地将它一把甩开,推门跑了,白狐跳到窗棂上看着少年的背影,鼻头湿漉漉的。
萧煜去过丹房后几天,老家主突然派人将白狐送到了他房中,说以后就交于他抚养。
他看着狐狸,眼中露出厌弃,随手将它关在禁室中。
一开始白狐有些怕他,后来见他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它,并不曾真的伤害,便恢复了本性,变得活泼起来。
萧煜常常不分昼夜地把自己关在练功室中,有时练功不顺遂,他气急之下会将满屋的东西摔个粉碎,后来年龄渐长,逐渐学会了收敛情绪,只是仍时常有不顺心之事。
一天晚上,他从练功室中出来,满脸疲惫坐在案几前,伸手去摸茶壶,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事,再继续摸,搓到了一片柔软的肚皮,黑暗中传来白狐如同笑声一般的嘤嘤声,原来这白狐虽未化形,却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幻术。
萧煜嫌弃地丢开手,站起身向矮塌走去,刚要坐下,塌上的软垫又变作了一团毛茸茸的狐狸,他差点坐到了狐狸身上。
他将白狐提了起来,发现它双目灼灼地看着他,竟流露出讨好之意,仿佛只想让他暂时忘却疲惫笑一笑。
他犹豫半晌,终究伸出手,试探着拂了一把狐狸的毛。
白狐立刻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后来,萧煜练功终于突破一个大境界,那一日秋高气爽,山中的枫叶红的艳丽,他出关时只觉得心情舒畅,这是他在没有大量丹药辅助,没有外人指导之下,第一次依靠自己走得这般远。他心中大量的感慨和欣喜涌动着,想同人分享,可是父母已逝,过往伙伴已成昨日云烟,竟找不到一人可以诉说。喜悦和悲伤两种情绪在心中拉扯,搅得他不得安宁。
彼时白狐已经在萧家两年,这样的时刻,身边竟然只有它陪着。大概是这一日他太需要一点人间的温情,竟忘了它是一只妖类,他将白狐高高举起,在树下转圈,白狐眯起眼睛,发出兴奋的嘤嘤声。
然后。
萧煜看到了身后一处小山包上,叔父与两位长者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他们的神色一如往常,沉郁,凝滞,隐含责怪,就像看到他练功进展不顺遂时一样,仿佛是在说他忘了自己萧家少主的身份。
萧煜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他将白狐重又关进丹房,很久都没有再去看它。
几个月后,萧煜出门巡游,夜里回来后一推开门就察觉房中有些不对劲,他警觉起来。
袖中的法器还未祭出,一只白狐迎面朝他扑来,两只前爪搭在他胸口,在倒地的前一瞬,华光一闪,白狐化作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女童,身上穿着一件白袍,大约是她的皮毛所化,白嫩的脸蛋肉乎乎地,两只小小的酒窝,盛满了月光。
萧煜为她取名为,白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