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得了纪岱的吩咐,立刻找人去办这件事。
刚刚才换上屺王府衣服的甲醛也莫名其妙被带走,不过刚换上的屺王府衣服又换成常服。
他手中倒是被塞了十几封信,让他投递给秦州城的信使,然后发往承凌国各地。
这厚厚一摞信是纪岱临时让随从们写给家人们的,不认字的则让人代写。
既然到了秦州,那就要跟家人报声平安。
巫新禄眼眶泛红,他没想到,屺王还记着他的家人,甚至还附带了银子。
不只是他,只要有家人的随从都会收到一份。
没有家人的,银子则给到他们自己。
说实话,他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妻女,现在一封家书,几十两银子,够她们娘俩安稳度日了。
纪岱并没有多说。
在他昏迷的一夜里,剩下的十五人不仅没走,还帮他紧守门户,第一时间发现闯进来的玩家。
这就说明他们的忠心。
既然手下忠心,她又怎么会辜负。
同样想起老娘的老徐也揉了揉眼睛,眼神带了感激,他得罪新皇的人,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指望。
没想到或许离开汴京,是个更好的去处。
这种处处替他们考虑的上司,实在太少见了。
甲醛知道这是此地人的家书,又知道他们离家千里过来,寄封家书还要防着秦州城的官员,让他个生面孔去送,心里自然愤愤不平。
“我一定会送到的,你们放心。”
纪岱看看他:“送到秦州信使那便好,西北几地对路引户籍查的不严。你若进了中原,没有户籍连城门都进不去,各处住宿,乃至大些的酒楼都是要户籍文书的。”
意思就是,别乱跑,乱跑没救。
甲醛赶紧答应,不知不觉中,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了。
这游戏真的很真实!
甲醛想了想,干脆把自己名字改成,改为甲泉,虽然看着还有点怪,但总算是个正常名字。
纪岱点头,让老徐立刻出发。
屺王府加上纪岱,甲泉,总共也就十七人,因为这事,直接走了十四人。
只剩下纪岱,小荣子,巫新禄。
那十四人到了秦州城门才分开,老徐带着两人前去秦州州长府里带口信。
甲泉装作不认识他们去送信。
剩下的十一人,则穿着屺王府的衣服,在秦州城各处采买东西,并且散播消息。
买东西为次,散播消息是主。
消息提炼出来,一共三项。
一,屺王已经来了,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如今还病着。
二,屺王知道赋税的事,很是惊愕,决定减免今年的三成赋税,夏税多交的,一定要回来。并且顺便赦免了地租。
三,屺王的王府地处偏远,一般不会打扰秦州百姓,更不会作恶。
这三条放在一起看,显然第二条最重要。
但结合起来,便让人发觉出不对。
屺王住那么远,他们好像确实不用怕,十四岁病着的少年人,实在有些可怜。
即便如此,他还把赋税给免了,真是好人啊。
他住那么远,以后就算落实不到,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谁收的找谁。
屺王的名字,本就传播到秦州各处,都说他骄奢淫逸,好逸恶劳。
所以街头巷尾一提,大家就知道是谁。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要减税,那就是好事!
就连地租也要减了,那是大好人啊。
这些屺王府的人总不能说谎吧。
之前秦州范州长让大家认识屺王府的衣服,如今也利用大家都知道衣服,反制对方。
这边消息传着,那边老徐已经把口信带到。
老徐道:“我们王爷说了,那三成赋税实在太多,不能劳民伤财,您还是给还回去吧。”
“而且他刚来此地,是要为百姓感受福泽的。秦州的官田的地租,今年就免了。”
范州长看着眼前的屺王府三人,跟同僚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发出嘲笑。
这是在说什么?
屺王不会以为,自己真有这个权利命令自己吧?
他一个毛头小子,要不是会投胎,轮得到他当藩王?
老徐心道:“屺王真厉害,他竟然把对方的反应猜得差不多。”
既然知道对手要做什么,老徐自然也会应对。
“反正就这么点事,对了,还有今年的账册,也该给屺王殿下看的。”
范州长跟旁边不说话的王刺史都抬头看过来。
不知天高地厚。
范州长随便拿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会给的,这里是屺王的封地,只是账目太多,屺王身体又不好,怕累着王爷。”
老徐像是真的思考了下,还是道:“反正六月底交过去就好,我们屺王主要想看,今年交了多少夏税,屺王这边什么时候收到夏粮。”
“还有,我们屺王准备雇人种田,需要官府拨些种子。”
还雇人种田,有人敢去吧?
不过种子的事,倒是这里面最好办的。
其实纪岱说的这些事,都是一个藩王的权利,但只是有实权的藩王权利。
对他来说,则太过可笑。
纪岱不知道可笑吗,他自然知道,但也要说。
至少要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
一条条诉求列出来,总不能个个都反驳吧。
对方总会挑个最简单的来做。
至于其他人的,自然搪塞回去。
此时的纪岱出了屺王府,正在看王府附近的田地。
跟他想的一样,全都是荒地。
前朝战乱几十年,今朝也不过建国二十多年。
战争,天灾,流民,让这些土地荒芜了近百年,一直无人耕种。
想要重新翻耕,是需要一定人力牛力的。
纪岱盘算自己带来的金银,不知能买或租多少耕牛。
这次挽回些名声,又不知道能不能雇到人。
手中无粮可不行。
小荣子看着王爷跟管家巫新禄十分淡定,不由得焦急:“王爷,您就不担心秦州的事吗。”
说完,又小声道:“怎么不让巫管家过去,他要聪明些。”
意思就是,老徐不聪明呗。
纪岱笑:“只能让老徐去。”
他跟巫新禄去,效果都不会太好。
这次提出的种种要求,就是让范州长感觉他是个没威胁的愣头青。
只有对手够弱,他们才会足够轻视。
给自己留有发展的空间。
再说,他也没觉得什么看账本,夏税句真的能到手。
重点就是在最后的粮种上。
想来这是条件里最简单的,大概率会答应。
因为答应了,对方也会觉得他没有人手,无法种田。
殊不知,他还有即将到来的玩家们。
以及,另一群因他被连累的人。
至于为什么散播消息,一边说自己的要求,一边把这些事告诉百姓。
自然是先斩后奏,让百姓跟官员的消息同步。
反正这些命令他是下了,要求也提了,没拿钱财,甚至也没看账本,只领了种子回去。
那,多收的税款到哪了?
承诺的不交官田地租,又到哪了?
就跟他毫无关系。
当然,这事也不是天衣无缝,毕竟范州长他们,可是给自己盖了个“豪华”大王府。
但口碑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先让这事真假参半,洗白一半,那也是洗白。
纪岱远远看着大片荒地,又看向远处的秦州城方向。
不着急,一切都会慢慢来。
他的名声也要,多缴的税款,更会还给百姓。
毕竟,这可是他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