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夏虫从桂兰婶家出来,直接就回了家。

她现在的感觉就一个字:累。

在自己家,她不用再伪装,直接躺倒在床上。

等明天她爷奶知道工作被她卖了,指不定会怎么闹呢,夏虫必须养好精神,才能迎难而上。

只要工作一脱手,他们就算再闹都没用了。希望村支书媳妇能给点力,赶紧把工作买下来,她爷奶总不至于去村支书家闹吧。

还不是欺负自己是个小孤女好拿捏。

而夏虫为什么支持村支书家买工作,而不是对自己更亲近的桂兰婶呢?

从自身来说,她需要马上拿到钱去囤粮食,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的只有村支书家。

而且只要了解了桂兰婶家里的情况后,就知道夏虫不提完全是为了桂兰婶好。

桂兰婶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糊口,就把大儿子和大闺女丢给婆婆照顾,谁知婆婆整天在孩子面前说她的坏话,导致孩子和她不亲近。

后来她婆婆死了,但孩子已经被养歪了,她有心掰正,却让大儿子起了逆反心理,经常和桂兰婶对着干。

前两年桂兰婶的丈夫也去世了,她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大儿子并不体谅她,上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气得桂兰婶完全不管他了。

有这么一个人在,桂兰婶就算得了工作,也不可能是自己去,指望她大儿子挣钱养家,根本不可能。

桂兰婶家里还有几个小的需要照顾,也不可能为了大儿子的前途而不顾几个小的的死活。

其实夏虫还真怕桂兰婶对她说想要工作的事,这毕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真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好在桂兰婶提都没提。

夏虫觉得自己严重用脑过度,身体也很困乏,她闭上眼,思绪逐渐飘远往下沉。

外面的一切动静似乎都和她无关了,整个小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夏虫原本不想理会,但谁知外面的人就像是和她杠上似的,一直拍个不停。

她要被吵死了,立马翻身下地,经过院子时,看到家里的鸡被吓得缩成一团,多影响下蛋啊。

夏虫一想到到嘴的鸡蛋飞走了,火气就很大,“谁啊?”她一把打开门。

门外的那个人吓得把手缩了回去,完全看不出刚才敲门时的那股势头。

夏虫以为她有什么紧急的事,结果就听她说:“爷让你晚上去家里一趟,他有话和你说。”

就没了?

夏虫看着眼前这个便宜堂姐,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夏小花,是她三叔家的闺女,比自己大两岁。

刚才不是很强硬嘛,一直拍她家的门,怎么这会蔫了呢,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欺负她了呢。

“知道了。”夏虫想关上门,但被夏小花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她惊讶地打量着夏小花,自己还是有点小瞧她了。夏虫停下了关门的动作,打算看看她想做什么。

夏小花贪婪地扫了一眼院子,随即又低下头道:“虫虫,我知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晚上一定很害怕,所以我想来陪你,你看可以吗?”

“我看你在想屁吃。”夏虫拨开她的手,合上了门。

夏小花气得跺脚,然后委委屈屈地走了。

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夏虫将晾晒了一下午的稻穗搬进堂屋内,又将鸡舍打开,让鸡自由活动。

然后,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给稻穗手动脱粒。

这个堂屋连着卧室,用一道布帘隔开,原本是原主父母待客和睡觉的地方,现在被夏虫用来当作干活的地。

活不多,夏虫没一会就干完了。

拢共也没多少量,夏虫目测只够自己吃一顿就没了。

她刚检查了家里的粮食,最多的是红薯土豆、玉米面,还有差不多三斤白面、五斤大米以及若干豆子。

就这么点粮食,夏虫越看越心慌。

不过,她在原主父母的房间里搜到了一百八十多块钱和一些票证,这些都是她以后生活的底气。

盘算完自己的家底,夏虫估摸着差不多又到吃饭时间了。

她决定还是先去食堂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晚饭依旧是水煮青菜和窝窝头,夏虫觉得这和她前世在网上看到的描述完全不一样,明明网上的报道说大食堂吃得非常好,人人都能敞开了吃,吃到走不了路为止。

怎么她遇到的就差这么多呢,难道存在区域差异?有的地方吃得好,有的地方吃得差。

夏虫觉得再这样吃下去,她非变得一脸菜色不可。

不行,必须想办法给自己加点餐。

好在,她在地窖里发现了铁锅铁铲,厨房还有一壶油,等晚上大家都睡下后,她正好可以给自己做一顿,一想到那些美食,她就馋得流口水。

吃完饭天还没黑,夏虫又开始愁一件事,晚上洗澡怎么办?

在见识了农村的旱厕后,夏虫又新增一个烦恼:打水。

村里唯一的一口井,距离她家有点远,就她这小身板,一来一回都够呛,别说拎着水桶了。

正发愁着呢,桂兰婶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夏虫跑过去开门,就看到桂兰婶提着两桶水上门。

“桂兰婶,我刚还在想晚上洗澡怎么呢,你就帮我解决了。”

“嗐,我知道你提不动,肯定不会准备。你以前哪操心过这些事,以后你的水婶子包了。”桂兰婶动作利索地把水倒进厨房的一口大缸里。

“怎么是热的?”夏虫看着徐徐冒出的热气问道。

“这是从食堂弄的,那里有大锅烧水方便,只要不耽误做饭,没人会管。我们每次都烧满满一锅,大家分一分,也省得回家烧水了。”

夏虫听得十分羡慕,有大锅就是方便。

“以后你也不用烧水了,我帮你从食堂打回来。”桂兰婶十分豪气道。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帮我一辈子,我总是要学会自己做,桂兰婶你还是教教我怎么烧水吧。”

夏虫不想总是麻烦人家,桂兰婶每天够忙的了,这几天为了照顾自己,直接请了假,要知道现在可是秋收,没什么大事都不能请假。

还有就是她毕竟不是原主,怕相处久了露馅,而且夏虫独来独往惯了,更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桂兰婶很高兴夏虫振作了起来,这才像是过日子的人,于是她将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了她,还让她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自己。

夏虫当然没有拒绝。她是真的需要人教,比如这个烧水是用瓦罐,她就不知道,桂兰婶教她把瓦罐放进以前放铁锅的土灶上,再引火烧水。

她还不会引火,也是桂兰婶手把手教的,现在她已经都掌握了,明天就能自己烧水喝和洗澡了。

就是打水有些麻烦,但办法都是人想的。

夏虫送走桂兰婶后,就趁着火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她说要做饭,最终还是没有做成。

还是再等一等吧,夏虫心想。

她躺在床上,拿着一把大蒲扇摇来摇去,听着外面的虫鸣声逐渐进入梦乡。

而此时,老夏一家还没有睡,都在等着夏虫上门。

王翠话最先沉不住气,“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夏虫,让她晚上来家里?”

夏小花看着她奶要吃人的目光,吓得半死,赶忙撇清自己,“我告诉她了,但她让我滚,没说来不来。”

“你个蠢货,她来不来你都没搞明白,那你回来干什么,你现在给我去找她,不把她带过来,你也不要回来了。”

在场的儿子媳妇对于王翠花的行为,一句话不说,都只顾着看戏,就连夏小花的父母也不敢违背老娘的命令。

“行了,你怪她有什么用。”夏铁牛吸了一口旱烟,表情莫测,“夏虫不想来,你还能硬把她绑过来吗?”

“那怎么办,咱们就拿那小贱蹄子没办法了?”王翠花恨得咬牙切齿。

“急什么,她不愿意来,是还在怪我们这做爷爷奶奶的处事不公,但我们都是为她好。明早你和我一起去她家等她,好好向她道个歉。”

王翠花还想说凭什么,哪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但夏铁牛直接截住了话头,“这么晚了,都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

“我知道你们这几天心思都浮动,但谁要是敢不好好上工,别怪我敲断他的腿。”夏铁牛借机敲打了一番儿子儿媳们。

他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听训的孙子们,突然问道:“夏金宝呢?”

大家都相互看看,没有人知道,王翠花知道,可她不敢说,心里也在奇怪小孙子去趟镇上,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过他也有过那么几回不回家的情况,说是去同学家玩,晚上就住下了,所以谁都没有在意。

夏铁牛一开始指望着他和镇上的同学打好关系,看有没有机会端上铁饭碗,但不代表能容忍他在秋收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往外跑。

毕竟家里的人都在看着呢,他不好太偏袒小孙子,“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去上工,再敢偷懒,就不要吃饭了,家里不养闲人。”

说完,夏铁牛双手往后一背,就走了,王翠花也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夏金宝的父母打着哈欠回房了,丝毫不担心儿子。

没办法,这年头养孩子都糙得很。

剩下的几个儿媳妇撇了撇嘴,在心里喊了一句偏心,也走了。

夏虫的大伯一家挤在一间屋子里,结了婚的两个儿子现在都住在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十分不方便,等天气一冷,也都要搬回来了,即使这炕再大,儿媳和公公躺在一张炕上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他爹,这工作你不能再让了,你是长子,将来是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的,咱还有孙子要养,哪哪都要花钱。

还有咱们的两个闺女,秋收过后就要相婆家了,她奶肯定不会出钱的,彩礼也不会过我的手,我拿什么给闺女置办嫁妆。”

“想那么多干什么,娘心里肯定有数。”夏大伯最不耐烦听这些,他累了一天了,只想睡觉。

王凤看着自己男人这个德行,生气地掐了他一把,“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和你四弟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人家为了老婆孩子,连自己老娘都敢怼。说分家也就分家了,哪像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夏大伯不理她,自顾自地睡着觉,心里却在想老四再好不也丢了性命,留下个女儿连工作都快保不住了。

夏大伯和媳妇之间的谈话,在其他几房中也在上演,话题的中心始终围绕着工作的归属问题。

他们想不到的是,明天一觉醒来,工作就没了,此刻想得再多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