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田里刚割完稻子不久,地上掉落的稻穗还不少,可把夏虫给乐坏了。

桂兰婶说村里现在不限制大家捡,谁捡到就是谁的。

换做是以前,根本不允许私人捡漏。

就算捡到了也要上交,除非村里派人捡过几遍后,才允许大家去捡,但那时田里早就啥也不剩了。

也就是如今大家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村里才放开了。

夏虫才不管那么多,既然捡到就是自己的,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捡呢。

她像只小仓鼠似的,在田间四处忙活,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大半个篮子。

桂兰婶真心觉得夏虫长大了,同时心里又有点小难过,孩子这样都是叫她爷奶一家给逼的啊。

“虫虫,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你身体还没好透呢。”

“我不累桂兰婶,这边还有好多,我们快点捡完了回去。”说着,夏虫又蹲了下去。

说不累那是假的,夏虫早就满头大汗,累得直不起腰了,但她这个人怎么可能放着白捡的粮食不要,跑去休息呢。

这不是她的风格。

捡着捡着,夏虫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扭头就看到一个满脸刻薄的老太太稻子也不捡,就用她那双吊梢眼瞪着自己。

夏虫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该来的总会来,夏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和原主的便宜奶奶对上了。

周围的人在看到王翠花出现的那一刻,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夏虫身上。

王翠花为了工作逼死夏虫她娘,这在乡下可是个大新闻,大家都在猜那工作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

但总归都和他们无关。

他们最多好奇一下王翠花又会怎么作妖。

“不孝的东西,看到长辈也不知道叫人,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王翠花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夏虫挑了一下眉,故意找茬?

“你要是关心我娘是怎么教我的,你可以亲自下去问问她呀。”

她想的很清楚,自己不能总装包子,是时候让大家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不然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你个赔钱货,小芳说你变了,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个能装的。

“早知道你这么混账,当初你娘生下你时,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小芳?

夏虫朝田埂上扫了一眼,没看到她,想来是不敢露面。

“奶,就算你后悔也晚了,你可是要走在我前头的人,我还指望着你好好看看孙女我是如何发达的呢,以后下去了好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放心。”

夏虫的嘴太损了,句句不离咒王翠花去死。

王翠花气得下垂的胸部起起伏伏,作势就要扑过来打她,但被桂兰婶给拦住了。

只见她一把推开王翠花,两人的体型都比较壮实,尤其是王翠花,胖的五官都挤变形了。

但她吃亏就吃亏在身高上,只有一米五,完全不是一米七的桂兰婶的对手。

夏虫十分庆幸自己不像她奶,否则她得怄死。

“夏虫她奶,你身上的伤不疼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哄堂大笑。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夏虫不明所以。

王翠花没想到张桂兰这个贱人会突然揭她老底。

那天看到她挨打的人还挺多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被人当众指出来,她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偏偏夏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个劲地追问桂兰婶她奶被谁打了。

“还能是谁,你爷爷呗。”有人回答了夏虫的疑问,王翠花立马瞪视着那个人。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就没什么顾及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起王翠花来,夏虫大致明白了。

在原主娘死后,她爷奶一家的名声彻底臭了,连带他们村也跟着出了名。

村支书不能对王翠花做什么,但对原主爷爷就没那么客气了。

原主爷爷比村支书年纪还大不少呢,按辈分来说,算是他的堂哥,被当众骂成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忌惮的。

他真正怕的是村支书说谁要是再闹,他就去告诉钢铁厂那边,收回补偿给原主家的工作。

这要是没了工作,看他们还闹个屁。

可不要小看这个时候村支书的影响力,当时钢铁厂派人来慰问时,都是先找的村支书,再由村支书领着到原主家。

原主爷爷一看村支书要动真格的了,立马换了副嘴脸,将老妻当众揍了一顿,逼着她答应不再去找夏虫的麻烦。

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殊不知村支书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种人,只会躲在妻子后面耍狠的孬种。

王翠花消停了,她想起了老伴的警告,不让她去找夏虫麻烦。

她也是听小芳那丫头说夏虫醒了,一时着急给忘了。

有张桂兰像个母鸡似的护着那个赔钱货,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贱人一惯彪悍,当年连自己婆婆都敢揍,谁对上她都没有好果子吃。

王翠花憋了一肚子气,在看到几个孙女偷懒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一群赔钱货,干活的时候净学那不中用的女人,磨磨蹭蹭的,你们怎么不学她去死啊。”

这话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原主的娘,夏虫哪里能忍,当即捡起一块土疙瘩朝王翠花扔了过去。

可惜力气不够,土疙瘩砸在了王翠花的脚边,但也足够她吓了一跳。

“天哪,大家快来看啊,孙女要杀死亲奶奶了。”王翠花就地一趟,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躺,夏虫也躺,“亲奶奶逼死亲儿媳,又要逼死亲孙女了。”

“大家快来评评理,有这样当奶奶的吗?我爹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带人闯进我和我娘的家,想逼我们孤儿寡母交出工作。”

“不仅如此,她还想抢占我爹留给我的房子,让我去给他们当牛做马,等年纪一到再把我卖了,收一份彩礼,给我堂哥们娶媳妇。

“凭什么啊,这又不是亲哥,都分家了,哪有分了家的叔叔伯伯,还惦记隔房侄女的房子。

“仗着爷奶在世,就撺掇他们来家里闹,几个大老爷们躲在后面吃绝户,也不嫌害臊。

“他们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养活不起孩子,就别生啊,自己没本事,是个窝囊废,生出的孩子还是个窝囊废,从根上就坏透了,谁家闺女要是嫁进去,一辈子算是毁了。”

“你给我闭嘴。”王翠花不装了,她麻溜从地上爬起来。

这些话她只在私下里和老伴说过,为什么这死丫头会知道?

这是能当众说出来的吗?

夏虫就是要将爷奶一家的脸彻底撕下来。

与其等着被人算计,还不如自己敞开了说,至少嘴上痛快了。

桂兰婶被夏虫的这番举动惊呆了。但转念一想,一定是王翠花这个老虔婆对夏虫说过这些话,才把她逼急了,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要知道这孩子以前见了她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顿时,桂兰婶被王翠花一家恶心坏了,要工作还不算,竟然连夏虫的房子和以后结婚的彩礼都不放过,良心真是坏透了。

“翠花呀,你也不能太偏心了,你家四儿子还在的时候多孝顺啊,他现在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你不说照顾,好歹给孙女留条活路啊。”

“就是,你家剩下的那几个儿子,不会真惦记侄女的房子吧,你把她赶出去,让她住哪呀,哪有当叔叔伯伯的惦记侄女的东西!”

在场的人就没见过像王翠花这样心偏到胳肢窝的人。

大家都讲究一碗水端平,实在端不平,也不要做的太离谱。

“我呸。”王翠花朝周围人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瞎说什么,我儿子才不会惦记那个赔钱货的房子,老娘有的是钱,帮儿子孙子一人盖一个都行。”

众人都笑了起来,桂兰婶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谁不知道你家好几个孙子挤在一个房间,转个身都困难,孙女只能住柴房,还一人盖一个,你是在梦里给他们盖的吗?”

“哈哈,翠花,你的梦做的还挺美的。”

夏虫原以为她奶至少是个王者,没想到就是个青铜,这智商着实拖后腿。

“奶,你要盖房子,爷爷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别害羞,只管和大家说。大家都住一个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只要管饭就行。”

“夏虫说的对啊,翠花,你有需要就开口,我好回去告诉我家那口子。”

王翠花恶狠狠地瞪着煽风点火的夏虫,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桂兰婶,我奶瞪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夏虫装得弱小又可怜。

“你什么错都没有,是这老虔婆瞎吹牛,又圆不回去。”

“哦,原来是我奶着急了,怕被爷爷收拾。”

大家实在憋不住了,纷纷笑出了声。

可惜他们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社死,能很好地形容王翠花此刻的心情。

王翠花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跑到一半,又回过头朝夏虫呸了一口,“赔钱货,老娘早晚收拾你。”

夏虫可不怕她再来,他们无非是惦记着自己的工作,要是工作没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