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刚割完稻子不久,地上掉落的稻穗还不少,可把夏虫给乐坏了。
桂兰婶说村里现在不限制大家捡,谁捡到就是谁的。
换做是以前,根本不允许私人捡漏。
就算捡到了也要上交,除非村里派人捡过几遍后,才允许大家去捡,但那时田里早就啥也不剩了。
也就是如今大家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村里才放开了。
夏虫才不管那么多,既然捡到就是自己的,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捡呢。
她像只小仓鼠似的,在田间四处忙活,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大半个篮子。
桂兰婶真心觉得夏虫长大了,同时心里又有点小难过,孩子这样都是叫她爷奶一家给逼的啊。
“虫虫,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你身体还没好透呢。”
“我不累桂兰婶,这边还有好多,我们快点捡完了回去。”说着,夏虫又蹲了下去。
说不累那是假的,夏虫早就满头大汗,累得直不起腰了,但她这个人怎么可能放着白捡的粮食不要,跑去休息呢。
这不是她的风格。
捡着捡着,夏虫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扭头就看到一个满脸刻薄的老太太稻子也不捡,就用她那双吊梢眼瞪着自己。
夏虫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该来的总会来,夏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和原主的便宜奶奶对上了。
周围的人在看到王翠花出现的那一刻,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夏虫身上。
王翠花为了工作逼死夏虫她娘,这在乡下可是个大新闻,大家都在猜那工作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
但总归都和他们无关。
他们最多好奇一下王翠花又会怎么作妖。
“不孝的东西,看到长辈也不知道叫人,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王翠花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夏虫挑了一下眉,故意找茬?
“你要是关心我娘是怎么教我的,你可以亲自下去问问她呀。”
她想的很清楚,自己不能总装包子,是时候让大家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不然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你个赔钱货,小芳说你变了,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个能装的。
“早知道你这么混账,当初你娘生下你时,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小芳?
夏虫朝田埂上扫了一眼,没看到她,想来是不敢露面。
“奶,就算你后悔也晚了,你可是要走在我前头的人,我还指望着你好好看看孙女我是如何发达的呢,以后下去了好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放心。”
夏虫的嘴太损了,句句不离咒王翠花去死。
王翠花气得下垂的胸部起起伏伏,作势就要扑过来打她,但被桂兰婶给拦住了。
只见她一把推开王翠花,两人的体型都比较壮实,尤其是王翠花,胖的五官都挤变形了。
但她吃亏就吃亏在身高上,只有一米五,完全不是一米七的桂兰婶的对手。
夏虫十分庆幸自己不像她奶,否则她得怄死。
“夏虫她奶,你身上的伤不疼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哄堂大笑。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夏虫不明所以。
王翠花没想到张桂兰这个贱人会突然揭她老底。
那天看到她挨打的人还挺多的,但没有一个人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被人当众指出来,她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偏偏夏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个劲地追问桂兰婶她奶被谁打了。
“还能是谁,你爷爷呗。”有人回答了夏虫的疑问,王翠花立马瞪视着那个人。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就没什么顾及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起王翠花来,夏虫大致明白了。
在原主娘死后,她爷奶一家的名声彻底臭了,连带他们村也跟着出了名。
村支书不能对王翠花做什么,但对原主爷爷就没那么客气了。
原主爷爷比村支书年纪还大不少呢,按辈分来说,算是他的堂哥,被当众骂成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忌惮的。
他真正怕的是村支书说谁要是再闹,他就去告诉钢铁厂那边,收回补偿给原主家的工作。
这要是没了工作,看他们还闹个屁。
可不要小看这个时候村支书的影响力,当时钢铁厂派人来慰问时,都是先找的村支书,再由村支书领着到原主家。
原主爷爷一看村支书要动真格的了,立马换了副嘴脸,将老妻当众揍了一顿,逼着她答应不再去找夏虫的麻烦。
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殊不知村支书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种人,只会躲在妻子后面耍狠的孬种。
王翠花消停了,她想起了老伴的警告,不让她去找夏虫麻烦。
她也是听小芳那丫头说夏虫醒了,一时着急给忘了。
有张桂兰像个母鸡似的护着那个赔钱货,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贱人一惯彪悍,当年连自己婆婆都敢揍,谁对上她都没有好果子吃。
王翠花憋了一肚子气,在看到几个孙女偷懒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一群赔钱货,干活的时候净学那不中用的女人,磨磨蹭蹭的,你们怎么不学她去死啊。”
这话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原主的娘,夏虫哪里能忍,当即捡起一块土疙瘩朝王翠花扔了过去。
可惜力气不够,土疙瘩砸在了王翠花的脚边,但也足够她吓了一跳。
“天哪,大家快来看啊,孙女要杀死亲奶奶了。”王翠花就地一趟,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躺,夏虫也躺,“亲奶奶逼死亲儿媳,又要逼死亲孙女了。”
“大家快来评评理,有这样当奶奶的吗?我爹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带人闯进我和我娘的家,想逼我们孤儿寡母交出工作。”
“不仅如此,她还想抢占我爹留给我的房子,让我去给他们当牛做马,等年纪一到再把我卖了,收一份彩礼,给我堂哥们娶媳妇。
“凭什么啊,这又不是亲哥,都分家了,哪有分了家的叔叔伯伯,还惦记隔房侄女的房子。
“仗着爷奶在世,就撺掇他们来家里闹,几个大老爷们躲在后面吃绝户,也不嫌害臊。
“他们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养活不起孩子,就别生啊,自己没本事,是个窝囊废,生出的孩子还是个窝囊废,从根上就坏透了,谁家闺女要是嫁进去,一辈子算是毁了。”
“你给我闭嘴。”王翠花不装了,她麻溜从地上爬起来。
这些话她只在私下里和老伴说过,为什么这死丫头会知道?
这是能当众说出来的吗?
夏虫就是要将爷奶一家的脸彻底撕下来。
与其等着被人算计,还不如自己敞开了说,至少嘴上痛快了。
桂兰婶被夏虫的这番举动惊呆了。但转念一想,一定是王翠花这个老虔婆对夏虫说过这些话,才把她逼急了,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要知道这孩子以前见了她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顿时,桂兰婶被王翠花一家恶心坏了,要工作还不算,竟然连夏虫的房子和以后结婚的彩礼都不放过,良心真是坏透了。
“翠花呀,你也不能太偏心了,你家四儿子还在的时候多孝顺啊,他现在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你不说照顾,好歹给孙女留条活路啊。”
“就是,你家剩下的那几个儿子,不会真惦记侄女的房子吧,你把她赶出去,让她住哪呀,哪有当叔叔伯伯的惦记侄女的东西!”
在场的人就没见过像王翠花这样心偏到胳肢窝的人。
大家都讲究一碗水端平,实在端不平,也不要做的太离谱。
“我呸。”王翠花朝周围人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瞎说什么,我儿子才不会惦记那个赔钱货的房子,老娘有的是钱,帮儿子孙子一人盖一个都行。”
众人都笑了起来,桂兰婶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谁不知道你家好几个孙子挤在一个房间,转个身都困难,孙女只能住柴房,还一人盖一个,你是在梦里给他们盖的吗?”
“哈哈,翠花,你的梦做的还挺美的。”
夏虫原以为她奶至少是个王者,没想到就是个青铜,这智商着实拖后腿。
“奶,你要盖房子,爷爷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别害羞,只管和大家说。大家都住一个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只要管饭就行。”
“夏虫说的对啊,翠花,你有需要就开口,我好回去告诉我家那口子。”
王翠花恶狠狠地瞪着煽风点火的夏虫,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桂兰婶,我奶瞪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夏虫装得弱小又可怜。
“你什么错都没有,是这老虔婆瞎吹牛,又圆不回去。”
“哦,原来是我奶着急了,怕被爷爷收拾。”
大家实在憋不住了,纷纷笑出了声。
可惜他们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社死,能很好地形容王翠花此刻的心情。
王翠花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跑到一半,又回过头朝夏虫呸了一口,“赔钱货,老娘早晚收拾你。”
夏虫可不怕她再来,他们无非是惦记着自己的工作,要是工作没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