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不远处像烟囱一样的东西正在燃烧。
此时一户农家内,躺在床上小姑娘脸色逐渐发白,直到停止了呼吸。
然而过了没多久,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夏虫刚刚穿越过来,脑子还有点懵。
她记得自己在公司连续加班了好几天,实在太困了就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儿。
结果一睁眼,周围环境全变了。
她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变成了狭小昏暗,还是泥巴糊的小房间。
外面也不再是高楼林立的城市风光,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
几只母鸡高傲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不时低头啄着烂菜叶。
夏虫搜罗完原主的记忆,终于明白自己这是穿越了。
原主也叫夏虫,是个14岁的小姑娘,父母前脚下葬,她后脚就跟着去了。
说实话,她不太能理解原主一家的做法。
这可能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夏虫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信奉实力就是一切,对感情比较淡漠,从不会为了任何人和事委屈自己。
而原主一家的选择也没什么错,只能说所处的年代不同,这时候都讲究集体主义,奉献精神。
原主爹去镇上帮村里办事时,遇到钢铁厂着火了。
正义感爆棚的他,根本没多想,立马和工人们一起抢救物资。
奈何火势太大了,他最后没跑出来,葬身火海。
原主娘得知后,大病了一场,身体眼看就要垮了。
但原主奶奶压根不关心儿子儿媳的死活,她只在乎她儿子死了,能赔多少钱。
钢铁厂那边为了表示歉意,派了代表来看原主娘,并承诺可以为她们提供一份工作。
原主奶奶知道后,三天两头带人来家里头闹。
她爹的那些所谓的亲兄弟亲侄子为了工作,脸都不要了,直接闯进她娘的房间,逼她把工作交出来。
她娘气得当场吐血。
即使这样了,也没能劝退他们。
夏虫估计,她奶就盼着她们一家死绝才好呢。
最后还是村支书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主持公道,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村支书能压他们一时,但压不了一世。
况且这毕竟算是家事,原主的爷奶也是她爹的血亲,这层关系怎么也越不过去。
原主娘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死在公婆门前。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还不如好好利用这条命,为女儿保下工作。
有了逼死儿媳妇这一层,她爷奶再想拿孝道压人,就不好使了。
原主就算和那边断亲,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原主娘为原主所做的一切,夏虫竟然还有些羡慕嫉妒。
她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是没有亲缘的人,如果可以,她反倒希望原主能像她娘期待的那样,好好活着。
夏虫没有陷入这种情绪很久,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以前在网上搜到过关于这个年代的一些情况,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非常苦,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出门还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就不能搭火车、住招待所,可以说是哪哪都去不了。
而她穿过来的时间也不太好,是1958年。
没多久就要发生灾害,这属于全国范围内的,躲是躲不过去了。
夏虫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说什么不想活了的话。
她知道自己既然来了,就说明现代的她已经死了。
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过好眼下的生活。
好歹她现在也算是有房的人了,不像上辈子,自己在公司累死累活,结果全是给房东忙活的。
夏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饿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偏偏这副身体不争气,连下床找食吃的力气都没有。
夏虫努力了半天,愣是没起来,反而几次撞到床板上,后背咯得生疼。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
有人来了。
夏虫不知道怎么应对,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她因不习惯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虫虫,你可算是醒了。”桂兰婶激动得差点落泪,嗓音还带着微颤。
夏虫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她是原主娘在村里最好的姐妹,也是看着夏虫长大的。
自从原主家里出事后,她就一直跟着忙前忙后。
原主的身体不好了,也是她在照顾,又料理了原主父母的后事,是原主比较信赖的人。
“桂兰婶,我饿了。”夏虫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这也太难听了。
“可不就饿嘛,晕了三天,一直都没吃过饭。”
桂兰婶是带着早饭来的,她就怕这孩子还没醒,倒先把身体饿垮了,准备给她灌下去,好在是醒了,她的这颗心也能放下了。
夏虫要是知道桂兰婶要给她灌早饭,估计刚才就不敢装睡了。
她在桂兰婶的帮助下坐起了身,狼吞虎咽地吃着她递过来的稀粥。
说是稀粥,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夏虫拢共就看到十几粒米在碗里打漂。
她一吸,它们就全进了她的肚子,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噎到。
“再吃个鸡蛋,你这身体要好好补补。”
桂兰婶又递给夏虫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嘱咐道。
夏虫吃了粥,又吃了鸡蛋,肚子还没饱,她又把最后一个窝窝头往嘴里塞。
我的天,差点没咯掉她的牙,怎么这么硬。
她不想吃,但肚里没货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只能拿在手里慢慢啃啃,边啃边向桂兰婶打听村里的情况。
没办法,谁让原主是个小书呆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夏虫根本无法从她那里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好在桂兰婶似乎知道她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多问。
夏虫从她口中得知,她现在待的这个村子叫十里村,位于东北,具体是哪里,桂兰婶也说不清楚,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
桂兰婶看夏虫没事了,她也放心了,待了一会儿就提出要走,趁着早晨日头没那么毒,去田里捡稻穗。
夏虫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她正愁未来粮食不够吃怎么办呢。
于是提出要和桂兰婶一块去捡稻穗。
谁知桂兰婶竟然拒绝,“你不用去,捡稻穗虽然轻松,但时间久了腰也受不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尽早去钢铁厂报道,吃上商品粮端上铁饭碗,以后铁定饿不了肚子。”
“可不能听了你奶的忽悠,把好好的工作让出去。”桂兰婶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让夏虫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过她还是坚持和桂兰婶一起去捡稻穗,工作的事先放一边不谈,就是城里人到明年也要饿肚子,现在有机会不多存点粮那才叫傻呢。
虽然靠捡稻穗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她一点都不嫌弃。
桂兰婶拿她没办法,就让她带上家里的篮子,和自己一起去田里。
地里捡的人还不少,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和小孩。
她赶紧拉着桂兰婶跳进田里,却忘了自己的身体还虚着呢。
要不是桂兰婶扶了她一把,她就要一头栽进田里,闹出个大笑话了。
“呦,虎子他娘,我说怎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你,原来是去照顾这个小祖宗了。
“她都是要捧上铁饭碗的人了,你怎么还把她往田里带,这不是抢大伙的活路嘛。”
这话不可谓不毒。
先说明她是有工作的人,引起大家的嫉妒心理。
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所有人拉到夏虫的对立面,让大家以为她是来和他们抢粮食的。
夏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平时和原主奶奶走得比较近,最看不惯原主母女俩,没少当着大家的面说她们的坏话。
在夏虫看来,村里人大致被她分成了两种人,和原主一家有过节的,和没有过节的。
眼前这个明显就是有过节的,那她对她也不用客气了。
“桂兰婶,为什么我捡个稻穗,她就说我不给她留活路,明明大家都在捡啊,难道她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就等着这米下锅吗?”
夏虫故作天真,反正她这年纪也不会让人怀疑。
你不是说我不给你留活路嘛,那我就顺着你的话,当众揭你的短。
反过来说她是因为家里穷,才怕自己来和她抢稻穗。
其他人听了什么意见都没有了,怕让人以为自己家也穷。
而且现在都吃大食堂,哪至于穷的揭不开锅,容不下一个孩子。
这要是传出去,先不管别人怎么说,家里人还不得嫌她们丢人。
虽然穷是事实,但家家户户都穷,也没见谁到处去宣传,家丑还不可外扬呢。
“小贱人,你敢咒老娘,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小芳奶奶,虫虫也没说错啊,你和她计较什么。
“谁不知道你有三个儿子都在打光棍,穷得娶不起儿媳妇。
“媒人一说是给你家儿子介绍对象,那女方立马就吓跑了。”
桂兰婶家就在王二妞家隔壁,对方有什么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显然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顿时七嘴八舌地追问王二妞是不是真的。
王二妞本想倚老卖老,没想到火烧到自家了,吓得连忙否认。
她扔下“你等着”三个字,就带着一个和夏虫差不多大的姑娘走了。
那小姑娘回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夏虫一眼,一下子没跟上王二妞的步伐,被打了一巴掌,却一声不吭。
夏虫认出她是原主唯一的朋友,谢小芳。
但自从原主爹死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原主。
在夏虫看来,这个谢小芳并不是真心想和原主做朋友。
每次来找原主,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完全是把原主当冤大头。
她可不想被这样的人纠缠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不是你不去理会,她就会乖乖听话走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