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洗过一般的天映成碧色，像是镶嵌着的宝石。
这几日沉香苑都飘着药香，进进出出都能染得一身药味，最明显的就是明檀。
明檀端着药碗走进内室，看着半靠在床头的胤禛，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不碰着没那么疼了。”
闻言明檀轻笑了声，把碗递给胤禛。
“那爷先把药喝了，今天这碗喝完，待会儿有人来换药。”
“好。”胤禛看着明檀，接过药碗一口喝完药，把碗放下，“坠马的事交给大理寺查了。”
大理寺？
明檀怔了下，如果这件事情交给大理寺查的话，看起来康熙那边已经有了打算，而且想要彻查。
只是不知道康熙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查明这件事，还是为了保什么人？
康熙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这件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说不定事出的时候就反应过来。
“大理寺办案自然放心，只不过……”明檀犹豫了一下，盯着胤禛，“爷意外坠马这件事，怕是朝堂里已经传开，估计有一阵子要烦了。”
胤禛坠马的事情，并未主动和明檀提起，而且也未说过其他意思，明檀自然也不好妄加揣测。
只能当这件事情是意外，而且还是意外里的万幸。
自在家里养伤之后，不少人都来贝勒府里探病，除了几位阿哥，明檀全都委婉把人拒在门外。
这般情形下去，倒是拦下了不少人，可也有拦不住的。
“我整日卧床，并不觉得辛苦，反倒是你，成日应付那些大臣，才是受累了。”胤禛手边放着一本还未看完的书。
闲赋在家里，胤禛当真是把从前经手的事情都交了出去，一部分给了八阿哥胤禩，另外的则给了太子。
这些全是在康熙默许下交出去的，变相的向康熙表了态度。
分明是受害者，却在这场“意外”里成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忌惮的对象，不仅是面临父子失和，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明檀摇摇头，对上胤禛的眼神，忽地想起什么道：“十三弟今早来了一趟，你还睡着我便没有叫醒你，他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十三弟来过？”
“嗯。”
胤禛蹙着眉，“你让苏培盛去看看十三弟在做什么，别让他做傻事，他性情仗义，又年少，怕是容易遭人陷害。”
“陷害？”
“怕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胤祥已算得上天资聪明的，而且不管是骑射还是才学，在众位阿哥里都算得拔尖，竟是也会——
明檀想着，突然反应过来，这时的胤禛还年少，十六七的年纪，的确容易行事冲动。
“那我这就命苏培盛把十三弟叫回来，免得生出事端。”
胤禛点点头，动了一下上身，“那天坠马的事——”
仿佛猜测到胤禛要说什么，明檀起身时笑了笑，打断他的话，“贝勒爷想说是再告诉我，如今还是先把伤养好。”
胤禛眸色变了变，向来黑沉的眸子里多了些东西。
目光落在明檀身上，竟有几分宠溺。
“贝勒爷？”
“小心些，十三弟脾气急，怕听不进你的劝。”
原是担心胤祥？
明檀无奈，不过也理解，“爷放心，十三弟别人的话不听，你的话总是听的。”
朝胤禛点了下头，明檀起身离开内室，唤来铃兰和另一个丫鬟去里面候命。
明檀让小福子去传苏培盛，自己去了旁边的厅堂里等着。
不多时，苏培盛便走了过来，朝明檀行礼后等着明檀发话。
“福晋吉祥。”
“十三弟早上来过之后可知道去了哪？”
“这奴才不知道。”
苏培盛的确不知道，尤其是胤祥要是擅自行动的话，完全可以瞒过他们。
一是这几日来，所有人都在忙胤禛的事，无暇顾及。二是胤禛对胤祥向来是信任，不会专门派人盯着。
“那你派个机灵一些的人去看看，十三弟今日瞧着不大对，估摸着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
明檀话说得委婉，但苏培盛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怕是要出大事。
“奴才明白，这就安排人去寻十三爷。”苏培盛看着明檀，“那主子的事，福晋——”
“他是我丈夫，我自是会上心。”明檀盯着苏培盛，眼神不似之前温和。
她本就不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不过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蹊跷。
苏培盛心里一惊，立即低下头。
“福晋恕罪，奴才冒犯了。”
“不打紧，去吧，这事耽误不得。”
“嗻。”
待苏培盛离开，明檀坐在那里，望着手边的茶，怔怔出神。
究竟是谁下的手？
—
园子里，几位年轻男女坐着正在讨论诗词。
笑声轻快，仿佛进了一处桃花源似的。
贾宝玉看向那边倚着廊柱，话越发少的林黛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林妹妹这是在想什么？怎么看着兴致不高？可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林黛玉收回目光，看着贾宝玉。
“我不过在这里坐着歇会儿，觉得清净，你怎么就说我生气了？”
“我——妹妹这几日看着心事重重，我担心你。”贾宝玉挠头，“你要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我说说。”
烦心事？
林黛玉蹙眉，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乱糟糟的。
眸子里流光闪烁，林黛玉刚张嘴要说什么，忽地听到园子口传来声响。
像是有谁来了。
“贾宝玉，你给我出来！”
林黛玉抬头看去，微眯着眼，那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身怒气，像是来打架的。
其余姐妹在人来的第一时间纷纷愣住，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走。
贾宝玉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正要说去找你，你——”
“你还敢来找我？我和你说的话，你也弄告诉别人？你知不知道差点害死我们！”
贾宝玉一头雾水，被胤祥揪着领子。
伸手去拉他，发现根本拉不动，憋红了脸，“你先放手！”
林黛玉怔在原地，听到贾宝玉的挣扎，才回过神。
虽然生气，可到底是自家人，不能看着他受罪。
其余人慌了神，惊呼一声不知道能不能上前阻拦。
林黛玉急道，“十三阿哥，宝玉不懂武，你快些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