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福晋,不好了!”

明檀还没出院子,平时在书房那边伺候的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差点撞上明檀。

往后退了一步,明檀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蹙起眉。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太监磕了两个头,“奴才冲撞福晋,请福晋恕罪,可是贝勒爷刚才从马上摔下来,人在送回来的路上,福晋——”

“铃兰,让厨房准备热水还有纱布、剪刀,还有酒和蜡烛。”明檀心里一紧,立即吩咐铃兰去厨房那边吩咐。

待铃兰匆匆跑开,明檀才示意小太监起来,“贝勒爷的腿是伤到哪里?有伤口还是伤着骨头了?”

“回福晋的话,奴才只是报信,并不是——”

“那来附近传话的人在哪?”

“回——”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礼数,快去把传话的人叫来,我问问。”

明檀打断小太监的话,气得头晕。

都什么时候了,这么紧急的事,也真够了。

不过胤禛的马术她见识过,那天马场里,胤禩还和他比了一场,兄弟俩都厉害,但明显胤禛更胜一筹。

马场那地方,是专门为皇室养马的,里面都是一等一的马术好手。

胤禛的马术在其中都算拔尖,不可能是自己摔下来,就算是马受惊,胤禛的身手也应付得来。

折身回房,见高嬷嬷急匆匆走出来,明檀摇了摇头。

“贝勒爷的伤打不打紧?”

“还不知道,我让小福子去传来报信的人了,等看看他们怎么说。”

明檀心有些乱,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胤禛摔下马这件事肯定有蹊跷。

“福晋别担心,贝勒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高嬷嬷见明檀眉头紧锁,宽慰道。

闻言明檀点了点头,吩咐人把床铺收拾干净,屋里挡路的东西都收起来。

等回来报信的人过来,明檀直接摆手阻止对方行礼,开口问道:“贝勒爷是怎么摔下来的?马受惊了还是有人拦路?”

“是、是马受惊了,但那马平时就跟贝勒爷亲近,而且才刚送来马场,贝勒爷就瞧上了,然后很少别人骑,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受了惊,在野外发起狂了,而且——”

“而且什么?”

“险些冲撞了皇上。”

什么?!

差点出事的就是康熙了?

明檀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普通的意外,对象如果是康熙的话,那这就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只要康熙出事,不管胤禛是死是活,那匹马和他有没有关系,那都会被视为弑君杀父。

这样的罪名,有几个担得起?

明檀眼波流转,心念一动,想到了为什么胤禛会受伤,恐怕是为了把漩涡中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没有牵扯到康熙,胤禛受伤,再重,那也可以说成是意外。

“还有别的吗?”

“没了,平时喂养马的人也找到了,正在审问,除了贝勒爷那匹马忽然受惊外,没别的事。”

“下去吧。”

明檀把人打发走,坐在那里,心里的不安始终压不下去。

有人想要胤禛死。

“快,快把贝勒爷抬到床上,太医什么时候来?”苏培盛的声音带着急切,一阵脚步声往房间靠近。

明檀猛地站起身,一阵晕眩袭来,伸手扶住桌子才不至于摔倒。

看着担架抬进来,胤禛一脸惨白躺在上面,额头上都是汗,衣摆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贝勒爷,太医很快来了。”

“没事,你别担心。”

明檀点点头,看着胤禛微微抬起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念及夫妻的情分,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手被握住的那瞬间,明檀仿佛一下明白了,双眸红了些。

“肯定不会有事的,爷不要担心。”明檀跟着到床边,见胤禛被小心抬到床上,回头一看,来的路上都有血滴在地上。

明檀呼吸一促,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胤禛若是真因此招来大祸,那整个贝勒府都难逃一劫。

才想着,明檀刚打算回身去问高嬷嬷热水那些准备得怎么样,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

“外面是谁在哭?”

“回福晋,是年福晋。”

年卿?年氏。

明檀想起来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宠妃”,算得上是得了雍正偏爱的女子,可惜到底还是不如江山社稷在胤禛心里的地位。

“苏培盛,你替爷把受伤那条腿的裤腿剪开,小心一些别碰到伤口,这事你亲自做。”

年氏来了,明檀不得不出去应付。

但这屋子里的人,高嬷嬷和铃兰虽是她信得过的人,但不如苏培盛放心,也更让胤禛相信。

这件事只有交给苏培盛办才行。

离开前看了一眼床上的胤禛,两人对视一眼,明檀点了点头往外走。

“爷刚躺下,妹妹若是想看的话,等等再进去,我们——”

“可有性命之忧?”

闻言明天怔了下,随后摇头,“右腿受了伤,不太清楚伤势,太医应该快到了,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大夫应该也在路上,伤势简单处理过,不危及性命。”

“那就好。”年氏体弱,性格也内敛,少与人往来,每日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怎么出门。

明檀看着眼前弱柳扶风的美人,轻叹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婢女。

“扶你家主子回去休息,贝勒爷这里有什么事,我会立即让人去知会你们,不必担心。”

“你……”年氏看着明檀,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好,有你照顾他,我是放心的。”

“你身子弱,别为了身外事操心。”明檀觉得自己像是管家,事事都要操心,连胤禛的女人都要替他照顾。

示意铃兰送年氏主仆离开,明檀站在屋檐下,看着忽然飘起的小雨,忍不住伸手去接沿着瓦当滴下来的水滴。

偌大的京城,她的世界也不过这一方天地而已。

再能出府,到头来也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归处,她若是能甩手离开,或许是另一番天地。

但不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明檀收回手,看着聚在手心的水,眸色温柔,轻轻叹了一声。

多愁善感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积郁成疾,乌拉那拉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能再步后尘。

就算是如今局面不如她想的那么好,也得在这里面闯出一片天来,破了这局。

“福晋,李太医和大夫都来了。”

“快,贝勒爷在里面。”

明檀侧过身,让小福子领着李太医和大夫往里走,等人进去之后,才跨过门槛跟着进去。

“四嫂!”

一声“四嫂”让明檀停下步子,转身看去,哭红眼的胤祥疾步跑过来,“四嫂,四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不能留下病根,他要强得很——”

明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转头往里看了一眼。

“四爷不会有事的,十三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而且你要相信他。”

尽管不知道胤祥了解多少,猜到多少,但她相信胤禛一定是判断了利弊后,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胤禛绝对不会是那种一时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的人。

受伤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这样才能有时间去调查背后的蹊跷。

胤祥是个聪明的人,立即道:“好,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有李太医和赵大夫在,我们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太多人围在床前怕是会闷,你要担心,我们在外间等消息。”

“谢谢你四嫂。”

明檀压着嘴角的笑意,心里虽是担心,但她也信胤禛。

若是连胤禛都乱了方寸的事,想必不会这么平静,肯定不止这一点,现在还风平浪静,那就说明,事情还没有不可收拾的地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檀手边的茶壶已经空了一壶。

直到苏培盛走出来,明檀起身上前,见苏培盛点头,便会意叫上胤祥往里走。

李太医见到明檀进来,朝明檀行了礼,“福晋,贝勒爷的腿伤幸得是外伤,不过摔得严重,似有些骨裂,这一阵子静卧在床,不可轻易挪动,不能下地不能碰水,等到一月后才能小心活动,两个月后方可下地。”

这么长时间?

明檀诧异道:“可用拐杖?不然两月都躺在床上,怕是容易生褥疮。”

“可以,只不过必须要有人在旁边才行,时刻盯着,以免发生意外,外敷的药,每日换一次。”

“有劳李太医,换药的事怕是要麻烦你们了,府里的人到底不是学医的,怕是不太好。”

“福晋放心,每日臣来一趟便是,还有赵大夫,我们会商议好时间。”李太医命人把药箱提着,看向床上的胤禛。

“贝勒爷切记不可让伤口裂开,这样会导致恢复不佳,留下病根。”李太医的话已经是在委婉提醒了。

旁边赵大夫捋了捋胡子,伸了个懒腰,“贝勒爷是能忍,包扎时都不吭一声,不过要是乱来,到时候腿脚不便,吃亏的是自己。”

“你——!大胆!”

“好了,送李太医和赵大夫出去,有劳两位来府上。”

胤禛出声拦下胤祥的话,声音有些疲惫,但人是清醒的。

赵大夫是京内名医,性格古怪是出了名的,话糙理不糙,这话也没有什么错。

他不想成为跛子,就要好好照顾这条腿。

明檀惊讶看着胤禛,她自是知道胤禛的伤有多重,但没想到胤禛竟是一声也不吭。

心里佩服这人的忍耐力,难怪能蛰伏多年,一朝得胜。

明檀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胤禛,柔声问道:“爷要不要喝一点水?”

“嗯。”

胤禛撑起头,没有动脚,就着明檀的手,喝了一杯水之后,嗓子舒服了不少。

抬眼看着明檀,胤禛没有说话,眼神却在说话。

明檀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用嘴型道:贝勒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