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时月刚迈进玲琅轩,就看见了辣眼睛的一幕。
一个体态富贵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男一女点头哈腰,男女皆是容貌出众,穿戴不俗,其中那女的手上还正捧着一尊碧玉通透的玉杯。
“这就是你说的千金难买心头好的硬骨头东家?”
林昕也很诧异:“这怎么回事?”
“可怜,看样子是得软骨病了。没事,本郡主最擅长推拿正骨了。”
时月扭了扭手踝,舒展了一下肢体,“啪”一叠银票重重拍在柜台上,吓了旁边三个人一跳。
陶阳是这家玲琅轩的东家,和那对男女一道看向时月。
“她出多少,我出双倍。”时月对着钟莹努了下嘴。今天可真巧了,这还冤家路窄呢。
陶阳有些不悦道:“这位小姐,你虽然有钱,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以诚为本,讲究个先来后来,夜光杯已经有人定下了,还请阁下看看别的商品。”
“先来后到?”时月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他的鼻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人眼不眼熟!”她一手将林昕提溜上来,那陶老板立马想了起来,面上一瞬露出惊慌之色,“兰,兰舟郡主?”
前段日子确实这姑娘来过,说是兰舟郡主的人,要买夜光杯,但夜光杯乃他镇店之宝,自然是不愿意轻易出售的。
时月冷笑一声:“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淮京城里,哪个人是惹不起的?你见色眼开,厚此薄彼,竟然欺负到我宣敬王府头上来了!我看你这玲琅轩,是不想在京师开了!”
她一边说着,飞起一脚重重踹在旁边的柜台上,那台子是木制的,虽然因大比较稳固,但吃了重劲儿,还是剧烈抖动起来,里面陈列的珍宝东倒西歪,有一个彩釉瓷碗从空隙滚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陶阳这个肉疼啊,一把跪下去,捧着碎片欲哭无泪。
和钟莹在一起的年轻男子,见状惊怒喝止:“住手!”
“你年纪轻轻的就瞎了?我刚刚明明用的是脚。”住脚才对,时月伸出右手,忽然往前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年轻男子细嫩的面皮上重重摸了一把,哟,肌肤细腻,滑如凝脂,她淫|笑道:“这才是手嘛!”
那年轻男子骤然被她轻薄,仓惶后退一步,面上瞬间羞怒交加,银牙咬碎:“你无耻!”
时月可没心情跟“他”演这调戏良家的戏码,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儿:“说得跟我沾了多大便宜似的。我说这位大小姐,你以为你胸前跟个平原似的,就有天然优势了?你穿个男装就是男的了?”从容貌到声音,到言行举止,处处违和,还没喉结,有耳洞,这得多瞎才看不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这个钟莹神烦,连跟她一起的人,都透着一股装腔作势的劲儿。
那姑娘见自己的身份被时月戳穿,瞬间惊诧道:“你怎么看出我是女人的!”
时月真是对她无语了。
她耐性告罄,一脚将左边的凳子踹开:“我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是男是女,是乌龟是王八?总之今天这夜光杯我要定了!”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还敢强抢不成!”看她如此跋扈,女子气得胸腔都在剧烈起伏,“还有没有王法了!”
哦,好烦哦,这种娇养出的白莲花,吃软不吃硬。
时月今天出府还有其他事,不想在这边浪费太多时间。
她翻脸如翻书,顷刻之间,面上堆满笑容,亲切地上前,挽住钟莹的手,言笑宴宴。
“钟家姐姐,这夜光杯我早就看上了,先前让我朋友来买过,不信你问老板。东家的,是有这回事吧?”
她脚尖在地上,轻踢了陶阳一下,陶阳敢怒不敢言,闷声应道:“是有此事。”
时月微蹙眉头,一脸为难,眼神单纯无辜,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钟姐姐,明日就是长公主驸马的生辰了,宁远哥指明想要这个夜光杯,你就当做做善事,看在公主和驸马的面子上,将这夜光杯让给我,好不好嘛。”
她这转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戏路一套一套的,钟莹和那姑娘都有些错愕不及,良久二人对视一眼,那姑娘迟疑道:“这夜光杯也是我打算给祖父的生辰贺礼,要不我问问四叔,能不能让出来。”
这怎么还多出来个四叔了,时月勉强压制下不耐烦,面上保持着乖巧的笑:“行,那劳烦这位……不知姐姐贵姓?”
“在下霍睿。”她下意识还是男子的介绍方式,随即意识过来,有些赧色,“霍蕊。”
姓霍?
时月刚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一侧通往内室的帘子已经被人掀起来,掀帘的手指修长干净,莹白如玉,但无端给人很有力的感觉,每处曲起的关节都似酝酿着无尽的力道。
这还没入冬呢,室内的温度,陡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走出的男子长身玉立,双手笼袖,眼眸低垂着,露出侧脸完美的线条。
这样的容貌和压迫感,大郁不做第二人想了。
林昕结结巴巴道:“霍,霍国舅。”
时月比她反应更快,说时迟那时快,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其他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时月故技重施,膝行向前,趴在霍国舅脚边,嚎啕大哭:
“国舅爷饶命啊!是时月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是国舅爷大驾光临!惊扰了国舅爷!国舅爷大人有大量,大慈大悲,佛光普照,千万不要跟我一个无知妇孺计较!我日后一定早晚两柱香,日夜为国舅爷诵经祈福,祈祷您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霍权的眼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涕泪纵横,眼中含着两泡热泪,颤颤巍巍看向高高在上的人:“国舅爷您不原谅我,我不敢起来……”开玩笑,她刚刚那样说他侄女,此刻哪敢放松。倒不是怕他要了命,但只要这男人派人去王府传句话,她那个趋炎附势的爹,铁定是关足她禁闭。
霍权觉得自己还是女人见得少了,才会不断被她刷新下限。
他在内屋,外面的动静那么大,他想不听,根本做不到,魔音贯脑,一直往他耳朵里钻。
要不是到时辰该走了,他实在是不愿露面,近距离地承受伤害。
见他伸手,钟莹怔了一下,忙将手中的夜光杯递过来。
霍权低头问人,确认:“你要?”
“要,要……”他的眸子如两弯深不见底的寒潭,直勾勾盯着人看,看得人心里发毛、发虚,“要不起……”
眼见他突然俯身,时月陡然一惊,下意识右手撑地,身子往后退缩去。
霍权将夜光杯扔在她裙摆上,墨色的眸子直视着人:
“东西给你,只有一个要求。以后跟我,保持三丈开外的距离。”脑子里应景地响起刚刚可怕的嚎哭声,感觉还是太近了,未必能抵挡,“不够,十丈!”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可爱的封面哈哈~
谢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后台不知道为啥看不到名字。。只看到是“”投的 (lll¬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