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时针指向8点的时候,夏黎漾隐约听到了别墅外靠近的汽车引擎声。
她立马从沙发上站起,快速抚平沙发垫上被她坐出的褶皱,匆匆走去了玄关。
静候了几分钟后,她听见了密码锁点按的动静。
每滴一声,都让她神经跟着紧一分。
虽说她才是守株待兔的猎手,但她不太确定陆淮承会对她贸然等他归来的行为作何反应。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之前对他性格的推断没有太大偏差。
否则,她可能还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就被他嫌恶地丢出去,并永久失去应聘的资格。
随着房门解锁成功提示音的响起,夏黎漾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自然地看向了推门进来的陆淮承。
他依旧如之前她见他那般高大挺拔,手上戴了副色泽柔和质感细腻的黑色皮手套。
烫得妥帖的西装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脚下锃亮的皮鞋,仍是一尘不染。
玄关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乌黑的短发,衬得他清俊矜贵的五官线条愈发深邃,格外俊朗迷人。
许是察觉到玄关的灯没关,他浓眉微微蹙了蹙,紧接眼神锐利地扫向了站在光线阴影里的夏黎漾。
被他幽沉视线捕捉到的夏黎漾心脏一紧,赶忙走到光明处,恭敬朝他欠了欠身:“陆先生您好,我叫夏黎漾,是今天来面试的钟点工,抱歉我没有按时离开,因为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怕被他打断,她语速说得很快,声音也微微有点颤抖,浓密长睫不安颤动着,一双明澈的眼睛也盈着水光,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她起初还担心自己无法进入装可怜的弱势状态,毕竟他在讲座时的气质还挺温文尔雅的,解答起问题来也耐心十足。
但此时作为一个闯入者单独面对他时,她才感受他温和背后藏着的锋棱,和他作为上位者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导致她一瞬间就找对感觉入了戏。
但陆淮承只是深蹙的眉稍稍松了下,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你的情况我听助理说了,你不用再和我重复一遍。”
“……”夏黎漾被他轻噎了下,紧接随机应变,佯装惊讶道,“是林深先生吗?我明明没和他提过我的任何情况……”
事实上,她早料到林深既然会给她手机号,那他很可能会帮她在陆淮承那里说上一两句话。
而且她很自信自己的工作能力,她不认为陆淮承能挑出一点问题来。
但她想要的,不只是让他留下她。
因为他规定的打扫时间和他在家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的重叠,她即使应聘成功,也没什么能与他碰面的机会。
不能碰面,那她小说的取材计划自然也跟着破灭了。
所以她今晚等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让他为她更改规定的打扫时间。
“嗯,他做了背调。”陆淮承修长指尖轻轻摘戴掉了黑色的皮手套,露出了一双骨节匀称的手。
冷白的骨节皮肤处,隐约被手套磨得泛了红。
他姿态优雅地将手套整齐放在了玄关柜上,甚至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就语气温淡地送客道:“所以你回去等通知就可以了。”
这时,夏黎漾才意识到他应该只是个不把冷傲轻易显露出来的人,实则骨子里还是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
但只要他还愿意维系着表面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那她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而且既然他不喜欢她直白地卖可怜,她也可以换个方式。
夏黎漾抿了抿唇,一边思考,一边假装懊恼与委屈地垂下了头:“对不起陆先生,我不知道会有背调这回事,而且我也没打算和您说我家的情况,我不需要您的同情和可怜。我只是想表达下自己对这份工作的重视,希望能得到您的反馈,即使这次没成功,我下次也有改进的方向。”
果然在她这一波输出后,陆淮承松领带的动作轻滞了下,浅浅撩起眼皮,重新打量了她一下。
他确实以为她等在这是想借着家里的困难同他卖一波可怜,再求他通融一下考核的标准留下她。
而他恰恰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做慈善。
他可以给学校捐钱,帮医院筹款,为灾区赈灾,但不愿在身边养没用的人。
其实在林深主动跟他提她家庭背景试图帮她说话时,他对她的印象就不太好。
因为林深很清楚他说一不二的招人标准,平时也从不替谁多嘴。
所以他觉得林深这次会提,十有八九是她先跟他哭诉了一遍自己的困难,让林深动了恻隐之心。
特别是回来看到她水灵到可以惑人的清纯面容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但她一番话说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误解了她。
感受到陆淮承目光的夏黎漾也重新抬起了不卑不亢的小脸,强迫自己以一种真诚坦率的眼神和他对视着。
但他眼睛生得太过漂亮,光落在他墨黑的瞳仁,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而她简直快要沉溺在了他的眸海里,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
直到他忽然轻挑了下眉,薄唇轻启问:“你是不是来听过我的讲座?”
夏黎漾才猛地回过神,心跳跟着晃了下。
她压根没想到陆淮承会对她有印象,毕竟那天教室问他问题的女生很多,而她也没和他说几句话。
难道是因为她戴了口罩,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但就算如此,她口罩捂得那么严实,他也不可能单凭一双眼睛就认出她。
更何况她那天是披散着头发的,声音也有刻意压低伪装过。
或许他只是知道她是江城大学的学生,所以随口一问罢了。
她千万不能乱了方寸,自曝承认。
毕竟她那天穿得还挺……富贵的。
万一他真的有印象,那她伪造的身份背景当场就要被戳穿了。
夏黎漾稳了稳心跳,佯装迷茫地反问:“您来我们学校做过讲座吗?”
“前两周刚去。”陆淮承盯着她的眼睛说,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夏黎漾不禁轻咽了下喉咙,努力做惊讶状道:“啊,我都没有听到过消息,您讲座的主题是?”
“金融相关。”
“哦!怪不得系里都没人通知,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差得有点远。”夏黎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一副好奇的样子地问他,“是您班上有人和我长得很像吗?”
陆淮承棱角锐利的眼尾轻眯了下,幽深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笑笑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夏黎漾默默松了口气,又抓着机会,眨巴眨巴眼问他:“那陆先生,我可以等您检查完我的工作后再走吗?”
陆淮承表情轻顿了下,瞥了眼她小狗一般惹人怜爱的眼神,最终微微颔首。
“谢谢陆先生!”夏黎漾忙不迭地朝他鞠了个躬,又规规矩矩地退到了墙边,眼睛弯弯笑说,“我就在玄关这边等您,真的很抱歉占用了您宝贵的时间。”
“没关系。”陆淮承温和笑了笑,忽然有点懂林深为什么会主动替她说话了。
但这些依旧不会动摇他招人的原则,如果她有任何不达标的地方,他还是会赶她走人。
毕竟他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
陆淮承脱掉脚下的皮鞋,瞥了眼门口拖鞋的摆放。
发现她不仅按照他的要求将拖鞋朝向了房门,甚至连两只拖鞋之间的缝隙都不偏不倚地对准了门垫的中缝。
他不由嘴角轻牵了下,浑身舒畅地换上拖鞋,迈开长腿走进了别墅。
虽说他家的空间很大,但需要钟点工来打扫的范围并不广。
因为像是厨房灶台、客厅落地窗、户外花园之类的区域,他会定期请专业的保洁来处理。
像夏黎漾这样隔天来一次的钟点工,只需要负责一些拖地扫地、擦拭桌面书柜之类的日常清洁。
只是他对这些事情的完成标准定得繁重琐碎了些,才导致过去的钟点工总是无法达标。
所以没多久,陆淮承就检查完了所有的地方,表情颇为满意地走回了玄关。
尽管夏黎漾已经料到了结果,但她还是佯装紧张地捏了下衣角,小心翼翼问他:“陆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改进的地方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陆淮承倒也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因为她确实一条不漏地按照他的要求打扫了下来,甚至还在细节上进行了自由发挥,完美照顾了他的强迫症。
“那我算是应聘成功了吗?”夏黎漾澄澈的眼睛亮了亮,卷翘的长睫跟着轻扇了下,像一只雀跃振翅的蝴蝶。
“嗯,回头林深会联系你签合同。”陆淮承清隽笑了笑,又提醒她说,“不过在你上岗后,如果不能维持达标的话还是会被开除的。”
“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您对我的认可的!”夏黎漾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紧接脸上又显露出了一丝的为难,“只是我周二和周四白天都有课,您有没有可能换个规定的打扫时间?当然周六我可以按时来。”
然而陆淮承根本不按她的想法出牌,直接让她把时间换到周三和周五白天。
她只能咬咬唇,继续编造说:“对不起,我周三和周五得帮导师做课题,也不太好换,改成晚上行不行呀?”
陆淮承眉心微皱,显然不想为她通融。
夏黎漾立马故技重施,佯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但您如果担心我晚上来会打扰到您休息的话,那我可以翘课,没事的!”
“……”
陆淮承表情一顿,眸光晦暗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反正课业之后我也可以抽时间补,现在赚钱对我来说更重要啦。”夏黎漾勉强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陆先生您就当我没提过这事,千万别因此就不要我了……”
“不会。”陆淮承终于开了口,但他平直的声线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夏黎漾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佯装松了口气似地摸了摸胸口,再次朝他鞠了个躬,“那真的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份工作,我先走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转过了身,蹲在门口开始换鞋。
虽然她这回伪装坚强博取他同情的招数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但她能感受到他还没有离去,眸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因此她放慢了系鞋带的速度,还假装因为鞋子穿太久鞋底磨得太平,所以在起身时打滑踉跄了下。
然而身后的人,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说了句:“小心。”
“……”
可恶,到底是她演得太假了,还是她高估了他的同理心!
这打扫的时间改不了,她今天不就是白忙活了一场,她又不稀罕他给的劳务费!
夏黎漾越想越气,泄愤般地大力转了下他家的门把。
却不曾想这门把直接被她给拧了下来。
夏黎漾一愣,握着手里的门把,尴尬转过脸。
陆淮承表情微怔了下,清俊眉眼一松,低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夏黎漾:很好,上来第一天就拧掉了总裁家的门把(微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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