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平章兄,在下欧阳来凤。”少年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好看。
陶姜眼睛更亮了。
欧阳桐,字来凤。是男二啊!以后跟顾平章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世人称为松江二绝。
陶姜立即起身,小跑到西屋夯吃夯吃将顾平章看书的椅子搬来。
她往美少年旁边一放:“请坐。”
又看看桌上吃完的盘子,跑到厨房端了一碗粥和一盘子葱油饼。
“乡下粗茶淡饭,这位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填一填肚子。”声音都软软的。
顾平章盯着陶姜看了半晌,才淡淡道:“欧阳公子,久仰大名。”
欧阳桐郑重道:“平章兄之才名,早有耳闻,今日特来探讨学问。”
陶姜坐在一旁,满眼惊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什么颜狗盛宴。
不光是她,顾薇和沈三娘都脸色发红,不敢多看。
陶姜当然要看了!
“请。”顾平章起身。
欧阳桐冲着陶姜几人颔首,眼神不多看一眼,唯恐失礼。
“一大早来,不吃点东西吗?”陶姜关心道。
“多谢夫人,不必。”
“好吧。”陶姜惋惜,眼睛更亮了,好有礼貌,温润如玉,容貌昳丽。脾气还那么好。她嘀咕,怎么没穿成男二的妻子呢!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微妙得陶姜心里咯噔,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哼哼,脾气那么差。跟欧阳来凤比差远了。
两人在西屋探讨学问,陶姜不时抬头看向西窗,痴痴欣赏美人,嘴角微笑,笑容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发红。
她喝了口水,视线转到水碗上,眼睛一亮,对着水缸理了理头发,看看衣服,清了清嗓子,提着茶壶一路小跑向西屋走去。
顾平章停止说话,看着她走过来。
陶姜拿出家里唯一完好无损的碗,倒了两碗水,对欧阳来凤笑得礼貌又柔软:“公子,喝茶。”
又对顾平章笑了笑。对上顾平章平静的表情,将有豁口的碗给他。
顾平章面无表情瞥了一眼豁口。
她又对欧阳来凤笑了笑:“你们聊。”
“多谢夫人。”
少年站起来颔首。五官分明是昳丽的,神情却温和而严肃。一板一眼的。
陶姜美滋滋提着水壶走了。
头发丝好像都知道她的兴奋。
这一早上,陶姜“不经意”从西窗前经过十几次,每次对上顾平章的眼神,她就寒毛直竖。
罢了罢了,顾平章大概嫌她丢脸。
哼,她蹲门口揪着狗尾巴草,脑子里思考自己的赚钱大计。思考着思考着,又吐槽顾平章。
除了脸比人家好看,哪一样比得上男二,早知道抱男二大腿好了。欧阳来凤要家世有家世,要性格性格好,要钱有钱。
唉,可惜她这个身份,骤然扑上去怕是会把美少年吓坏。
欧阳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世代为官,世代科举,家教严苛。欧阳来凤长了张风流倜傥的脸,性格却是一板一眼,温和有礼,不知道脸红了好不好玩,哎逗他一定很有意思。
陶姜叹了口气,欧阳来凤一看就是家教严苛的乖孩子,一定斗不过顾平章这心机深沉的。
怎么就穿成陶姜了呢!
她垮下个脸,继续思考赚钱的事。
正思考着,听见院中传来欧阳来凤的声音,忙站起来。
没一会儿,少年出来,看顾平章的眼神,那犹如看一个偶像,眼神里流露出的敬仰、佩服,都快把陶姜溺毙了。
她嘴角一抽。
“吾不如平章兄远矣。”少年美目炯炯,自惭形秽,“来凤回家定当勤奋读书,明年秋闱,盼与平章兄一决高下,我在松江府静候顾兄。”
得,成了顾平章迷弟了。
他冲两人作揖告别,便下山去了。
陶姜盯着人家连走路都那么好看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面露惋惜。
“还没看够?”顾平章的声音响起。
陶姜回过神,见他浑身都冷,讪笑:“啊哈哈哈,看什么?我看河边的船呢?夫君你说什么呀?”
顾平章淡淡道:“欧阳家已与国子监祭酒定亲。他家教严苛,你死了这条心。”
他冷漠地转身离去,给陶姜丢下一个嫌弃的眼神。
陶姜:“你!”
她气笑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跑下山去。
顾平章听见院门拍得“砰”一声。
陶姜跑到河边,听见每天熟悉的“吧嗒吧嗒”声,猛地回头,见顾衷傻兮兮地跑来:“嫂嫂,嫂嫂。”
她傻眼了:“衷哥儿?”
小孩仰头冲她笑得糯糯的:“衷哥儿,乖乖。”
陶姜心都化了,抱起小孩狠狠亲了一口:“呜呜呜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小孩害羞地往她怀里躲。
吴阿大的船来了,陶姜将小孩一抱:“走,咱们今天去城里,带衷哥儿吃糖葫芦!”
“糖葫芦!”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到了城门口,顾衷走在陶姜脚边,扬着圆圆的后脑勺到处看,漂亮的眼睛满是好奇。
陶姜抓着小家伙的手:“要紧紧跟着嫂嫂知道不?”
“好,衷哥儿乖乖。”小孩软糯糯道。
陶姜一眼看到城外跟上次完全不同的情景。
城门口多了很多拿长枪,穿褐色盘领短袍,腰佩箭袋的侍卫。
沿着城墙,或坐或躺,或站着很多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人。
是难民。他们求着侍卫想进城,侍卫奉命阻拦。
“往后退,往后退,难民不得进城。”
陶姜得亏了有熟人带领作证她是金田村人才进去。
侍卫要看户籍文书。
陶姜打听了下,太仓发大水,好多人家田地被淹,没办法,只能背井离乡,一路逃难到青浦,希望能在青浦落户。
顾衷吓得脸色发白。有个难民想要硬闯,被侍卫一枪钉死在城门口。
陶姜吓得立即捂住小孩眼睛,抱着他跑进了城里。
两个人买了糖葫芦,总算开心了一点,一人拿着一个在街上大摇大摆,高高兴兴舔着,一蹦一跳。
走上一座石桥,桥上围着好多小孩子。
陶姜挤进去,惹来一阵埋怨。
原来是个吹糖人的。
老人用一根木棍从糖稀里挑出来一块,将下端弹断,放到一个小孩口里,让他吹。
小孩鼓起腮帮子使劲吹,那糖球便膨胀起来。
“小少爷,轻点,轻点吹。”老人一边耐心哄着,手指翻飞,随着小孩吹气,很快便拉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哇!”一群小孩子围着发出欢呼声。
老人将一根细竹签插在小兔子腹部,掐断小孩嘴里那一截糖管,将戳在竹签上的小兔子递给小孩。
“两文钱。”
陶姜忙抓着顾衷挤到跟前:“老爷爷,我也要我也要!”
顾衷眼睛亮晶晶的:“衷哥儿也要,衷哥儿也要。”
“这位小娘子和小公子想要吹个什么?”
陶姜和顾衷虽穿着普通,但两人长得太过漂亮,那两张脸,一看就很贵气,大家便也不骂她挤上前了。
“我要个小狗!”
陶姜问顾衷:“衷哥儿想吹什么样的?”
顾衷茫然,突然指着旁边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背篓里背的小鸭子:“小鸭子,小鸭子。”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
不到一会儿,陶姜和顾衷都拿到了自己亲口吹好的糖人,两个人兴高采烈地钻出人群,举着糖葫芦和糖人儿,笑得一脸傻样。
“小姐!小姐!”
两人走着走着,听见背后小孩气喘吁吁地叫唤。
她疑惑回头,见是刚才那个背小鸭子的男孩。
他怯怯地跑过来,紧张道:“小姐,您要买小鸭子吗?一个只要二十文钱。”
顾衷从刚才就偷偷盯着人家的小鸭子看,这会小少年将一只小鸭子直接塞他手里,顿时慌乱无措,轻轻捧着,漂亮的眼睛凑近看了一会儿,用脸蹭了蹭小鸭子软软的羽毛。
小鸭子乖乖地呆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好软——”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陶姜。
见陶姜表情迷茫,小少年忙紧张道:“ 十五文,十五文也可以。小姐您买一个吧。”
陶姜看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心都要化了。刚才偷偷看了好几眼,还以为是人家养的。
小少年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不喜欢,顿时满面沮丧,很是伤心,垂下了头,准备离开。
“我要了我要了!”陶姜从他背篓里掏出另一只,跟顾衷的凑在一起,两只小鸭子毛茸茸的,羽毛是纯白色的,鸭嘴嫩黄,互相啄羽毛,好可爱!
“买一只的话,另一只失去小伙伴会伤心的。”陶姜摸出三十文钱。
小少年喜极而泣,将背篓取下来:“这背篓送您!这是我自己编的!”
陶姜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给顾衷背上小背篓,将小鸭子放进去。
小少年捧着钱跑走了。
顾衷捧着糖人和糖葫芦,蹦蹦跳跳跟在陶姜脚边,一会儿又仰头看看背上的背篓,抿着嘴偷偷笑。
陶姜带着顾衷,走到县城华兴桥附近,全是吃食店肆。她打算看看吃食的物价,自己以后也来这里摆摊。
来来往往的人,整个县城就数这里最热闹。
城隍庙外摆摊的,杂耍的,算命的,还有挂着“治痔疮/阳痿”招牌的摊子,陶姜瞥了两眼。
人群中,好多人回头看她。
他们同村卖蔬菜水产的,也在附近。平时都这么热闹,不敢想象庙会会有怎样的光景。
顾衷高兴坏了。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脖子伸得长长的,站在杂耍摊前走不动路。
陶姜自己也走不动道,两个人玩得忘乎所以,等抬头一看天色,不好,忙拉着顾衷一路跑。
出城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站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孩中间挑挑拣拣,他们的父母悲哀痛哭。
陶姜抓紧小孩的手:“跟紧了啊。”
两人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沈三娘和顾薇蹲在地上,盯着那两只三十文钱买回来的小鸭子,一脸肉疼。
顾衷喜欢得跟什么一样,嘴里“小鸭子”“小鸭子”地叫着,屁颠颠跟着跑。
“三十文钱都能买一只大鸭子了,小鸭子能干啥,都不够塞牙缝。”沈三娘道。
“嫂嫂应该被人骗了。”顾薇发愁。她的武功还没练好,要是嫂嫂碰上坏人怎么办。
沈三娘蹬蹬蹬跑到西屋,发愁地跟顾平章说:“陶姜三十文买了两只小鸭子,她被人骗了。”
顾平章看了眼院子里被顾衷追着跑的小东西:“嗯。”
沈三娘着急呀:“你可别再让她生气,万一跑到县城,让人把银子都骗完怎么办?”
“她现在那么好骗。”她强调一句。
顾平章不知怎么一笑:“好骗?”
“对啊!谁花三十文买两只不够塞牙缝的小鸭子,还要花功夫喂。”沈三娘愁着脸出去了。
陶姜把小狗糖人送给顾薇。
小丫头满脸惊讶:“给我?”
“衷哥儿有,薇姐儿当然也有!”陶姜将糖葫芦也给她。
陶姜又跑到婶娘面前,拿出一块靛青印花布料。
“婶娘,给你买的!”
“给我?”沈三娘喜不自禁,又心疼钱,“哎我有衣裳穿,费这钱干什么。”
陶姜冲她笑笑。
沈三娘身上衣服全是补丁,都不知道穿多少年了。
沈三娘捧着布料,高兴地对着水缸,搭在身上比对。
顾薇一手捏着糖人,一手拿着糖葫芦,脸蛋都激动红了。
她也跑到顾衷身边,蹲下看着小鸭子啄食。
它们的羽毛那么白,那么柔软,眼睛那么干净,扑扇翅膀的时候,太可爱了。
顾薇感觉心里软软的,她默默下定决心,要每天多多喂它们,让它们赶紧长大下蛋。让它们早点赚回来三十文钱。
小鸭子感觉有些冷,扑闪着翅膀跑得离她远一些。
陶姜高高兴兴抬头,对上顾平章的视线。
她眼珠子一转,缓缓踱步,靠近:“想要礼物啊?”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谁让你惹我,惹我就没有。”
顾平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陶姜被他盯得后颈发凉。
“咳咳,你要是表现好,我就给你。”
顾平章淡淡道:“出去。”
“你!”陶姜气死,她一跺脚,决定不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道袍,本文中是一种男子普遍穿着的外衣。。
——源自中国古代汉服“褶”(相传周武王亲制),在明代演变为道袍,是明代男子居家时的外衣,也可作衬袍或平民男子婚服。后在清初“剃发易服”的政策下消亡。 其特点是直领,大襟,两侧开衩,有暗摆,为汉民族最具特色的传统服饰之一。——百度百科。
当然它还有另一种意思,道士袍。
我觉得挺好看,就让文里的帅哥穿。咱们陶姜有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