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找谁处理呢?”陶姜厌恶地皱了皱眉。
“县令大人。”
顾平章面上带笑,陶姜不知怎么却缩了缩。
笑得好冰冷啊。
她暗暗复盘自己方才所作所为,确定没有一丝通敌行为,这才放心。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真想把他压牢里,让他尝尝你受的苦。”陶姜想想书里顾平章结局,就很是义愤填膺。
她咬牙切齿:“什么混账玩意儿,社会败类。”
她捡了根柳枝,一路走,一路鞭打路边草丛,把它们当王柳来出气。
顾平章盯着她恨不得再将王柳收拾一顿的表情,微妙道:“他们家锦衣玉食,富贵难求,你当真不心动?”
“心动个屁。他又丑又矬,天天寻花问柳,谁知道有没有得病。”陶姜暗暗拉踩。
她凑近顾平章,狗腿道:“夫君,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想嫁谁,那也只能是你了呀!我要是连你都不想嫁,那世上没人能让我嫁!”
“巧舌如簧,满口胡言。”顾平章嗤笑。
“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这个人可是很看脸的,长得丑绝对不行。”陶姜讲得头头是道,圆圆的后脑勺晃来晃去。
顾平章停下,指着旁边:“你去找刘大夫拿药,涂你肩膀的伤。”
陶姜眼睛瞪大:“你那么早就来了?”还知道她肩膀的伤。
她立即回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才松了口气。
顾平章看了眼她紧张的表情,慢吞吞向里正家走去。
陶姜摸了摸后脑勺。
等她拿了药出来,里正带了几个人急急忙忙往他们家走。
顾平章正倚在一颗桂花树下。
见她出来,才慢悠悠向前走。
陶姜磨蹭过去:“里正去干嘛?”
顾平章懒洋洋笑了一声:“你不是很厉害,自己猜。”
陶姜撇嘴:“不说拉倒。”
她视线一转:“你脸色好白,嘴巴都起皮了,回去喝点水吧,真不知道为什么不喝水,这都一下午了。”
“嗯。”顾平章漫不经心的。
“我看你平日一天到晚都在喝茶,今天下午是哪里不舒服吗?”陶姜看人家一个病人跟着自己爬上爬下,终于有点过意不去。
一点点不能再多。
“不想喝,你管的好多。”顾平章嫌弃。
陶姜:“……”
狗男人好好说话会死啊。
她扭头,不想搭理他,一路跑回家。
到门口时正好碰上里正带着人将昏迷的王柳抬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眼睛移向一边:“里正叔,这人你们抬哪里去呀?”
“送回县令府去。让一下让一下。”
陶姜忙让开。
顾平章慢吞吞走上来了,他对里正点点头。
等人走了,回头看陶姜,语气含笑:“你就是这样对待病患的?”
“我怎么对你了?”
“哦,你打晕县令公子,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处理烂摊子,你丢下我自己跑了。”顾平章叹了口气,慢吞吞往家里走。
你别说,他那两条吊着的手臂,空荡荡的衣袍,看起来很是萧瑟。
陶姜脸绿了。
她张了张口,终究是理亏。
她硬着头皮上前:“夫君,我错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八大菜系,酸甜苦辣,我都能做。”
尤其看到顾平章额头上有汗,脸色也有些苍白,这种心虚就越发不可收拾。
顾平章慢吞吞道:“八大菜系?哪八大?我从未听说。”
陶姜脑门一跳,挤出个笑:“啊哈哈哈,这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想吃哪个地方的什么菜,我都能做。”
“哦。”顾平章睨了她一眼,慢悠悠看书去了。
陶姜摸摸鼻子,对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
却没想到顾平章脑袋后有眼睛似的,回过头看了个正着。
陶姜一僵,挠头望天:“啊哈哈哈。”
顾平章嗤笑一声:“丑死了。”
“你才丑呢!”陶姜跳脚。要不是因为这张美丽的脸蛋,她会不会抱他大腿还不一定呢,哼!
不过她还是跑进去将桌上水喝了,重新倒了一碗,递给顾平章:“喝水。”
顾平章慢悠悠看一眼,37度的嘴巴吐出七个冰冷的字:“我不喝你用过的。”
陶姜如果有力气,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徒手捏破碗。
她咬着后槽牙重新倒了一碗:“新的碗。”
顾平章那精致的眉蹙起,额头细汗更多了。
陶姜再粗神经也发现不对,忙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汗:“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冷汗,脸也白,哪里不舒服?”
顾平章表情很难看。
他平时慢吞吞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陶姜第一次看他脸色这么难看。
“我去叫大夫!”陶姜有些害怕,忙往外跑。
“回来。”顾平章皱着眉,不情不愿道,“帮我将腰带解开。”
“啊?”
顾平章冷冷看她。
这眼神漆黑,幽深,望不到底,像极了她第一次见顾平章的时候。
陶姜咽了口口水,紧张得胡说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命要紧吧——”
“闭嘴。”顾平章冷漠着脸,一字一句,“我要解手,腰带解开。”
“哦,啊?!”陶姜震惊,“解,解手?”
她一下子往后跳了一步,在顾平章冻死人的视线里又忙跑回来。
“解腰带就解腰带嘛,不就是解手,你至于憋成这样!疼不疼啊?再把膀胱憋破了——”
她在顾平章越来越吓人的目光中默默闭上了嘴巴,快速将他腰带解开。
这个结中午是她寄的,当时忘了怎么打的死结,这会又急又紧张,一解开,她立即搀着顾平章往后院走。
他拒绝陶姜搀,陶姜着急呀,直接上手,挟持着人走。
顾平章额头青筋跳动。
到了后院,陶姜已经动手去解他系带,被顾平章喝止:“不必了,我可以。”
“可以什么啊,你的胳膊不能动,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劲爆的我都看过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三两下解开,手继续往前,快要摸到时突然滞住,悄悄抬头瞥向顾平章:“要不要——”
在顾平章杀人的视线中,眼神虚移,小脸有些红:“扶着啊?”
“滚。”
“不让扶就不让扶嘛,怎么还骂人呢!我还不愿意扶呢!切!”陶姜在外面跳脚。
虽然挺生气的,但想想那可是男主啊,那么光风霁月一个人,因为胳膊不能动,便连水都不喝。光是想想,陶姜就觉得还挺可怜的。
再想想他胳膊伤口是因为自己崩开的。
她就跳不起来了。
顾平章出来时,陶姜忙捧着一盆水:“夫君,洗手。”
顾平章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
“下毒了?”
陶姜咬牙。
狗男人,就不能对你好一点。
她挤出个笑:“没有呢,夫君。人家只是想对你好一点嘛。”
膈应不死你。呕。
“哦。”顾平章毫无反应,手放里面洗了洗。
既然都做了,陶姜就打算好人做到底。她将木盆放下,拿起麻布,替顾平章擦手。
顾平章一顿,垂眸看着她。
陶姜一边擦,一边感叹,这双手修长,指节分明,指甲圆圆的,修剪得整整齐齐,很干净。
掌心并不细腻,这是一双劳作过的手。
她偷偷摸了摸,有点扎人,又偷偷抬头看顾平章那白皙的肌肤,真是奇了怪了,皮肤那么白,一点也不像会干活的。
不过想想沈三娘说的,乡下孩子不娇养。顾平章应该跟顾衷一样,从小干活。
“擦够了没?”顾平章平静中带着隐忍的声音传来。
“哦,够了够了。”陶姜忙松开,在顾平章发冷的视线里抱起木盆,扭过脑袋跑了。
“腰带我给你系,等我!”一边跑一边喊。
她穿的衣服有些短,手脚都露出一截白皙肌肤。跑起来连头发丝都在雀跃,跟山间的野猴子似的。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人。
顾平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倚着一株桑树,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陶姜倒完水跑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少年倚在高大的桑树下,一身粗布麻衣,却生了张漂亮得让人屏息的脸。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嘴唇紧抿。就连满头青丝都乌黑发亮。
陶姜才发现他脸上是有一分稚嫩的。对啊,他还是个少年。但为什么她一直觉得顾平章像个大人一样。难道这就是……少年老成?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猫猫流泪,长相这么完美,性格要是好一点就更好了。那她工作起来一定会更愉悦的。
她走过去,拿起道袍,动作都因为他的美貌斯文了许多:“夫君,低一下头。”
就连声音也温柔很多。
顾平章眉眼一肃,伸手摸她额头。
“干嘛?”陶姜睁大眼睛。
“没病?”顾平章狐疑。
陶姜气死:“顾平章!低头,穿衣服!”
顾平章这才满意了,慢条斯理低下头。
陶姜气呼呼地垫起脚,穿过他的肩膀,将道袍替他穿上,然后将腰带绑好。
系腰带的时候,她又撩起他上身里衣,往他里裤打的结上看了下。
顾平章察觉,眉头一皱:“陶姜,你一个女子,懂不懂矜持为何物?”
他躲了一下,不让陶姜碰。
陶姜早看完了,她嘀咕:“还是我解开的呢,看一看怎么了?我这不是担心你死要面子,又把胳膊伤口崩开吗?”
她手里用力,将腰带系好,起身,退后。
然后拍拍手:“好了,该喝水喝水,你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解个腰带的事,还害羞,你羞什么,我都还没害羞呢。”
顾平章冷冷看她一眼,直接走了,压根不想理她。
陶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