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报地址的时候我还是留了心眼,没有将真正的地址报过去。

到达地点,我再次向西装男毕恭毕敬地道谢,依照我前世知道的礼数想要送他谢礼都被他直截了当的拒接了。

看来确实是个单纯的好心人。

离开车厢,热气扑面而来。我站在路边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太宰治进家门。西装男看了我们一眼,这才慢慢开车离开。

目送那辆豪华轿车离开,我向趴拉在别人家门栏的太宰治招招手,带着他走过十字路口转角,来到另一条街上——我真正的家门前。

我上前推门,没推动,院门被人反锁。

零崎人识又出门了。

家中有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有人时院落的门不会反锁,如果全出门,家里最后一个出门的人要把院门锁上。

和这片大部分的有围墙的房子不同,这次在横滨居住的这套宅屋更偏向欧美小屋的风格,因此庭院的外墙也不高,成年人很容易翻墙而进,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安全遮挡的作用,仅仅是好看。

院门高度到我的胸前,我熟练踮起脚将跨过门栏手伸向背面的落锁处,摸索到金属制凹凸的锁扣,随着‘咔嗒’一声脆响,反锁的院门就被我轻易地打开了。

“太宰君,里面请吧。”

这一次我顺利地推开院门,往里面走了两步,回头却看见太宰治没有动静,他侧对着我,脸扭过去看向斜对面。

我感到奇怪,也同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除了对面的住宅和小路,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物。

没等我询问,太宰治收回了视线,转头扫过我家外墙门牌上的姓氏,视停顿了几秒,这才看向我,朝我走来。

“月宫。”

我听见他轻轻念出了门牌上的姓氏。

没错,门牌上不是零崎,是月宫。

从我有记忆起,零崎家居住的房子所用的门牌姓氏从来使用的都不是“零崎”,甚至有时连父母都会使用另一个化名。家中只有我没有化名,零崎人识在国中时短暂地使用了汀目俊希这个名字。

那段时间正好门牌上就用了“汀目”这个姓氏。

国中毕业,零崎人识的班级发生非常严重的恶性杀人死亡事件,从此之后他不再使用汀目俊希这个名字也不再去学校。

那时候我认为零崎人识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ptsd,他既然不愿意再使用汀目俊希这个名字,搬家后我建议撤掉“汀目”这个姓氏。

当父母在考虑用什么姓氏当门牌时我又提议使用“月宫”。

这是我前世的姓氏。

之后每次搬家也没有更换过,一直用到现在。

关于为什么零崎家会使用假姓当做名牌,我小时候曾经询问过,却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回答。大哥零崎双识告诉我,是为了安全考虑。

我回头思考,这年头诈骗,跟踪,诱拐之类的犯罪层出不穷,我也对此有所耳闻,确实有案例显示在某些犯罪分子手上只是区区对应的姓氏信息都能为他们所用达成犯罪目的。

我接受这个理由,可对别人解释一番却很麻烦,这也不像是小学生会考虑的事情,特立独行大部分时候带来的并不是理解。

所以在被同学发现问起这个问题时,我会给出一个恶趣味的回答。

——因为我是被亲戚收养的。

太宰治没有对此发表疑问,但我主动用这个理由解释了。

这么多年我乐此不疲地开玩笑,“……所以门牌上写的是月宫哦。”

“诶~”上一秒太宰治还用这种非常敷衍,并没有兴趣的语调回应我,但下一秒他就像换了个情绪一样,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反正是骗人的吧。”

疑问句的遣词他用了陈述句的语气。

我惊奇地向他看去:“你怎么知道的?随便猜的吗?”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如果我没有听错语气中还带着一些蔑视和嫌弃,“是你太好懂了。一看就知道是说谎,毫无技术含量。”

……我不禁摸了摸脸,是刚才表情泄露了?可是这么多年这个玩笑几乎没有被立刻拆穿过,对于太宰治的说法我感到不服。

“我以前和同学们这么说可是从来没有被看穿过。啊,难道你刚才那句是在诈我!”

没错,我怀疑这才是真相。一定是他随便和我唱反调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我不禁有点懊悔自己的临场反应,可太宰治却用更加蔑视嘲笑的尖酸口吻彻底打消了我的怀疑。

“那是他们太笨了吧。所以你也就只能骗骗笨蛋了。”

太宰治露出了讥笑。他的话语还算有些克制,但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传递给我“你的智商也就如此了”的信息。

这说法可真是失礼。

我在门口停下,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会。一时间我找不到反驳的语句。

口舌不够利落的我此刻连适合的骂人词语都想不出。

“你才是笨蛋”这类回击的话在此刻根本不合适,不符合我这个成年人的身份反而会听上去像是小学生回击,“你是笨蛋”,“你才是笨蛋”随后很有可能会演变到“反弹”,“再反弹”的小学鸡互啄。

更加过分的脏话在我一直接受的教育中是被禁止并且属于非常没有素质的下等词汇。当然,我就算想骂也没有足够的词汇量支撑。

并且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类词句,很难开口骂出,骂出去了估计我自己先羞愧一阵,达不到任何效果。

憋了半天,我只能气呼呼地抗议:“你这话太失礼了!”

没错,相当失礼!

“他们的智商都是在85-115之间的正常水平!”

“……”

“……”

察觉自己说了句蠢话,我面无表情机械性地转身,面对自家家门,在口袋里摸索起家门钥匙来。

太宰治动作轻盈晃晃悠悠地来到我的身边,歪头靠在门板上,换了副表情用天真的语气和我搭话,“呐呐,我说姐姐,你在干嘛呢?”

见他不提刚才那话题,我也直接翻页,好声好气地说:“我在找钥匙。”

他扑闪扑闪地眨眨眼睛。

“但是呀——”他拉长了音调,依旧保持着天真无邪的语气,“钥匙不是在爆炸中被炸掉了嘛?啊咧,那为什么姐姐还要在我的风衣口袋里找呢?”

他静静地等着我的反应。

“……”

啊啊啊——我忘了。

我拍拍脑袋,对自己的记性感到不可置信。

想要在男孩子面前塑造一个沉稳可靠的成年人大姐姐的形象是彻底没戏了吧。

但幸好,还是有办法进去的。

“你在这里等一下。”

我急匆匆转身朝围墙处走去。

自从之前那次我忘带钥匙在外面需要等到母亲回来才顺利进家门后,我们一家人就敲定了简单的方法。将一份备用钥匙藏在随时能拿到的院子中。

备用钥匙并没有像动漫或一些影片里那样被简单地放在门口的盆栽下,地毯下这种很容易找到的地方。而是在放在了外墙处那一排花盆的下面。

父母特地找了一个前面邻居和左右邻居都看不见的死角位置。

我记得是在那边……

我放慢脚步一边回忆一边走过去,还没等我走到,我听到太宰治在喊我。

“门打开了哦。”

不可置信,我停下脚步来了个标准又急速的180°原地转身。

确实如太宰所说,门已经半开,他得意洋洋地朝我招手。我跑回去,看了看门锁没有任何损坏,惊喜又好奇地问道:“好厉害,太宰君好厉害!是怎么打开的?”

他晃了晃手上简易的连根金属工具,还没等我看清就放回口袋里,摊手表达对门锁的不屑:“很简单地戳几下就开了嘛。”

“哦!这种说法感觉很帅!”我满眼都掩饰不住兴奋地看向他,“太宰君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太宰治微笑:“不要——”

“诶?!为什么!”

我站在玄关脱了鞋光脚踩上地板,也顾不得成年人的身份,拿出一贯对着长辈撒娇央求的表情。“拜托啦太宰君。”

太宰治懒散地跟在我身边踩上地板,正要说话又被我打断。

“停下,你的袜子脏掉了赶紧脱掉。”

太宰治一噎,一边脱袜子一边鼓着脸叨叨,“还不是为了你才会脏掉的。”

拎着袜子,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你想学这种东西?”

“因为很厉害啊!学会了我就不怕忘带钥匙了。好棒!”我兴致勃勃开始设想,“啊,不如说我根本就不用带钥匙出门了!”

“是嘛。我考虑一下,唔,没准心情好了就教给你。”

“真的吗!”

“不一定,你不要高兴得这么早。”

太宰治对我吐了吐舌头。

“那也说明有一定希望的嘛。我是乐观主义者嘛。”

没有在意太宰治的鬼脸,我轻快地带他朝里走。

“走吧,我们先去拿换洗的衣服。”

我迈开步子在地板上哒哒地走起来,一路经过客厅厨房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走到洗衣房门口才停下。

家里安装的是24小时恒温系统,屋内温度永远处于人体最适宜温度。进屋后我就不热了,可我还是选择先将罩在身上的风衣脱去。

毕竟潮湿的布料接触皮肤的质感实在是黏腻得难受。

湿沉沉的风衣脱去瞬间便令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没有了风衣我身上只剩下贴身的泳衣,因为也不是什么比基尼款式,单独在已经见过我泳衣打扮的男孩子面前穿着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我率先将风衣扔进洗衣机里,示意太宰治将袜子也丢进去。我从一旁拿出洗衣液,凭感觉吨吨灌了点进去。启动洗衣机后就不用管了,继续领着太宰治上楼。

我带他来到了零崎人识的房间。

他的房门常年开着,是很常见的男生房间。

单人间面积不大,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摆设,素色单人床靠窗放着,床上唯一摆着的丑玩偶是我嫌弃玩偶颜值随手送给他。

原木色书桌靠着墙壁,随意摆放着几把折叠刀。

因为零崎人识经常不着家,还喜欢直接睡沙发,他的房间相较于正常的看起来少了些人气略显清冷。

除了在玄关的闹腾,太宰治安静地一言不发,默默地跟着我的步调。我只能主动给太宰治介绍:“这里是我哥哥的房间,你看下等会想换哪件衣服。”

虽然这么说,零崎人识的衣柜在我看来实在是相当单调。

衣柜里的划分相当简单,七分裤,宽松的连帽夹克衫,和他最爱的黑色军用背心,一旁的配饰格里放着布制半指手套,零散的耳饰和我们去旅游买回来的墨镜。

衣服款式复制粘贴,天天穿着这么老三样。顶多就是随着季节变化衣裤的长短和薄厚。唯一能让我看的过眼的优点就是花纹颜色比较丰富。

将零崎人识的衣柜门全部敞开后,太宰治站到我身边朝衣柜里打量。

“很实用嘛。”

他发出了意味不明地赞扬。

“实用?”

我迷茫不解。

什么实用?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他是和零崎人识是突然达成精神共鸣了吗?因为都是男生所以我无法了解吗?

太宰治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转头看我,“我穿哪件都可以,式帮我挑吧?”

虽然太宰治对我的态度一直都缺乏对成年人的尊重,可现在突然改变称呼可没大没小地直呼我的名字还是挺别扭的。

我一边吐槽他一边在衣柜里挑选衣服。

“你啊,对我这种成年人起码要和之前一样称呼姐姐吧。”

每次见他穿衣都是黑白色系,我略微犹豫,选了一件当初在东京逛街顺便给零崎人识挑的,个人很喜欢所以也给自己买了一件的嘻哈风格红蓝色连帽衫,帽子上还印着白色的“HUMAN”。

我以为按照太宰治的性格会回答“抱歉你半点都没有成年人的威严哦”之类的话,可却没有,他沉默地等着我为他选好衣服,直到我拿着连帽衫在他面前比划,询问意见时,伸手接过我挑选的连帽衫,态度奇怪地抬眼看我。

“就这样让我进来家中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解地反问,手上没有停下,专心地挑着裤子,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啊、太宰君你现在多高?”

“165左右。”

咦,比我想象地要高一些。

零崎人识160都不到……我忍住捂脸的冲动,淡定地关上柜门,带他离开。

“那他的裤子可能会不合身,去我那边看看有没有休闲款吧。”

这一世我的穿衣风格比较随心所欲,中性风也不少,应该有合适的。

太宰治踏进我的房间的那一刻发出了感叹,“你的父母对你很宠爱呢?”

可却是疑问句。

我能理解他的感叹是疑问句。

毕竟我的房间和隔壁零崎人识的房间看起来天差地别,对比起来像是两个阶层家庭的孩子的房间。

我的房间是他的房间的两倍以上,整个房间五颜六色的,床铺双人床,从小到大都是这个规格,因为我不喜欢小床。梳妆台、书桌和书架是单独分开的。墙角摆着懒人沙发,沙发前有单独的茶几,地上铺着白色绒毯,墙上被我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画。

不去计较家具和各类用品的价位牌子,我很自豪房间一看就充满了生活气息,东西繁多却不杂乱。

与其说是我的房间过于特别,我认为是零崎人识的房间与整套房屋价值不符合。

不可否认,即便零崎家的父母没有上一世我家中的财力,尽管我不像零崎人识一样会继承家族,但他们也在物质方面给予了我最好的一切。

反而零崎人识在这方面像是捡来的,但他确实不在乎这些。

或者说,家里四口人,就我一个在乎生活质量。

对于太宰治的感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算得体,只能含糊点头,打开了比零崎人识的大一倍,却被塞满的衣橱。

“我比你稍微高一点,不过裤子长度应该差不了多少。”

我翻出一条初中毕业那段时间买的黑色休闲裤这个牌子的款式不分男女,只看尺寸。

转身我看到太宰治站在床边,正拿起床头柜上的□□好奇地查看。

啊,那是零崎人识给我摆在家中防身用的。

“这个小心割手哦。”

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人来说毕竟还是相对危险的刀具,我将□□从太宰治手中拿走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转而将手中挑选好的休闲裤交给他,把他拉回衣柜前。

“哈~”

太宰治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啊,就这样让我进来家中真的没问题吗?”

“嗯?”又是这个问题。我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都放在给自己挑选换洗的休闲服上。

“我们今天也就是第二次碰面。”他的声音起伏渐渐趋于平淡。

不不不,如果单纯归纳打过照面而不是认识交谈的次数,应该是第四次了。我心里这么想着,手上拉开另一个柜门,嘴上心不在焉地应和。

“嗯嗯,对啊。”

没有用过的全新浴巾在上层。我踮起脚,用指尖抓住浴巾布料向下拉扯。耳边听见太宰治朝我走近了一步。

“身为成年人你还没意识到吗?”

嗯?他反复阐述这个话题实在令我疑惑。

我转头向他看去,同时手上的浴巾已经被拉扯下来。因为移开了视线,浴巾没有很好的被抓稳,想要补救的瞬间,太宰治上前握着我抬起的手腕。

不同于他瘦弱的身形,太宰治掌心的力气超出我的想象,一时间我抬手的动作就他牢牢被固定住了,可这样也没法稳定住浴巾的散落。

我已经没法顾及浴巾的散开会不会垂落在地上,只能凭他的意愿这么傻呆呆地抬着手。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脸逼近我的眼前。

说不清那是带着恶意的嘲讽,还是鄙夷的感叹,又或是不可置信,混杂了太多太多最终变成了浓重无波澜的黑暗,他无光的鸢色眼瞳像是吸走了所有的光,比黑夜还要漆黑,那双眼睛正注视着我,令我无法移开视线。

“你是真的愚蠢还其实是故意为之呢?”

他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

“带不熟悉的男人回家,还带进自己的房间,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七夕发出来的,结果还是晚了这么几小时hhh

太宰终于A上去了(bushi)!然而傻白甜(?)女主是get不到的啦!

我想去约个封面,已经设想好啥样的了,就差找一个心仪画风的画手了,这年头画纯日系的好少啊,因为我不太喜欢那种偏立体感的上色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