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长公主身边的婢女急匆匆跑了进来,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些话,长公主脸色大变,急忙站了起来,与婢女交代:“你去,叫上几个嬷嬷,随我来。”
沈逸已经按捺不住设局成功的喜悦,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欣喜,佯装担忧问:“姑母怎么了?”
昌乐长公主:“今日来的娘子们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姑母去瞧瞧。”
沈逸提议道:“不如我们随姑母一同去?”
长公主看着异常殷勤的沈逸,心中猜到了什么,但她面不改色地拒绝了:“不必了,都是未出阁的女娘,你们去见也不合适。”
沈逸心想不急,他已经布好了局,长公主一走,坐在屏风后的女娘们便会发现敬菁菁不见了,会有人引着她们去敬菁菁被染指的地方,推开那扇门。
届时,庆国公再心高气傲,再心疼女儿,也不会拒绝沈逸了。
沈逸心跳加快,他余光瞥了眼姗姗来迟的太子沈焰,得意极了,你太子又如何,只能娶到小小将军的嫡女。
待他娶了庆国公之女,朝堂上有了庆国公的帮助,今时不同往日,朝臣都会对他刮目相待,届时夺权也会名正言顺的多。
沈逸兴奋到手都在发颤,他的确是草包,没有什么大本事,人人都瞧不起他,连母妃都觉得他无能,但那有什么呢?谁能料想他在京中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掀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逸等着屏风后乱起来,可是等啊等,女娘们那边静悄悄的,没人发现敬菁菁不见了。
长公主离开宴席,遇上了添云,长公主认得这是燕王妃身边的婢女,添云行了礼:“见过长公主,燕王妃方才摔了一跤,蹭破了衣裳,王妃让奴婢来找您借身衣裳。”
长公主:“摔着了?严重吗?我让人将衣裳送到偏殿。燕王知道吗?”
添云:“不严重。燕王殿下在王妃身边。”
长公主松了口气,又宽慰两句,才朝着后院过去,方才婢女在她耳边说,后院有女娘与人私通,让瞧见了,长公主若不派人去抓,传出去就坏了长公主名声。
昌乐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可这对鸳鸯都在她长公主府里撒野了,也别怪她心狠。
偏殿里,花锦换上了长公主送来的衣裳,又让添云去打听了一番,听说敬皎皎已经带着敬菁菁离席,总算松了口气。
她刚刚实在想不到糊弄沈逸的办法,正好沈昭抱着她回来,添云急着问她是不是摔着了,花锦这才想到名正言顺换了衣裳的借口。
做戏做全套,花锦换好衣裳,将大氅还给了沈昭,就这么紧紧盯着沈昭。
好人做到底。
沈昭一路抱着她,燕王妃摔着了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
沈焰今日来得迟了些,他押送的死囚跑了,他干着急也没用,今日派人勘察,他还去仔细交代了一番。
听说燕王妃摔着了,沈焰下意识想起身,但身边的李庆公公忙问:“殿下上哪去?”
沈焰只好重新坐回去。
片刻之后,燕王妃回来了,不过是燕王抱着入席的,坐在下面的人又惊又怕,见到了稀奇事,各个瞪圆了眼睛,但天家人的婚事,他们哪敢议论。
入座后,花锦羞得面颊泛红,沈昭一手搀着她,竟然真营造了一个花锦摔了的假象。
沈焰死死地盯着沈昭撑着花锦的手,他下意识就生起了闷气。当初他执意要改娶花锦的阿姊花瑟时,向来温顺的花锦将他堵在了路上。
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在乎他。
可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就与沈昭情投意合了?两情相悦?笑话。
沈焰握紧了拳头,他几乎按捺不住怒火。忙于抓捕死囚而积攒的埋怨压抑不住,沈焰移开视线,闷头喝酒,看得李庆公公直上火。
沈昭偏头,在花锦耳边很轻的问:“你来过姑母府上?”
花锦假装听不懂,她精致小巧的脸鼓了鼓,顺势离沈昭近了些,软着声音答:“早听说过长公主府宏丽,多谢夫君带我来长见识。”
这是她头一次喊他夫君。
花锦故意恶心沈昭,就是想让他少再问了,果不其然,沈昭直接住口,他木着脸往后躲,花锦觉得好笑,反握住了沈昭想松开的手:“我可是方才摔着了。”
好样的,连自称都干脆用“我”了。
沈昭生生停下了动作,他垂下眼睑,一脸生人勿近,显得更凶了。
花锦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昭掀起眼皮,见花锦娇俏笑靥,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花锦余光看向沈逸,大概是因为屏风后依旧静悄悄的,沈逸坐不住了,问道:“姑母去了何处?怎还不回来?不若我们去找找?”
沈焰只觉得对面的燕王与燕王妃夫妻二人刺眼,正没处发火,一听声音是自己的草包庶弟,直接斥责:“旁人说你笨,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蠢货?姑母去处理女娘们的事,你去掺和什么?”
沈逸被骂了也不恼,尽管心里不服气,但他知道,他即将要娶庆国公之女,有了庆国公势力相助,沈焰迟早要给他跪地求饶。
届时,他也要像沈焰今日这般趾高气扬。
但为何还没有乱起来?
又过了一阵子,长公主终于回来了,但她面色不改,笑呵呵的。
沈逸心中的希望落空,不可置信,他想,怎么可能呢?
长公主眼神落在沈逸身上,像是刻意说给他听:“娘子们玩闹摔了东西,不算什么大事,婢女莽撞,叫姑母过去瞧一眼,姑母过去,娘子们都走了。”
沈逸乱了,他坐立不安,眼神飘忽,看向从偏殿进来的太监,太监沉着脸对他摇了摇头。
失败了?怎么可能!?
不是已经将敬菁菁带走了?那侍卫是他养的,功夫了得,敬菁菁怎么可能逃得掉?
沈逸面色铁青,心想不可能的,除非有人顺手救下了敬菁菁,那也无济于事,她脏了身子,只要旁人一验,她逃不掉的。
可沈逸是男子,庆国公又精明,他想不到什么验敬菁菁身的办法。
一个弱女子绝对打不过他的侍卫,方才宴上只有沈昭和花锦离席了。
沈逸阴沉的看向花锦,开口试探:“三皇嫂怎么换了衣裳?”
花锦浅浅一笑:“方才摔着了,蹭破了衣裳,姑母怜惜,借了妾身衣裳。”
沈逸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计划了这么久,居然就不明不白的败了,他下意识问:“真的是摔了吗?”
沈逸话一出口,四下寂静,连他自己都察觉了不对劲,连忙补救:“瞧我这笨嘴,我是说,瞧皇嫂机敏,不像会不小心摔着的人。”
可是没人理他,都不说话了。
半晌,沈昭才漫不经心的搭话:“嘴笨,少说就是了。”他不再看沈逸,而是向长公主行了礼,示意天色太晚了,他的新妇年幼熬不住,先走了。
他说的坦然,但在场的都下意识看向了花锦。
花锦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没反驳,她也想走了,长公主放行,沈昭又折回来抱着她离席。
终于能走了。
花锦松了口气,结果走出长公主府门,忽然听见沈焰的声音。
沈焰:“燕王妃,留步。”
又是他。
花锦蹙眉,心想沈焰怎么这么难缠,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名声,想起一出是一出,根本没考虑过这么做,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沈昭是不在乎,可他毕竟是明媒正娶了她,万一哪天计较起来,花锦上哪说冤去。
但沈昭今日依旧不在乎,他甚至想松开抱着她的手,放她下来,去与沈焰叙旧。
花锦直接搂紧了沈昭的脖颈,她死死扒着人不松手:“我不想留步。”
沈昭好笑的看着她。
沈焰追了出来,见沈昭抱着花锦,他面色阴沉,盯着沈昭的手:“放开她。”
花锦摇头,紧紧搂着沈昭:“不行不行。”
沈焰看着花锦:“孤有话想与你说。”
花锦烦闷的看向沈焰:“见过太子殿下,有关于阿姊的事,妾身已离家,如今是燕王殿下的新妇,家中的事,妾身不知道,不如您直接去问妾身阿姊?”
沈焰:“不是关于玉儿的事。”
花锦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沈焰的意思。
沈焰放不下她了。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让她追逐,所以当她乏了,沈焰就不适应了。
而沈焰也放不下花瑟,所以下意识还亲昵地称呼花瑟的小名。
花锦无话可说,她只觉得恶心。
花锦:“既然今日太子殿下追来,也好让殿下与妾身夫君解释些什么。虽然夫君大度,没说过什么,但妾身心里不安,还是要叨扰太子殿下了。”
沈焰听到花锦那句“妾身夫君”,愣了愣。
花锦也不想拿沈昭挡,但沈昭也没少推她出去应付皇后。
花锦更加心安理得了:“京中多有传言,说妾身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虽然与太子殿下曾有婚约,但妾身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还望太子殿下今日也说清楚。”
沈焰当然听得懂花锦避嫌的意思,他心高气傲,经不起花锦这么激,当下就与沈昭说:“孤与燕王妃无甚交集,时下的人爱胡说罢了。”
花锦问:“那殿下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焰脸色铁青:“没有了。”
沈昭抱着人转身就走,他也没想到沈焰脸皮厚到这个程度,还要人家一个女娘费尽心思把关系掰扯干净。
上轿前,花锦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偏头去瞧,只见敬皎皎立在自己的轿前踱步。
敬皎皎快步上前,她知道花锦不是真的摔了,但做戏做全套,她也没想避着沈昭说话:“菁菁已归家,今日多谢你。”
花锦摇摇头,总觉得自己在沈昭怀里有些别扭,但人多眼杂,她也不好下来,草草叮嘱了敬皎皎几句:“菁菁吓惨了,你也别急着问她发生什么了,让敬伯父小心沈逸。”
敬皎皎:“六皇子?”
花锦:“你告诉敬伯父就是了,伯父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敬皎皎点点头。
敬皎皎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我本不想和你说了,一是因为你在家中本就艰难,我要一句话害你与家人生分,倒是我的过错。二是这就是我的猜测,可能是多想。”
敬皎皎说了这么一通,花锦也想不明白,失笑:“你说什么呢?”
敬皎皎抠着手:“那会你问我菁菁可有心上人,我急坏了,怕她出事,就忘了,上个月菁菁出过一次门,回来就很不对劲,我也没多想。”
敬皎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昭,她其实很怵沈昭,总觉得这人清冷和气都是假象,但她见沈昭抱着花锦,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菁菁上个月出门时,同行的娘子有你阿姊,今日那杯桃花酿也是你阿姊递来的,还有,我带着菁菁离席后,只有你阿姊吵嚷着要带人去找菁菁。”
敬皎皎:“窈窈,我告诉你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她若真敢算计菁菁,你在家不易,花伯父与上官伯母又偏心,算计你就更容易了,你万事小心。”
花锦顿了顿。
花瑟?她在敬菁菁被算计一事中,又是什么妖魔角色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