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宁不想哭,她就是一时没憋住。她的哭声引来了大家的注视,同门越看她,她越觉得尴尬,使劲憋也没把眼泪憋回去,哭的更凶了,而她哭的越凶,大家的注视也就越发热烈,成恶性循环了。
“这么多男人,一个会哄小姑娘的都没。”卫琼嫌弃的啧了一声,她走过去,塞了块帕子给姜宁宁,又从点心里挑了块最可爱的,“再哭点心就不给你了,我全吃光。”
她一出现,便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姜宁宁吸了吸鼻子,勉强将眼泪逼回去,又悄悄瞥了一眼大师兄,接过糕点来小口吃着。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吃点心不可,但大师兄的区别对待让她太难受了。她心情还是不好,连点心的味道都尝不出来,她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卫琼:“你为什么要给我点心啊?”
“就感觉这点心长得还挺像你的。”卫琼指着兔子点心上的红眼睛,“哭起来就更像了,眼睛都一样红。”
姜宁宁:“……”她不肯承认,但心情却因为卫琼莫名其妙变好了。
她悄悄看卫琼的侧脸,不得不承认卫琼真的好漂亮,而且成熟又洒脱,不像她,虽然大师兄对她很好,但一直将她当小孩子看,让她去道歉的态度跟训孩子似的。
想到这儿姜宁宁又开始委屈了,但口中的点心香甜,驱散了心里的一点点阴霾。
从这天起姜宁宁和卫琼的关系便好了起来,其他弟子都在想这妖女果然有一套,情敌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成许看着她们骑着马并排而行,无声叹了口气。
姜宁宁不过十五岁,还是小孩心性,会和卫琼处好关系再正常不过了。而卫琼……她对女孩子一贯温柔,并且在她心里,姜宁宁根本不是情敌。
因为不在意了,所以才能这么落落大方。
去水宁乡的路途十分不顺,这地方偏僻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他们骑马只能到城镇里,要去水宁乡必须坐当地的驴车,而且要颠簸一天一夜才能到。
姜宁宁别说坐驴车,她见都没见过,这一路颠簸已经让她瘦了一圈,此刻她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后悔。但都到了这里,他们只能前进。
一路走来成许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他让大家乔装打扮,伪装成一户商队,是听闻水宁乡里有不少土特产,只是道路不通所以滞销,特意来看是否有商机的。
他们租了三辆驴车,车夫已经见怪不怪,来水宁乡的商人那么多,一个起作用的都没,这一行不过是人多了些。
路途走了一半,车夫下车解手,他们一行人也下来探查情况活动身子。姜宁宁想看看有没有水洗手,一拐弯就看到一个车夫正在放水,见她过来不仅没躲,还冲着她甩了两下,露出一口黄牙大笑。
她捂着眼睛尖叫一声,转头就跑,一头扎进前来看情况的卫琼怀里。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习惯有事去找卫琼了,甚至忽略了一起来找她的成许。她不用多说卫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将她往成许手边一塞,大步走向车夫。
车夫一看人多了,正要解释不过是误会一场,卫琼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再敢恶心我妹妹一下,我就切了你那二两肉,让你这辈子都用不上它。”
车夫意识到她是会说到做到的,连忙点头喊饶命。其他车夫也没求情,只是走过去将他搀起来说没下次了。
耍流氓的车夫被卫琼这一脚踹的不轻,扶着他的男人压低声音道:“你说你急什么?等人进了村还不是任我们处置?到时候别说是那个小的,就是刚刚动手那女的不也随你玩。”
车夫这才喘了口粗气,对着卫琼的背影呸了一声,恶狠狠道:“到时候看老子不玩死你!”
之后的路途安稳了很多,几个车夫似乎是吃到教训了,态度很客气。十五个弟子被颠簸了一天一夜终于落地了,他们各个腰酸背痛,感觉这可比练功难多了。然而到了水宁乡后,他们都呆住了。
“这地方,简直别有洞天啊。”卫琼道,“谁能想到那么坎坷泥泞的路后面,是这样热闹的乡村呢?”
水宁乡和他们想象的苦寒贫穷完全不同,甚至算得上富庶,家家户户都盖着高墙大院,村子里鸡鸣狗叫,幼童追来逐去,吆喝声烟火气,和郁郁葱葱的山水铸造了这座乡村。
一听说又来了个商队,村长亲自出来接待,异常热情好客,就连之前耍流氓的车夫好似都改头换面,一回老家连灵魂都被净化了。
成许作为商队领头人,上前和村长寒暄客套,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社交能力最牛的弟子便出去打听消息,寻找女弟子的踪迹。
这种过分的热情让卫琼十分不舒服,在被热情接待酒足饭饱后,村长表示为他们安排了房间,卫琼成许夫妻两个一间,姜宁宁单独一间,剩下则是两人睡一个屋子。
成许看了卫琼一眼。
其实他们根本没打算假装成夫妻,但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现在连房间都安排到一起了。
“这不妥!”卫琼严词拒绝。
成许也觉得不妥,这太冒犯卫琼了。
“我必须要和我妹妹一个房间,她胆子小,离开了我不行。”卫琼看向之前的车夫,“而且我妹妹之前被人吓到了,现在非常离不开人。”
被卫琼踹伤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车夫又心虚又怂,不吭声默认了。
刚刚还淳朴又热情的村民们,阴沉沉看了车夫一眼,再转头时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村长表示可以,成许和姜宁宁换个房间就是了。
“还是不行!”卫琼再次开口,“我和我夫君感情深笃,离不开彼此,我们也必须要在一个房间。”
她笑眯眯给出了个解决方案,“我们三个可以住一间房,正好还省了你们一个屋子。”
村长一副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的样子,说话都结巴了:“这……这不妥吧?”
“没事的,我们不介意的,挤一挤就好了。”
姜宁宁也疯狂点头,拿出了撒泼打滚的架势,“没错!我就要和我哥哥嫂子住一起!我就要我就要!”
成许:“……”他惊叹于卫琼只用半个月的赶路时间就把姜宁宁带偏了,并配合卫琼的说法,“不错,我们一家人就是要住一间房。”
最终他们三个在大家看变态的眼神下达成了目的,成功入住一个房间。
姜宁宁其实不知道卫琼为什么坚持他们住一起,但她还是配合了,进了房间她正要问个所以然,还没张口就看到成许对着她摇了摇头。
卫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困啊,我们早点休息吧,可能是太累了,我今天格外困呢。”
“毕竟坐了一天驴车,舟车劳顿的。”成许吹了蜡烛,“睡吧。”
姜宁宁是武功最差的那个,但也察觉到有人在外面偷听,她也顺着他们的话打了个哈欠躺好了。
今晚夜色格外黑,蜡烛一熄浓烈的黑暗好像要将人吞噬拉扯,姜宁宁不明白刚刚还让她觉得热情好客宾至如归的地方怎么突然阴森森的。她往卫琼那边滚了滚,感受到她的体温,又听到外头人离开的脚步声才觉得安心。
下一刻她就被大师兄拎着后领拽走了。
她挣扎着想抗议,卫琼见状在她头上拍了拍,像是顺毛。
卫琼问她:“察觉到水宁乡有什么问题了吗?”
姜宁宁皱着眉想了半天,“太热情了?”
有时甚至让她觉得热情的有些过了,比如吃饭时那些姨姨婶婶总拉着她的手摸来摸去,不停感叹她长得真好,说她一看就能生儿子,还说生儿子的命好,生儿子的不用受罪。
这话让姜宁宁发自内心不舒服,可她们也没更过分的言论举动,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忍了。
“这是一点,但还有更重要的……”卫琼压低声音,“今晚来了那么多人,各家孩子遍地跑,可我们没见过一个女童,也没有少妇少女。”
成许补充道:“派去找春晓师妹的弟子,说他不仅没找到师妹,甚至连一个年龄相仿的都没看见。”
再联想起吃饭时他们说的那些话,姜宁宁一阵恶寒,胃里都在翻滚。
她慌了,“那春晓师姐要是真在这儿,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别怕,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卫琼在她背上轻拍,“他们还在食物里下了药,我们一个中招的都没,凭借外面那些村民,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姜宁宁乖乖嗯了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被摁着脑袋塞到了被子里,还是大师兄干的,这一次他甚至故意把她塞到了角落里,不许她挤在他俩中间贴贴。
姜宁宁:“!”好气!
但现在不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外头来人了,听脚步声是三个男子,为首的是先前对她遛鸟耍流氓的车夫。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猥琐又恶心:“总算落老子手上了,看我玩不死你们两个小娘们!”
后面的男人充满急色,“别废话了,快点上吧,我们还等着呢!”
卫琼听得心头火起,她眉头一皱正要发作,更加急切慌乱的脚步声出现,紧接着就是“砰砰”几声巨响,男人们被爆头,血腥味飘了出来。
有女人用力摇晃着他们,用疲惫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快醒醒!再不跑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