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回荡在帝丹高中的校园内。
铃木绫子收拾好课本,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邻座少女。
“知雀,起床啦。”像姐姐一样温柔的铃木绫子柔和地说,“再不起来就要被锁在教室里了。”
“……嗯……已经放学了?”艰难地从梦境中挣脱的竹泉知雀茫然抬头,呆滞地望着铃木绫子。
“是啊。”铃木绫子看了看竹泉知雀脸上的睡痕,“你昨晚没睡好吗?”
不,不是睡眠问题,是数学课的风水作祟。
在老师讲课途中昏迷的竹泉知雀绝望地看了一眼桌上比脸还干净的数学课本,她的书包里还有一摞崭洁如新的物理课本化学课本生物课本。
入学一个多月,竹泉知雀吃够了学习的苦。
她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站起身,刷地拉开教室窗户。
“永别了绫子。”竹泉知雀一只脚踩在窗沿上,大义凌然地说:“等我创造一个没有考试和作业存在的世界,我一定回来找你。”
“等!等一下!”铃木绫子慌慌张张地说,“这里是一楼!”
“???”竹泉知雀震惊,“不是一楼你就任我跳了?”
你好狠的心,竟要害卿卿性命。
黑发杏眼的少女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一只被邪恶人类抢走瓜子的小仓鼠。
铃木绫子被她看着,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应该不是她的错……吧?
“知雀要不要到我家来玩?”铃木绫子转移话题,“我的妹妹园子也在家。今天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做吧。”
作业。
竹泉知雀翻了翻桌上三张数学卷子两张物理卷子两张化学卷子和一张生物卷子,闭着眼把它们统统塞进书包。
“我要辞职……”她喃喃自语,“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前代首领没说Mafia需要学历!
她明明是因为港口Mafia招聘不需要学历才会投简历入职的!诈骗!这是职场欺诈!
竹泉知雀,18岁,横滨人,辍学儿童,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港口Mafia的前代首领秉承着“人才不问来历”的原则,对下属的学历没有任何要求,竹泉知雀快乐入职,成为港口Mafia光荣的一员。
即使顶头上司因为老花眼、老年痴呆、老年暴怒等一系列疾病日常像个疯狗一样命令下属满横滨咬人,搅得大家鸡犬不宁,竹泉知雀也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当今就业环境实在是太严峻了,有五险一金还包三餐的工作不好找。哪怕只是为了总部食堂盒饭里的鸡腿,她都会认真做好每一次工作。
港口Mafia食堂的鸡腿真的很好吃,食堂阿姨指尖跳动的饭勺是竹泉知雀此生唯一的信仰。
她每天用心工作,努力干饭,很快因为出类拔萃的职业素养得以晋升,日子美滋滋。
竹泉知雀快乐打工生涯山崩地裂的那天,是前代首领被自愿让位给他的贴身医生森鸥外的那天。
嗯,没错,“被自愿”。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森鸥外是在篡位啊!你装模做样还自带目击证人有什么意义!满墙的血都不知道擦一擦!
简单点,演戏的方式简单点。
竹泉知雀有很多槽想吐,但她只是个打工人,打工人从来不在乎上司姓甚名谁,只要能按时发工资,你说什么都对。
如果加班费能多给点,她也不介意举着牌子在总部门口充满感情地棒读“大慈大悲森先生,千秋万代,一统港.黑”。
一小时二十万起步,超三小时加钱。
竹泉知雀小算盘打得飞起。
新首领继位的大事对竹泉知雀没什么影响,任老人新人吵来吵去,打工人的日子照旧要过。
谁曾想火烧到了无辜的她身上。
兢兢业业的打工人竹泉知雀什么都没做错,唯一的问题是——她实在太敬业了。
简直是神一样的打工人,打工界的皇帝,升职速度之快令新上任的BOSS森先生不禁疑惑地问:
“你小学未毕业,是怎么坐到港口Mafia干部候补的位置上来的?”
竹泉知雀:“……听着就像太宰君和中也君不是辍学儿童一样。”
大家都是文盲,为什么要把她单独拎出来diss?
森鸥外倒吸一口凉气。
东京大学医学系毕业的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篡位了一个文盲组织!
不得了啊,隔壁黑衣组织都点亮新的科技树分支了,港口Mafia竟然还没进入启蒙时代。
森鸥外觉得不行,不可,身为首领他一定要提高组织的平均学历。
隔壁黑衣组织的人才培养计划就很值得借鉴,是时候派人去东京出差学习了。
“竹泉君,我有个严肃的任务要交给你。”森鸥外双手合十,深沉地说。
“请赌上你的性命,去东京上学吧!”
——这就是竹泉知雀如今坐在帝丹高中二年级B班教室的全部理由。
让一个小学未毕业的人直接读高二,她合理怀疑森鸥外是在故意给她穿小鞋。
对不起,任何错她都愿意改,请不要让水平是四则运算的人做立体几何,她真的会死。
“今天要不要去书店看看新到的杂志?知雀最喜欢的梦野咲子老师开了新的漫画连载。”铃木绫子和竹泉知雀并肩走在放学路上。
梦野咲子老师,知名少女漫漫画家,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甜甜无敌可爱的美少女。
竹泉知雀在横滨的时候一直在追老师的连载,非常渴望能和老师面基开女子座谈会。
“今天可能不行。”
竹泉知雀收回瞥向角落的视线,亲亲热热地挽着铃木绫子的胳膊和她告别贴贴:“我有点事,绫子早点回家吧。”
“知雀?”铃木绫子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一秒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的黑发少女。
“她是那种不牵着就会撒手没的人设么?”铃木绫子疑惑地继续走向回家的方向。
黄昏的街道上,学生骑着叮铃铃的自行车穿行而过,停在偏僻小巷子里的保时捷356A车灯熄灭。
银发黑衣的男人靠着车门,指尖烟头明亮。
“太慢了。”琴酒冷冷地说。
他松开手,鞋尖碾过烟蒂,火星和灰烬在地面留下灰白的痕迹。
“我错了,请不要扣我工资。”竹泉知雀从善如流地认错,“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没车没房如果没有组织对我的大力栽培完全活不下去的可怜女子高中生,我永远不会忘记组织对我的大恩大德,我用我的良心和我的道德发誓一辈子效忠伟大的组织。”
“所以,请不要扣我的工资!”她九十度深鞠躬,掷地有声。
琴酒:“……”
台词都被你抢光了他说什么?
“没有下次。”组织的头号杀手习惯性地威胁了一句,“上车。”
“没有下次”,何等熟悉的台词,每次中原中也的黑卡被太宰治盗刷之后他都会愤怒吼出这句flag,然后无限循环,永无止境。
今天开车的伏特加没有来,竹泉知雀在坐到后座和坐到副驾驶之间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副驾驶座。
原因无他,她上星期看过的霸总文学里有与眼前一模一样的参考。
当顽强小白花女主不想和霸道总裁坐得太近,选择拉开后座车门时,霸总抛来一个三分威胁三分冷酷三分玩味的扇形图眼神,邪魅狂狷:“女人,我不是你的司机。”
竹泉知雀不能理解霸道总裁为什么没钱雇佣司机,也不能理解唯一作用是开车的工具人伏特加今天为什么没来开车。
她合理怀疑伏特加要么是吃坏了肚子,要么是捡到路边的怀孕石做了男妈妈。
她要喝喜酒给份子钱吗?不了吧,和新同事没熟悉到那地步。
竹泉知雀在副驾驶座坐好,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保时捷行驶在大路上,一路开往荒草杂生的郊区。
车内空调冷气开得很足,竹泉知雀拉了拉校服短裙试图遮住膝盖,思索自己为什么不带个暖宝宝出门。
她很快得出答案:因为现在是夏天。
不,难道夏天暖宝宝就非得滞销吗?冬天吃冰淇淋是潮流,夏天贴暖宝宝也可以是潮流。
“在想什么?”琴酒冷不丁问。
车内安静得连车载音响都不发出电流声,他突然出声的效果非常惊悚。
竹泉知雀下意识说了实话:“在想怎么抢劫你的外套。”
杀人的目光顿时像刀子一样钉过来。
“哼,你可以试试。”琴酒单手扶着方向盘,他瞥一眼就知道竹泉知雀是觉得冷气太低,她的皮肤白得宛如凝脂,即使在暗处都仿佛在发光。
琴酒收回视线,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夏天,开个零下的温度不过分吧?
哇,这就是酒厂的同事爱吗?竹泉知雀真是长见识了。
竹泉知雀搓了搓发僵的手,别过头,侧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
琴酒余光看见,以为她在闹脾气。
区区一个新人,虽然因为任务效率过高得到那位先生的青眼,打破了组织最快获得代号的记录,晋升速度让不少人——特别是地位居然矮她一头的伏特加大跌眼镜,但,还没有和他叫板的资格。
是时候把空调再调低几度了,莫得感情的杀手冷酷地想。
‘找到了,花色相当可爱的蝇头。’
竹泉知雀隔着车窗,轻轻吹了声口哨。
【过来。】
她舌尖滚动,诡谲的黑色纹路如蛇身盘旋。
蹲坐在一位愁眉苦脸的白领肩膀上的蝇头身体一僵,不受控制地扑腾着飞向高速行驶的保时捷,一头撞进车窗。
被评价为花色可爱的蝇头手脚并用地钻进车载空调,竹泉知雀把别过去的脸扭过来,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一副闹完了脾气终于想起身边坐着上级开始装乖的女孩子模样。
琴酒忍不住扫了她一眼,黑发杏眼的少女正襟危坐,在空调吹来的热风中舒服地眯起眼。
热风?
大夏天,哪个傻缺在闷热的车里开热风?
哪个傻缺穿黑风衣配帽子在夏天的车里吹热风?
除了高冷如琴酒,还能有谁?
车载空调呜呜地吹,凉爽的冷风陡然换成滚烫的热风,扑了人一脸。
保时捷356A是琴酒的爱车,他可以开鱼鹰直升机嘟嘟嘟疯狂扫射,却不可以在爱车上看到一点点灰尘。
即使爱车的车载空调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调皮得让他拳头梆硬,琴酒也只能忍耐。
要·忍·耐。
哪怕汗水打湿了风衣外套,长发黏在后颈,在中暑的边缘徘徊——也要忍耐。
酷哥绝不会在女高中生面前低头!他说不脱外套就不脱!
蝇头从车载空调里钻出来,缩在竹泉知雀手上,用咒灵天生冰凉的身体给她纳凉。
竹泉知雀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天真了朋友,是什么给了你与港口Mafia干部候补、卧底进黑衣组织不满一月飞速晋升拿到代号的打工皇帝抗衡的勇气?
她成为特级诅咒师被挂上通缉榜的时候,你还在被蝇头欺负得哇哇大哭呢。
保时捷一路飞驰仿佛背后有鬼在追,急刹车停在黑衣组织隐秘的训练场外。
在琴酒开口前竹泉知雀麻溜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去狙.击训练场等你对不对?了解,长官。”竹泉知雀单手敬了个礼,充分展现出酒厂新人对前辈的敬爱。
琴酒不发一言,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扒,在汽车尾气中扬长而去。
“坏脾气。”
竹泉知雀叹了口气,五指收拢,蝇头在她掌中扭曲着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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