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之深者

看着颜妍恍若雷劈的表情,老太太噗嗤一笑:“当然不是亲的,我是童养媳,不过我比他大八岁。”

在颜妍不停变化的表情中,老太太讲了一个充满了民国色彩的故事,这个故事悲伤却不悲惨,因为这里没有“新派婚姻”,没有“真爱至上”,有的只有温馨和柔情。

老太太叫吕凤霞,原本是富贵人家当女儿,孰料一场战乱,家败人亡,她跟着奶妈一路的逃难流浪,奶妈为了救她,叫炮弹炸死了,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勉勉强强的跑了两天,饿晕在吴爷爷家门前。

那会儿她才九岁,吴家有个卖豆腐的小作坊,算作小有家资,看着晕倒在家门的小姑娘可怜,便给了她两块大洋,跟她说买了她做丫头,后来打仗打的吴家豆腐作坊干不下去了,吴爷爷的父母带着全家回了老家农村。

回村不久吴老太爷病死,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吴家算败落了,吴家老太太怕自己早死,体弱的儿子将来没人照料,就把一直勤勤恳恳的在家里干活的吕凤霞放契改定给儿子做媳妇。

“娘那个人本来就心善,见我跟庆州定亲之后身体竟然开始好了,对我更好了,本以为庆州大了,定要嫌弃我这个丫鬟出身的大媳妇儿的。”

“我甚至想过,若是将来他不想要我了,我就厚着脸皮留家里把娘侍候走,然后去当姑子,岂料他……”

说到这里老太太脸上浮出一个笑,很浅很淡,可叫人看了就觉得很暖。

吴庆州非但没有嫌弃比自己大八岁的姐姐媳妇儿,甚至还爱上了她,从懂事起他就十分粘着这个姐姐,等知了人事,清楚了媳妇儿都含义,他内心里就一直盼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快点成家,让姐姐能够真正的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家人。

吕凤霞心中的惴惴都被小丈夫带来的安全感抚平,两个人欢欢喜喜的长大,高高兴兴的成亲,幸幸福福的生下了一儿一女,当他们以为会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每天为财米油盐计较,看着孩子鸡飞狗跳的生活一辈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庆州救了一个人,没多久就开始辗转反侧满腹心事,我问他他也不说,我以为只是一时遇见难处了,只能多开导,结果有一天,他忽然说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然后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里,老太太也没有不满,只是面露遗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他定不会扯谎,说很重要就是很重要,不愿意想他是不是出了意外,就这么带着孩子守着娘等着他,那年家里发了大水,山体滑坡,娘为了救粮食被压在房子里……”老太太说到这开始颤抖,白色的灵魂都跟着忽明忽暗起来。

颜妍一把拽住老太太的手,打了一丝灵气过去,再抬头,发现老太太的眼睛里充满了伤痛。

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婆婆去世,她带着儿女艰难生活,儿子偷着去闹革命,牺牲在战场上,女儿嫁人后不幸难产而亡……

不幸接踵而来,吕凤霞被打击的崩溃了好几次想寻死,可想想杳无音信的丈夫,她得知道他死在哪才能跟他葬在一块啊~

带着这份祈愿,她用一双小脚踏遍了半个祖国,救过帮过很多人,只希望丈夫遇见难处的那天,也能有个她这样的人伸把援手。

“这一等就等到了白头,却不想,活着没见到,死了竟然到了他身边。”老天真是太捉弄人了。

老太太长叹一声:“看他一个人活的孤单,我,又恨又伤心,终归还是不忍,丫头,你要是能,就帮帮我,告诉他,别找了,就当我们天各一方的活着吧。”

颜妍抹了抹眼睛,发现自己眼泪掉下来了,赶忙用袖子擦两下,看着慈和的老太太:“奶奶,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终至所归,您能出现在他身边还不明白吗?”

吴庆州的执念并不比吕凤霞轻,他的身边定有吕凤霞的贴身物件,日日摩挲夜夜思念才能将死后的吕凤霞招到身边。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终至所归……”老太太将颜妍的话放到嘴里念叨了两遍,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颜妍忍不住,跟着流眼泪,命运对这一对有情人真是太不公了,如果能帮帮他们就好了……

这想法一闪,脑海中顿时闪现了一堆方法,看到沙发上颜妍赶忙摸干眼泪,拉着老太太的手说:“奶奶,我可以帮你!”

……

“吴爷爷,我听见你屋里有水声,是不是忘记关水龙头了啊?”颜妍拉开阳台窗户对着楼下扎堆的爷爷们喊了一嗓子。

“哎哟!我立马上去!”吴爷爷一拍大腿,人老忘事,关水关电这种事还真没法说。

“您慢着点,不差这一分半分的~”颜妍看着老爷子起身,怕老爷子着急再摔了,刚忙叮嘱一句,又见到另一个老爷子立马顶上吴爷爷的位置开始车马炮的厮杀,忍不住咧嘴一乐。

等吴老爷子上楼,颜妍已经站在他家门口等着了,老头也没多想,打开门就往屋里去,颜妍跟在后面,把门关好,等着老爷子出来。

“嗨~不是我这,可把我吓坏了,丫头你这可谎报军情了啊~”老爷子厨房厕所都看了一遍,发现水龙头都关得好好的,松了一口气,看到站在门口的颜妍不禁嗔怪了一句。

“爷爷,您把您的凤头钗拿出来给我看看呗,您要给我看了,我就给您长长眼。”颜妍笑眯眯的看着老爷子,一脸无赖的道出了老爷子隐藏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鬼丫头,看归看,可不许动手!”虽然不知道颜妍怎么知道他有凤头钗的,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爷子也没觉得过分,只是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句便进卧室拿了钗子出来放到茶几上。

颜妍看一眼便知道老太太能在老爷子身边一直待到现在的缘由了,除了二人都是大功德者外,这跟钗里竟然蕴藏着一丝灵气,本来想用刚刚老奶奶的鬼眼泪给吴爷爷开眼的颜妍顺便改变了主意。

小心翼翼的拿起发钗,颜妍仔细的观察着其中的灵气走向,脑子里则不停的思考着,该如何把加强灵气的符咒跟钗中灵气完美融合。

这边吴老爷子紧张的盯着小丫头的动作,一边念叨:“这是你吴奶奶唯一留下的一件东西,可得小心些,我可不想到时候她埋怨我……丫头,你干什么呢?”

原本小姑娘还捧着看,忽然换单手拿捏,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悬在钗头虚空比划,吓得老头心跳都快了,还不敢动弹,就怕小丫头一个手抖把钗子摔了。

这会儿不免后悔,明知道小孩子好奇,为啥还要拿出来,正懊恼的时候,见颜妍捏着比划的手指停了,赶忙上前去接钗。

不料小丫头拿着钗子横在自己眼前快速舞动起来,老爷子生气的皱起眉头,刚要出声呵斥,救听小丫头喝了一声:“开”,老爷子的眼前忽然一亮,随即跟点了穴似的停在那里。

“凤…凤儿,是你吗?”老爷子颤抖着唇,喊着梦里唤过无数遍的名字,朦胧着眼睛不敢认。

“庆州,是我。”老太太有点紧张的摸了摸鬓角,他走得时候,她还能称之为风华并茂,现在已经老的不像话了。

“凤儿~凤儿啊~”老爷子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搂住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

颜妍也忍不住,跟着两个老人劈哩叭啦的掉眼泪,时隔半世纪,两个有情人终于再次相聚在一起。

之前哭过一起儿,到底老太太先清醒过来,试探性的伸出手碰了碰吴爷爷的脸,摸到一手的褶子忍不住笑了:“庆州,现在你可比我老了。”

“我本来就比你老得快,你忘了去赶集人家都问这是你哥哥吗?”吴老爷子抽泣了一下,瞥到还站在那的颜妍,不禁有些尴尬,赶忙擦了擦眼睛,一手拉着妻子,一边问到:“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凤儿你这……”

话说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妻子忽然出现在眼前,必定是……怕妻子跟出现一样突然消失,顾不得追问颜妍,赶忙看向妻子,问起她的情况,最起码要知道她葬在哪里,他才好去找她,才好跟她葬到一块啊~

颜妍把凤钗放到茶几上,对着倾诉衷肠的两个老人一笑,脚步轻轻的向外走,看到老太太投过来的眼神,只把食指竖在唇上,然后调皮的挤了挤眼,悄悄的告辞了。

回到家之后,坐在沙发上好久回不了神,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端妈妈高兴传来,颜妍蹦起来,什么感受都被美食压下去了,吃饭皇帝大,万事都不如填饱肚子重要,至于楼下,两位老人且得唠呢,等她回来再去跟他们交代吧!

情之深者,不惧生死,阴阳不能隔也,只要惦念彼此,天地日月全都是你,全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渣作者写得不咋样,自我感动第一名,一边想一边哭成了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