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有处汤泉宫,坐落宽大,宫内筑有水道,设施奇巧,池边金龙吐着温泉,引入池内供帝王享用。
宫内热气蒸腾,氤氲出雾气缭绕在半空。
沈清颜垂着眼睫,光洁玉润的额头敷了一层薄汗。
谢阙展开双臂,朝向她。
她伸手环住帝王腰身,伺候帝王更衣,将腰封、外衣挂在熏架上,回头就对上了帝王看过来的视线。
沈清颜犹豫了瞬,却也只有片刻停顿,继续去解他的衣裳。
温泉冒着热气,饶是站在原地都感受到热意,外衣沾了汗珠贴着脊背,脸颊微微泛出红,染在白皙小脸上,透出淡淡的粉色。
谢阙看向她,目光随着那葱白如玉的手指移动,熟稔的解着男子衣襟,眸光流动着偏暗了些。
前世她与钟思阳去幽州后,是否也共处一室?是否也像这般解过男子衣物?
一些隐晦不好的想法躲藏在美好画面背后,隐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谢阙挪开视线,强行把恶劣的想法压了下去。
里衣散开,帝王紧致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沈清颜慌忙移开视线,绕至帝王身后。
动作轻微细小的顿了下,谢阙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他没开口,抬腿迈进了浴池内。
水面波动荡开,愈发衬得后背疤痕狰狞可憎。
大大小小的疤痕留在皮肤上,状如蛛网,有深有浅,最可怖的是横亘在中间的那一道,从肩头划至腰骨,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
那么丑陋的伤疤,一定会把人吓到的吧。
谢阙伸手拨弄了下水面,眉间浮上戾气,眼底蕴着深深厌恶。
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注定要纠缠她一辈子,这样也好,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身后响起衣料摩擦的簌簌声,谢阙听着脚步走远了,心头愈发地烦躁,若不是背对着,早就暴露了神情。
脚步声再次响起,谢阙敛了心神,生出些许期盼来。
至于在期盼什么,他也不知道。
时间一寸寸地流逝,怅然若失感由四肢蔓延到全身,心头蓦地空了一大块。
原先以为只要救下她的姨娘,二人再见面时,距离应会无意识的缩短几分,如今看来,倒是显得他有几分自作多情了。
温泉涤荡过身躯,思绪渐渐回拢。
罢了。
谢阙眼底情绪渐渐褪去,手臂撑着池沿就要起身。
倏地,一抹柔若无骨的触感覆上后背。
“这么多疤,一定……会很疼吧。”
谢阙僵着后背,没应声。
少女的声音柔若春风,尾音微卷,透过水雾传入耳中,愈发婉转低绵。
如清冽冽的泉水,一下子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沈清颜垂眸,沾水指尖抚上自己的锁骨。
娘亲去世后,沈老夫人急着要给父亲续弦,父亲不同意,为此还跟沈老夫人大吵了一架。沈老夫人怒火中烧,亲生儿子舍不得随意打骂,便将怨气倾述洒在她的身上。
阴仄潮湿的柴房内,她褪去衣衫,只着单薄里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后嬷嬷拿着细软柳鞭,一下下抽在身上。
疼痛感随着抽打渗进肌肤内,她哭着去求嬷嬷,去求沈老夫人,根本无人理会她。
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锁骨处的疤痕就是那会儿留下来的。
现在疤痕已经变得浅淡,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可那股钻心疼痛却深深地烙进了骨头里。
柳鞭且如此,刀剑剜过,那得多疼啊。
谢阙喉咙滚动了下,“你不怕朕?”
布巾被打湿,温热水流顺着脊骨滴落,谢阙攥住她的手腕,“朕要听实话。”
“……怕。”
未等帝王开口,她又道了句:“可陛下说过,若臣妾不愿,陛下是不会强迫的。想到这话,臣妾又不怕了。”
谢阙偏过头看她。
少女眸光澄澈,春漾流转,丁点儿撒谎都没有。
白天离开紫宸殿后,沈清颜心头隐隐忽然升起个念头——
就算她不去贿赂帝王,帝王也会把信送出宫。
很快,这想法就被否决了。
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荒诞,帝王为何要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通,也毫无道理。
可不知怎的,那念头愈发强烈。
思忖下,她让念香折回,偷偷盯着紫宸殿的动静,一盏茶后有小太监拿着书信离开,直奔宫门而去。
沈清颜听着念香传回来的消息,呆坐了整整一下午。
那股子情绪充斥着胸腔,说不清道不明,堵的心口难受。
直到天边泛沉,月影婆娑,她方才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呼吸,起身来了汤泉宫。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深处彼此映出对方。
“这可是你说的……”眼见着帝王扯起嘴角低低笑了出来。
沈清颜茫然的望着他。
愣神间,手腕被攥住,未等她挣扎,就被一股强劲力道拽进了水里。
温泉包裹住全身,溺水的恐慌感瞬间袭来,沈清颜下意识攀住帝王臂膀,借力道稳住身形。
如墨乌发沾了水,柔顺垂至腰间,衣衫紧贴在少女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谢阙攥住纤细腰肢,转身将她抵在泉池沿边,他信手抬起她的下颔,那张雪白小脸微微扬起,在少女惊慌失措的神情中,谢阙俯下身,含住了那两瓣淡粉的樱唇。
唇瓣相贴,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阙逼近了些,薄唇寸寸碾磨着樱唇,沈清颜想要挣扎的躲开,却被腰间力道死死禁锢着。
灼热的呼吸声喷洒在鼻端,抬眸是帝王深邃幽暗的瞳孔,伴随着唇上传来的厮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神经,帝王的强势几欲令她喘不过气来。
偏生帝王恰好的把握着力道,时而疏松,时而紧密,纵容间却又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
少女眼尾渐渐泛红,洇出点点泪光。
“陛下……”
帝王不轻不重的在唇间咬了口,见少女的唇上留下齿印,才满意的松开对她的桎梏,转而掐住腰肢的掌心微微用力,将她托举着坐到了白玉石沿上。
身下陡然腾空险些令沈清颜惊叫出声,慌乱间见帝王也站起身,握住她的指尖搭在了自己腰上。
温泉池水不高,恰恰没过成年男子的腰际。
层层波纹激荡下,也不知道泉水温度太高,还是帝王身上过于灼|热,烫的沈清颜一下子缩回了手。
沾了水珠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抖动、眨落,双肩微微发着颤,她坐在沿边上,手指也搭了上去,攥着白玉石的指尖因着用力透出淡淡粉白。
……这就是帝王想要的“贿赂”吗?
谢阙垂下眼,视线扫过沈清颜红|肿的唇瓣,眸色偏深了些,那种尝到甜头却不能餍足的差落令他心头升起不愉,方才舌尖抵着唇缝游|走探索时,他就应该硬探进去……
想到这些,谢阙喉间发出压抑低沉的呼吸声,他抬手压了压眉心,顺着水面走到了旁侧,于温泉中平稳着血气方刚带来的冲动。
半晌,他睁开眼,看向还坐在沿边的沈清颜,“下来,水里暖和。”
声线低沉喑哑的厉害。
沈清颜心中碎乱如麻,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贴着沿壁滑坐下去。裙摆被水面冲散开,蜿蜒顺展,好似盛绽的水莲花。
她闷声坐着,也不开口,远处帝王的视线压迫着,令她如芒在背,惴惴不安。
……
安禄海站在汤泉宫外,看了眼天色,又忍不住看了眼里面。
估摸着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平日里陛下从来不会待这么久。想到还有位沈美人在里面,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陛下待沈美人的行为举止实在奇怪。
昔日鹂妃娘娘受宠时,番邦进贡了块翡翠宝石,少年陛下亦是感兴趣的很,就在先帝要将宝石赐予少年时,先太子进来正好瞧见,便软磨硬泡下讨了去。
秋狩期间,少年射杀了头野熊,先帝大喜问少年要什么赏赐,少年又将翡翠宝石要了回来。
他当时也在旁边,记得清清楚楚,少年盯着手中宝石看了又看,最后当着先太子的面狠狠扬起砸向地面,刹那间翡翠宝石摔了个稀碎。
“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是我的。”
少年眉眼阴鸷,眸底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声音低而冷的拂过在场的每个人。
“吱嘎”一声拉回了安禄海的思绪。
“陛下。”
安禄海行礼,余光瞥见他们的陛下怀里正抱着个人,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宫人们连忙低下头,不敢乱瞧。
谢阙抱着沈清颜回了长生殿,进殿前顿了下,吩咐宫女去华池阁让二婢女过来伺候,顺便带身干净衣裳。
殿内,待所有人退出去,大氅下露出张白里透红的芙蓉美人面来。
之前身上穿的衣物已经湿透,汤泉宫没有准备女子衣裳,只好裹了件帝王里衣。
无奈里衣宽大,只能勉强遮住胴体,如今里面不着贴身小衣愈发显得空荡,羞耻感随着空荡感一寸寸的漫上心头。
帝王正在殿外同宫人说话,沈清颜掀开大氅,手心撑着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想要钻进被窝。
谢阙阖上殿门,饶至屏风后,眼前香|艳一幕瞬间让他脚步顿住。
只见床上美人身着他的宽大衣物,玲珑腰肢扭动着,光滑如玉的小腿露在外面……
许是听到动静,动作幅度大了些,隐约可见衣下泻出的少女春光。
帝王仰起脸。
一股温热湿意自鼻间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流鼻血的暴君,简直丢了暴君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