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寻常,兴许还能享受从中获得的快感,可眼下帝王并没有多少耐心,见人还有点呼吸,阴沉着脸松开手。
随后走到沈清颜面前,弯下腰,掌心托过人后腰、膝弯,回了华池阁。
闻声赶来的禁卫统领哗啦啦带了一群人,等看到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时也愣住,抬头欲言又止:“公公,这……”
陛下是又发疯了?
安禄海摇摇头,叹道:“劳烦统领先找个太医给人瞧瞧,再去通报晋国公一声。”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沉重,“就说世子冲撞后宫,举止轻浮,乃是所不容之大忌。”
“是。”
***
华池阁内烧着地暖,温暖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沈清颜坐在床上,帝王站在身侧,修长手指卷起她的衣袖,正一寸一寸检查着。
微凉指腹触到温热肌理,沈清颜忍不住缩了下,却被帝王按住。
屋内灯火轻轻摇摆,屋外守夜的宫人战战兢兢。
方才陛下冷着脸进来的样子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陛下,臣妾的婢女……”
“只是晕了过去,性命无忧。”谢阙检查的动作一顿,沈清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细白藕臂上划了长长道伤口,正往外洇着血珠。
谢阙唤宫人去找医箱。
宫内都备着这东西,很快宫人就送进来了,还有盆水和帕子。
“兴许是方才摔倒的时候伤的,陛下,臣妾自己可以处理。”沈清颜抽回手就要起身,接着肩头一重,又被按了回去。
“坐好。”帝王道。
沈清颜眼见着帝王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顿时如坐针毡。
如侍寝那夜般,帝王褪去她的鞋袜,把裤腿卷上去,一直卷到膝盖的位置,不出意外的两边膝盖都磕破了,中间泛着青紫。
帝王抬头,漆黑眸子凝住眼前的人。
沈清颜垂下眸,硬着头皮道:“当时臣妾只顾着跑,没顾上别的。”
小磕小碰罢了,怎的感觉陛下望过来的眼神像是吃了她一般。
正胡思乱想着,脚下一轻,就见帝王握住她的脚踝,放到了自己的膝上。
帝王今夜着了件黑色龙纹衮服,衣摆、袖口绣着金边,如今这一放,黑白相衬下,驾祥云腾空跃起的五爪金龙甘愿成了足下物。
沈清颜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想要缩回脚腕,却被帝王掌心禁锢住。
“陛下,这不合适。”
“别乱动,”帝王话语微顿,“朕轻点。”
说完打湿帕子,试了试温度擦拭着,他的动作轻而缓,甚至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明明华池阁那么大,沈清颜却觉得殿内温度愈发升高,她坐在那里,似是闻到了帝王身上的淡淡酒气,混合在龙涎香中,说不出的醉人。
帕子擦拭过后,抹了药,帝王攥住沈清颜小腿,俯下身轻轻吹了吹。
微凉的气息顿时引起肌肤一片战栗。
“……”
沈清颜又惊又羞,忍住脚趾蜷缩的冲动,咬住唇别开了脸。
待察觉帝王为另一边膝盖上药时,才转过脸将视线落在帝王脸上。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帝王这张脸都是极好的,似是把锋利冷厉的寒剑,出鞘时携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却。
如今室内光线晦暗不明,暖暖烛光落在脸上,半明半暗,沈清颜心中反而生出了抹极为怪异的感觉。
说不清是什么,落在心头堵堵的。
帝王,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般暴君行径。
不仅没有,还帮了她好几次,这样想想,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怕了。
帝王不清楚沈清颜心中所想。
他正专注的处理伤口,上着药。
在沈清颜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深邃黑眸中,竟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堪称温情的东西。
待处理完,已经到了深夜,安禄海传话说晋国公正在外面请罪,帝王理都未理,直接不见。
帝王要在华池阁宿下,沈清颜也不好再说句不是,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敢将人赶出去的地步。
见她躺在外侧,谢阙皱了下眉,弯下腰把人抱进了里侧,道:“朕明日休沐。”
除夕佳节,朝中休沐三日。
意思是他明日不会早起,不用起来服侍。
沈清颜欲言又止,没再问,顺从着躺了回去。
或许是今夜见到了钟思阳,连带着前世的某些回忆都被勾了起来,沈清颜阖着眼,怎么睡都睡不着。说句不好听的话,方才钟思阳那般狼狈的模样,她心底竟生出了丝丝痛快。
恨不得也上去拳打脚踢的来几下。
“别多想了。”
帝王翻过身,手臂搭在沈清颜腰间,“睡吧。”
沈清颜后背僵住,也不敢再乱想,稍稍蜷起身子时膝盖又泛痛,只好保持着半蜷不蜷的姿势,昏昏沉沉睡了。
这一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挨,反而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
沈清颜睁开眼,盯着空气中飘浮的点点亮光发了会呆。
腹间似是捂了个小火炉般发着热,沈清颜伸手摸去,便摸到了帝王的手,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贴身小衣被掀开,掌心紧贴着细腻莹润的肌肤。
指腹轻轻撩拨过,撩的沈清颜脸面滚烫,额间渗出点点薄汗,耳根也染上绯红。
“醒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还带着几分睡意,想来也是刚醒。见没得到回应,横在腰间的手臂收缩,把沈清颜往怀里抱了抱,男人的火热贴上来,径直抵着沈清颜腰臀处,昭示着想要索取点什么。
想到萧、楚二人先前说过的传闻,沈清颜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传闻就是传闻,信不得!
可她不敢咬,也不敢说话,二人依偎多久,沈清颜身子就紧绷了多久。
随着她眨眼的动作,眼睫长长颤动,宛若蝶翼。谢阙的视线从沈清颜脸颊移到眼睫上,伸手轻轻碰了碰,眼睫又眨了几下,拂过指心痒痒的。
没有比触碰更直观的感受了。
谢阙明显感受到沈清颜不再如成安寺时那般抵触自己,也就收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前世数载都过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听见屋内动静,守在外面的银川念香推门进来,伺候主子更衣。
见到二人安然无恙,沈清颜总算是放了心。
洗漱更衣后,宫人端着早膳上来。
说起来,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共同用膳。
身侧的人既是君,亦是夫,沈清颜本着分内之事的原则,正想给帝王夹膳,不想帝王先问道:“手能用筷子吗?”
沈清颜心生古怪,却面上不显,点点头,“臣妾可以。”
只是胳膊划伤了一道,又不是残了废了,还不至于筷子都用不了。
话落,就见一只白凌凌的虾饺到了碗里。
沈清颜顿了会儿,慢吞吞吃了起来。
谢阙夹多少,她就吃多少,见沈清颜吃的碗里干干净净,谢阙冷硬面容柔和下来,唇角也勾了抹笑。
再看那抹笑就没了,速度快的以为是看花了眼。
直到沈清颜有些吃不下了,才小声阻止帝王,帝王低低嗯了声,拿出帕子擦了擦沈清颜唇角沾的汤渍。
帕子瞧着有几分眼熟。
等送走帝王,沈清颜才想起,那帕子好像是去长生殿时,帝王给她擦完口脂顺手放在桌上的,还以为被扔了,没想到……
思及方才帝王将帕子熟练放回怀中的动作,沈清颜心头升起的古怪愈发浓厚了。
很怪,但说不出来哪儿怪。
碗筷被撤下去,桌面收拾干净,念香、银川走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到了跟前。
“奴婢没有保护好美人,奴婢有罪,请美人责罚。”
昨夜不仅她吓到了,想必二人也吓得不轻,沈清颜又怎么会责罚她们,扶起二人道:“事出突然,怎能怪你们。”
念香眼里含着泪,愤愤道:“奴婢原先还想着世子是个好人,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世子竟然敢轻浮美人!”
银川点头,“可不是,昨夜幸亏陛下经过的巧。”
念香接着道:“听说昨夜晋国公跪在外面一宿,陛下都没让人起来,这是在给美人出气呢。”
想起昨晚钟思阳说过的话,沈清颜问道:“可有见到世子写给我的信。”
二婢对视一眼,皆摇头,银川想了想道:“宫规森严,兴许是被人拦下来了。”
沈清颜想了想,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世子昨夜险些伤了您,您还惦记着什么信不信的,就算是他再送信进来,奴婢也要把信撕了,摔在世子脸上。”念香气道。
沈清颜抱起脚边乱蹭的雪团,挠了挠它的肚皮,笑道:“几日不见,念香脾气都长了不少,都敢甩人脸色了。”
念香作势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又把人骂了一顿。
这边和和气气,那边紫宸殿却一片压抑。
晋国公老来得子,恨不得把儿子捧在手心,无疑成了府中最受宠的那个。昨夜接到禁卫传来的消息,晋国公哪里还顾得上吃酒,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与沈家女的事情他是知道些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竟莽撞到这种地步。
外臣擅入后宫,那可是大罪啊。
“陛下,臣还要靠犬子传宗接代,念在臣只有一个儿子的份上,求您网开一面,饶犬子一命吧。”
帝王倚在龙椅内,望着悲恸求饶的晋国公,黑眸微微眯起。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算没有昨夜之事,他也非杀了钟思阳不可。
“带晋国公去见世子最后一面。”
“陛下!”晋国公不停磕头,“陛下,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啊!”
安禄海觑了眼帝王脸色,连忙给小太监使眼色,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把晋国公拖了出去。
狱中阴暗潮湿,冬天更加寒冷,阴风阵阵吹得人心凉。
晋国公只看了一眼,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