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雾气蒙蒙,白茫茫一片。
宫女进进出出,手中端着托盘在殿外等候,托盘中摆放着精致衣裳首饰,以待挑选。
前来伺候的嬷嬷都是宫中老人,胆子大些,正在外面低声窃窃私语。
“陛下怎的就转了性,又是选妃又是召寝的,想我之前也伺候过先帝不少嫔妃,反倒是如今,竟心生忐忑,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惋惜美人的福分。”
“听人说,还是安公公亲自去传的话。”
“安公公?让安公公亲自走一趟的,那可真是稀奇了。”
“方才美人姿色我等也瞧见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呐……”
几人对视一眼,转而看向殿内,谁也不敢再开口,本分的候在外面。
又有宫女进入殿内,在水面洒了层玫瑰花瓣,整个殿内都是香气。
沈清颜脸上全是水,眼睫沾了水珠,随着眨动微微发颤。
水珠滴落,沿着锁骨滑动。
雪白肌肤若初雪般光滑莹泽,泛着淡淡光晕,热气氤氲着脸颊浮现胭脂般绯色。随着水面波动,锁骨下的诱人春光乍隐乍现,引得人无限遐想。
泛红指尖轻划过水面,拾起片花瓣放在手心,晶莹水珠滚动着。
手腕翻转,水珠眨眼间就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帝王召她侍寝,难不成是因着在成安寺见过一面的缘故?
沈清颜蹙起眉。
她记得清楚,前世帝王连后宫都未曾踏进过几次,更不用说宠幸后妃了。甚至有些胆大的妃嫔欲潜入殿内侍寝,被帝王发现后,直接让人打了板子扔进雪地里,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美人?”
身侧宫女手中托着沐巾,恭敬道:“时辰已到,您该起来了,陛下还在等着呢。”
沈清颜应了声,伴着水声起身,如玉胴|体暴露在空气中,宫女扫过那截细腰,眼底闪过惊羡,很快又掩藏好,上前用沐巾裹住春色,小心翼翼的扶人出来。
待穿戴完毕,宫中嬷嬷引路,往帝王的寝殿走去。
前些时日下的积雪尚未融化。
月色泠泠,白雪压枝。
可惜现在无人有心情赏这般清冷月色。
行至长生殿外,安禄海笑眯眯行过礼,对里面道:“陛下,沈美人来了。”
“进来。”男人声音低而沉。
沈清颜手心微微渗出薄汗,掐了下指尖,压住心中局促不安,推门走了进去。
殿内摆设简单,香炉燃着龙涎香,帝王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褪去沉重威严的龙衮服,帝王身着暗纹长衣,宽肩窄腰下愈发衬得身姿挺拔劲瘦。
沈清颜不敢乱瞧,眼睫轻垂,“臣妾见过陛下。”
话落,心头忽地泛起些许堵。
倒是应了那日他说的话,不再是臣女,而是臣妾。
闲杂人等已经退下,显得殿内安安静静的。
帝王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儿。
饶是看不清帝王脸色,沈清颜还是能感受到有股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视线扫过之处,似是细针密密麻麻扎过,直叫人心跳如鼓,愈烈加快。
“过来。”帝王道。
沈清颜捏紧手指,轻挪莲步,款款走了过去。
华服明奢,裙摆宽大,走到帝王跟前时,沈清颜透过眼睫清楚看到裙角拂过帝王衣摆,层层堆叠在一起。
“安禄海是怎么跟你说的?”
闻言,沈清颜脸颊微微泛起苍白,“安公公说陛下让臣妾过来侍寝。”
说着,她轻咬了下舌尖,刺痛感刺激着脑海中那根紧绷的神经,道:“入宫前嬷嬷教过礼仪,臣妾、臣妾知晓该如何做。”
那春|宫册子她看过,可再怎么看,这跟侍寝又是两码事。
偏生心底还有几分慌乱。
正想着,帝王贴了过来。
沈清颜瞬间僵在原地。
鼻尖充斥着龙涎香的味道,如蛛网般紧紧包裹住她,沈清颜眼睫微颤,任由帝王修长手指探至腰间,隔着衣衫细细摩挲,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力道却不容人忽视。
她屏住呼吸,动作轻而小的别过了脸。
帝王未束发,几缕墨发随着动作垂落,落在她的颈间,带起肌肤一阵战栗。
沈清颜下意识咬住了唇,胸腔内心跳如鼓,从未有过的鲜活强烈。
直到帝王捏住她的下巴,唇上传来触感,沈清颜才抬眸看向帝王,旋即眼帘轻垂,也看见了帝王手中拿着的是方帕子。
是她别在腰间的帕子。
原来只是要拿帕子吗?
谢阙捏着帕子,擦拭掉沈清颜红唇上涂抹的口脂,直到帕子上再无颜色,又用指腹抿过柔软唇角,目光盯着那丰润的唇片刻,似是在确认,方才转过身不去看她。
“朕只是让安禄海叫你过来,没想他却会错了意。”
帕子上绣着芙蓉,灼灼如血,如今沾了口脂,愈发娇艳欲滴。谢阙盯着帕子看了会儿,好看的手指抚平褶皱,工整叠整齐后放在桌角。
“你若不愿,朕不会强迫。”
吊到嗓子眼的心稳稳落回,沈清颜欲言又止,她想再确认下,陛下说过的话是否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可她不敢。
怕帝王反悔,怕帝王喜怒无常。
实在是前世冷宫外,帝王杀人嗜血的样子令她至今都心有余悸。
“陛下叫臣妾来是为了何事?”沈清颜小心翼翼的去看帝王的神色,放软了嗓音问道。
“数月后是朕母妃的祭日,听成安寺的主持说,需找诚心礼佛的人抄写佛经带过去烧,”谢阙道,“沈老太太信佛礼佛,想来你在沈府中也耳濡目染,听得多些,朕思来想去,后宫中也就你适合。”
随着帝王视线看去,果真瞧见龙案上已经摆放了几本佛经,整整齐齐,一看就未动过。
抄经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沈清颜点头应下,柔声问道:“陛下也要陪臣妾一起吗?”
“不抄,”谢阙回的干脆,“朕不信佛。”
沈清颜怔愣住,既不信佛,为何还要去成安寺?
还未等她理清个中缘由,就见帝王扭头看向她,那双生得极为好看,漆黑如渊涧般的双眸仿佛要直直望进沈清颜心底,随后听帝王正色沉声道:“朕只拜观音。”
沈清颜心头微颤,慌不迭乱的挪开眼,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不知怎得,她总感觉这话帝王是对她说的。
想了想,成安寺内也有观音,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龙案旁边还有张小桌子,沈清颜拿了佛经过去抄写,殿内安静的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簌簌抄写的声音。
谢阙那边却没了动静。
沈清颜知道帝王在看她,可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抄写。
佛经寓意清远,净律净心,慢慢地,沈清颜的心也静了下来。
谢阙靠着椅背,长腿交叠,手支着下巴看沈清颜抄写,思绪渐渐飘远。
传闻皆言暴君不闻女色,可又有谁知这场选妃,是为了让沈家女进宫才举办的。
身为侯府嫡女,沈清颜必会入宫。
谢阙记得清楚,前世侯府的张姨娘去世后,沈清颜沉浸悲痛中,不是病了就是哭着,他看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在无数次黑夜中,他是多么想把人拥进怀里,温声诱哄。
越是渴望,心中的偏执占有越是猖狂,如黑暗中汲取养分的藤蔓肆意疯长。
他受不了日夜交织的欲念,更无法承担沈清颜见到他隐藏在心底的扭曲后拼命想要逃跑的恐慌,他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
直到信仰在崩塌与重建中一次次地循环,在守护和逃避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入宫三年,他望了她三年。
可那日忽然觉得,好生没意思,活在世上也没意思。
便释放后宫,放所有女子离开皇都城。
自然也包括她在内。
是他亲手放了她。
无人知晓,前世他俯瞰宫阙,眼睁睁看着沈清颜依偎在其他男人怀中离开时,他是何等地寸心如割,痛不欲生。
后来,沈清颜病逝后,他活生生剜了男人的筋骨,一寸一寸地剔除,直至把男人折磨死。
他抢回了她的灵牌,供于凤位。
不敢念,不敢想,那种失去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他选择放手又带来了什么,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人留在身边,也好得过那些蚀骨思念。
他醒来时,恰好是已经定好入宫封号的那天。
前世他命人探过消息,那位张姨娘是在入宫前几日才流产的,年过久远,具体日子早已变得模糊。想起沈清颜日日以泪洗面的情景,谢阙心头烧了又烧,终究是坐不住,日日让人去沈府外蹲守,听闻张氏离府,便带着太医和侍卫赶去成安寺。
没有人明白,他在成安寺看见她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活了过来。
真好。
他救了她的姨娘,总归是为她做了点什么。
……
殿内簌簌落笔声小了些,直至消失。
沈清颜手握着笔,手背枕着雪腮,已经没了声响。
华服衬托下,露在外面的玉颈白皙颀长,小巧耳垂戴着耳珰,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想来是困了又不敢问他,这才撑不住睡着了。
思及此,心头阴戾又渐渐浮了上来,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沈清颜会这般怕他。
桌面硬邦邦的,沈清颜枕着睡的也不舒坦,贴着手背翻了个面。
谢阙起身走过去,低头弯腰,一手贴在沈清颜后背上,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上了床榻。
沈清颜睡得酣然,一无所觉。
可就在谢阙放下她,掌心握住玉足褪去鞋袜时,沈清颜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是见着帝王蹲在床榻前,那情景带来的震撼,不亚于有人把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陛、陛下……”
沈清颜屏住呼吸,颤着嗓音唤他。
帝王停下动作,却未起身,那双深邃冷沉的眼睛落在美人慌乱的芙蓉面上。
“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
帝王坐在榻前,低头,两眼放光,掰指头一笔一笔的数着:
朕摸了媳妇的腰
朕抱了媳妇
朕还摸了媳妇的jio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