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斜阳从西边日渐下沉,江晚的小脑袋支在胳膊上一直往下掉,她就坐在小板凳上一直等着季知节回来。

季婶婶答应她回来的时候给她买冰糖葫芦,她不知道冰糖葫芦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季婶婶说是好吃的,就一定是好吃的。

可是她等啊等啊,一直不见季婶婶回来。

江有清收拾着衣服,发现六哥的衣服上划烂了条口子,她不懂针线,此刻正在李婉的身边跟着她学习女红。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江有清什么都学不下去,皇帝那时候宠她,只要她撒娇就准许她不用学。

书到用时方恨少,到临头什么都要重头学起。

李婉将针脚收好,看着江晗在院门口的身影笑道:“晚儿这都等了一天,午睡也是不肯休息,非要等四娘回来。”

江有清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江无漾道:“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等。”

李婉明白她说的是谁,低下头无声的笑笑。

江无漾也是从晨起就在等着,看着远处发呆,像是没了主心骨。

平时季知节在家时,倒是没有发现家中气氛活跃,今日离开一日,就觉得沉闷下来。

江无漾知道二人拿他打趣,即使是别过脸打算装作没有听见,也不愿回房间去。

郑氏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躺着,季晖一溜烟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除了午饭时见着人,其他时候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是没有他们一家在,就是自己这么几个人,心思郁结地,该是多么沮丧。

江无漾看了眼天色,季知节早就应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没回,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吧。

锦城人多眼杂,她出门是带了钱的,要是不小心漏了富被人给盯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可怎么得了。

这时,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甚至夹杂着狠恶的话语。

江无漾沉浸在思索中并没有发现,院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更不知道了,而在家门口坐着的江晚,忽的瞧见一群穿着官府的人,朝着自己家里走来了。

她这一路上见官兵欺负了不少人,对他们怕极了,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朝着李婉跑了过去,扑倒在她的怀里。

李婉见她面色发白,担心道:“怎么了?”

江晚抬起头,眼泪刷刷留了下来:“有、有官兵。”

江无漾蹭的坐起,走到院门口朝外头看去,见着符三带着人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带来的人为首还穿着官府,面容上与他五六分相似。

反手将院子门给关上。

李婉将江晚带回屋,叮嘱着她:“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

江晚虽然害怕,但还是答应了母亲。

斜阳散发着它最后的光辉,将大地印的通红。

“二哥,就是这家。”符三指着前面残破的屋子,目光里顿时狠恶。

昨日他受了伤回去,越想越生气,跟母亲哭诉一顿,母亲心疼他受气,叫二哥回来给自己撑腰,原二哥不太想帮着他为非作歹,但受不了母亲的哭诉,只好跟着他一同前来看看。

村里人见符三仗势这么大,不禁有些好奇,是哪户人家得罪了这个恶霸。

又瞧着他们朝着季家走了去,没想到会是季娘子家,不少人跟在后头瞧起了热闹。

符二这次回来,带着十几个衙役,将季家团团围住。

符三刚走到门口,还在得意着,视线与江无漾对视上,心里又是一怂,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二哥撑腰,胆子又大了起来,叫嚣声:“二哥,就是他打的我。”

符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鼻腔了哼了一声,符三立马改了口:“官爷,就是他昨日殴打小人。”

这话一出,倒是旁人替江无漾开脱:“谁不知道你符三在村里蛮横惯了,谁能打的过你,不要血口喷人了。”

符三瞥了他一眼:“再说就将你抓起来。”

那人只好悻悻住嘴。

符二隔着门问着江无漾:“这事情你可承认?”

要是换作其他人,看着这架势是不会承认的,再等他拿出所谓的证人,便是藐视朝廷命官,也还有由头将人抓住。

“是我。”

江无漾自始至终面上都是冷静,豪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倒是叫他们兄弟二人一时不知改怎么接。

半天符三才憋出一句:“他已经承认,大人快将他抓起来。”

“大人为何不问问他,我作何要打他?”江无漾冷声问着。

符二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德行,还不是看上人家家里的小娘子,面上仍是装模作样问着符三:“可有发生什么本官不知道的事情?”

“哪里有,小人的事情已经全告知大人了,我不过来向季娘子买螺,可他们一家子就是不让我买,这不是瞧不起我是什么,还将我打了出去。”符三说的委屈,甚至将江无漾捏的发紫的胳膊掀了起来,给大伙看看。

江有清听不得他胡搅蛮缠的说辞:“是你蛮不讲理在先,季娘子这几日有事不做螺,你非要吵着要。”

早知道他们会这样说,符三备好了说辞:“你们前日收了定金,不是要做吗?怎么我要买,你们偏不卖?”

“门口的牌子已经挂了两日,时间只够做那几份的。”

“多我一份又不多,你们就是故意的,”说着,朝着看热闹的人大声叫着,“亏得你们经常来这儿来买吃的,以后若是再来,挨打的就是你们。”

“你——”江有清已是气急,差点要冲上去再打他两巴掌,也是幸亏李婉将她拉住,不然这众目睽睽下,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李婉朝着她摇头,让她冷静下来,自己对着符二道:“即是说我家兄弟打伤你,可有证人,根据律法言语伤人为挑衅,算不作打人。”

这符二一见着李婉,眼睛都变直了,他何时见过这么美的娘子。

符三见人敢质疑自己,摆手一挥,等符二反应过来时,做证的证人已经到了眼前,心里暗道一句,坏了!

“他,就是证人。”符三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脸都要摆到天上去。

李婉见人上钩,轻轻一笑,更是惹得符二心里痒的很。

对着证人道:“是你瞧见我兄弟打人是吗?”

这人做这是也不是一两次,胆子也大,丝毫没有犹豫道:“是。”

“当时你人所在何处?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话?我兄弟打人是先出的左手还是右手,受伤者又是如何受的伤?”

这话一句,符三和证人的面上都是红一阵白一阵,平日里都是随口一说,符二就将人带走,没想到今日算是碰上硬茬。

要是随口一说错了,反而是落了个诬陷的罪名。

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江有清一副崇拜地看着李婉,没想到李婉这么厉害,三两句就将他们噎住了。

又听得李婉继续说着:“我家居住在上坡,周围全是空地,你一个大活人当时是在哪里看见这些。”

“你少框我,他动手的事情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二哥,将他们都抓起来。”符三气红了眼,对着符二改了称呼。

就在夜色快要出现的时候,季知节终于是回到西平村了,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壮观极了。

西平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场面,十几个人在后头抬着几箱东西,前头两匹马并排走着,就连村里嫁姑娘都没有过这么大的场面。

瞧着的人都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在确定来人是季知节时,顿时跑了过去。

季知节见已经到了村口,不好意思再让孟九安送自己回家,她今儿让他跟了自己一天,到了村口也该让他走了。

自己让孟九安跟着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村里的人都瞧见,自己跟孟家是有交情的,有一番狐假虎威的架势。

与孟九安相处一天,季知节也算了解了他的为人,他跟别的达官显贵不同,虽是州府二公子,但性格豁达爽朗,自己答应的事情坚决不反悔,两人聊了一路也算投缘。

“二公子既然已经送到了这里,也算是到了地方,答应的事情也已经做到,四娘多谢二公子。”

都是千年的狐狸,孟九安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打算,目的已经达到,孟九安点头:“即是如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人打断:“季娘子,你终于是回来了,符三带人将你家院子围起来了。”

“什么?”季知节诧异,这符三的动作也太快了,还好今儿江无漾没有跟着自己进城,不然屋里的女儿和孩子,怎么应付的来。

季知节急匆匆的就想往家里赶,但又一想,这最大的老板不就在这儿,又立刻停住了脚步,朝着孟九安看去。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孟九安了然,爽朗一笑道:“即是如此,送你回到家再走,也不是不可。”

“多谢二公子。”

旁人也不晓得孟九安是个什么身份,只觉得他衣着华丽谈吐不凡,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

符二心里打定了注意,对着李婉道:“既然你兄弟已经认了罪,当然要随我们走一趟,这位娘子若是不服气,也可随我们走一趟。”

李婉皱眉,他们兄弟这是打算鱼死网破:“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将律法又置于何地。”

“律法?在这里我就是律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符二口气狂妄,丝毫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手下的人将远门撞开,符二上来就抓住李婉的手,要将她带走,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美人儿,爷今儿好好疼你。”

李婉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下流。”

符二不气也不恼:“待会儿叫你看看什么叫真下流。”说着,就要拖着李婉离开。

江无漾哪里会让他走,抬起脚对着他心窝子就是一脚,符二立刻倒在地上捂着身上,半天爬不起来,江有清趁机将李婉带走。

符二又气又疼对着手底下的人怒吼道:“都没长眼吗?”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快速将他给扶起来。

还是第一见有人敢跟符二动手,也不知谁在底下喊了一句:“好。”

符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朝廷命官动手,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过,要是谁敢帮他们,一律同罪。”

等季知节回到家的时候,入目是一片混乱,江无漾正跟人打斗在一起,一个人打十几个,不禁为他捏把汗。

江有清护着李婉在一旁,双目怒视。

贺氏带着江晚和江晗在屋里头,用手挡着江晚的眼睛。

符二趁着江无漾打斗的功夫,从一旁过来抓着李婉的手就往外头拖去,江无漾想要过来,却被人缠住脱不开身。

江有清死死拉住李婉,符三也帮着符二道:“你跟我走。”并将她们的手分开。

底下看着的人虽于心不忍,但也不好跟官府作对。

忽的一道小小的影子快速的朝着他们而来,胸前抱着个大石头,猛的朝着符三而去,符三还没看清,额上就被砸出一道口来,顿时血流的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