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柴火烧的旺盛,火星子伴着“噼啪”声响冒了出来。
江有清惊呼一声:“哎呀。”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正在刷螺的季知节抬起头一看,灶里头的火势太大,从里头烧了出来,忙将里头多的柴火拿了出来,在灰堆里滚了一圈,等火彻底灭了才拿出来。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色刚暗下来,一轮圆月便出现在天空里。
江无漾将鱼里的刺挑了出来,再切成薄片,这是季知节告诉他的做法,说这样好吃易熟,还不带刺,老人孩子吃起来容易些。
这种鱼都是大刺,挑起来也不麻烦。
季知节在洗螺,江有清自告奋勇的去煮粥,没想到被火给吓住。
江无漾处理好鱼,往厨房走去,季知节一边守在灶台前,一边在挑着螺肉。
江无漾走了过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季知节头也不抬道:“差不多了,等粥开就可以放鱼肉下去。”
江无漾点点头,转身去将鱼拿了进来。
江有清哭着回到了房间,贺氏和李婉正逗着江晗,见她哭了吓了一跳,李婉忙让她坐下:“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江有清更是哭的大声了,连路过的江无漾都能听见,站在窗户边挪不动脚。
江有清哭地断断续续:“我想着六哥和四娘都在忙着,就想去帮忙煮粥。”
李婉惊讶道:“四娘说你了?”
江有清快速地摇着头:“没有,是灶里的火太大,吓到了。”
一听是这事儿,贺氏和李婉才放下心来,江有清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四娘和六哥都太能干了,跟他们一比,觉得自己好差劲。”
李婉安慰着:“万事开头难,你从小没做过这些,自然不如他们。”
“六哥也就算了,四娘也是侯府出身的大小姐,她能做的那些,偏生我就做不出来。”江有清嘟囔着嘴。
李婉愣住了,是哦,季知节也是侯府出身,可她做起事来却是得心应手,跟她一比,其他人都是什么也不会。
江有清继续道:“我也是怕以后六哥辛苦,她以后总不会一直照顾咱们,她若是走了,岂不是全压在六哥身上了,想着能跟着她学一点儿,可惜我连生个火也不会。”
贺氏也觉得江有清说的对,季知节跟其他人不一样,即使是过得难,也没有怨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甚至做的还不差。
“你瞧瞧四娘,遇上事情一点都不慌乱,你再瞧瞧你自己,就爱哭鼻子,光这点你就比不了。”
一听贺氏的话,江有清霎时就不哭了,想了想又从床塌上下来:“我去厨房看看她。”
江有清一走,李婉瞧着她的背影:“我倒是也不如有清,她还晓得跟知节比,哪像我,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贺氏从她身边接过江晗:“你月子就没做好,身子还弱着,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强,晗姐儿还小,都指望你奶大她呢。”
李婉苦笑,她哪里还有奶。
江无漾回到厨房,瞧着季知节正打开盖子搅动着粥,又在她手边发现了一小半碗螺肉,将切好的鱼肉拿给她,季知节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没有什么腥味,才倒进了粥里,然后又将螺肉也到了进去。
等倒完后,发现江无漾的手边还有一条杀好的鱼,好似并不打算拿给自己做,季知节收回眼开始专注着锅里的粥。
粥要小火慢煮的才好吃,等水开,将灶里的柴去掉些,只留点小火在,等弄完看着江无漾盯着桶里的螺发呆。
“剩下来的要怎么处理?”
江无漾问着季知节,下午的时候路过的村民见他们在抓螺,告诉他们这个螺肉不好吃,但是季知节仍旧抓了许多回来。
“先养着吧,明儿买些调料回来炒着吃。”
江无漾看着她,她最近总是如此,对吃的意见与旁人不同,像那果子,其他人都说不好吃,而她偏偏就吃那些,自己见过江晚吃过一个,她说甜的很。
这螺也是一样,偏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江无漾张了张嘴,想问问她是怎么学会下厨的,可最终没有张得了这个嘴,她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又怎么会告诉自己答案。
江无漾转身去了院里,贺氏跟江有清已经将桌子摆好,看见他江有清拉开椅子便让他坐下:“六哥休息会儿吧。”
厨房里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在一旁等着。
郑氏从房间里出来,看着他们一家都在旁等着,就季知节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季晖闻着味便朝着厨房里跑过去,郑氏脸上不好看,看了贺氏一眼也跟着到了厨房。
“好香啊。”季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味道口水都要下来了,想要揭开盖子,手立刻就被季知节给打了。
“马上就能吃了,去等着吧。”
季晖听着听话的向着外头去。
郑氏看了一眼外头,几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心里头越发不悦起来:“偏生你什么事情都揽着做,这下倒好跟老妈子似的伺候人家一大家子。”
知道郑氏心里头不满意,劝道:“都是做饭,也就是做多做少的事儿。”
郑氏可不是这么想:“你以前哪里会做饭,连碗面都做不好,母亲也是心疼你,为了一个男人做这些,他心里头未必有你。”
季知节轻笑了一声,问着郑氏:“母亲是觉得我现在好,还是以前好?”
郑氏仔细想着,在华京时季知节骄纵,仗着身份耀武扬威的,连个朋友都没有,遇上事情总是哭哭啼啼个不停。
自从到了岭南,像是变了个人,也不再哭了,会换着法子的想办法,人也变得开朗多了。
江无漾见季知节还没有出来,想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听见郑氏的声音,便不好再上前。
“你现在是挺好,只是——”
郑氏说着,季知节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好就行,我早就已经想通了,他心里头没有我,我心里也未必有他,我跟他的缘分早就在出华京的时候断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原身离开的时候就没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让晖哥健康长大,咱们现在住在人家的屋檐下,身上剩的银子哪里够生活,也是得亏了表哥,今儿才能有鱼吃,你瞧瞧这桶里的水,切好的鱼,抓的螺,哪一样不是人家做的,我只是做了几餐饭母亲就觉得我辛苦,那人家挑水砍柴的就不辛苦吗?还是母亲希望,等着晖哥去做这些?”
听着她说的话,郑氏说不出话来,看着这满缸的水,要是真换做晖哥来挑,她更是心疼,重重叹息道:“你长大了,母亲说不过你了。”
郑氏转出从厨房出去,在门口见到江无漾,面上一阵尴尬,江无漾先开了口:“我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的上的。”
季知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粥煮好了,表哥帮我拿出去吧。”
江无漾朝着郑氏点了点头,大步跨了进去,季知节看着郑氏走远,小声地说道:“刚才母亲的话你听见了吧。”
江无漾不打算骗她,没有否认着道:“是。”
“我母亲说话就是那副德行,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嗯。”江无漾从她手里接来过,应了一声。
碗筷已经摆好,江有清瞧着季知节,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她现在还挺喜欢季知节的:“四娘,坐我旁边吧。”
季知节在她身边坐下,刚一打开锅盖,一股子鱼香味就涌了出来,大家许久没有吃肉,光闻着就觉得好吃。
“这粥里没有放别的什么调料,只撒了些盐,味道虽然差了些,吃起来还是不错的。”季知节说着,给季晖舀了一碗粥,鱼片滑嫩,煮在粥里也没有散开,季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被烫的龇牙咧嘴。
又给贺氏和郑各舀了一碗:“这鱼表哥处理过,没有小刺,也不怕卡住喉咙。”
正要给李婉也舀一碗,却被身边的江有清拦住:“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好好吃顿饭吧。”拿过她手中的勺子,给剩下的人都舀了一碗。
贺氏欣慰道:“清姐儿这模样才像是长大了,还有四娘,比起我们这些人,可厉害的太多了,你这手艺是怎么学来的?”
贺氏这话将季知节给吓住了,生怕自己漏了陷,小心地说着:“哪里有可学的,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贺氏笑着道:“还是四娘聪明。”
季知节不敢再接话,专注着喝着碗里的粥,这鱼片粥色泽白净,散发着诱人的响起,它不像一般的米粥那样粘稠,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米粒在粥里轻轻翻滚。
粥上铺满了鲜嫩的鱼片,每一片都均匀地切成薄片,肉质鲜美,鱼片洁白如玉,微微泛着红润的色彩,每一片鱼片都饱满且有弹性,入口即化。
鱼香是这碗鱼片粥最令人难以抵挡的诱惑,一股浓郁的鲜香从粥中散发出来,混合着鱼的鲜味和米的清香。
米粒的绵软和鱼片的鲜嫩,米粒在口中破碎开来,释放出丝丝甘甜,鱼片则在舌尖上融化,肉质鲜嫩而不腻口,细细咀嚼,鱼肉的鲜味充盈于口腔,令人陶醉。
饭桌上一时没了说话声,都专注在吃着碗里的粥,就连江晚喝了一口李婉喂的粥后,自己拿过勺子喝了起来。
季晖快速地吃完一碗,又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埋着头吃着。
季知节不怎么饿,一碗粥刚刚好,看着江无漾已经吃的差不多,又给他添了一些,光是季晖个子小的都要吃得两碗,他一个正常的男人,才喝一碗不太正常,他总是默默地先让着其他人吃饱,宁愿自己饿着肚子。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粥,江无漾愣了一下,才又重新拿起筷子。
贺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纵使季知节有心,她也知道,江无漾的心思不在这些情情爱爱上面,一日未报仇,江无漾不会放下心里的执念,只是苦了季知节的心意了。
待吃的差不多了,季知节想起什么对着贺氏道:“明儿我想去趟锦城,姨母可有要带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