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连着马不停蹄地赶了几日路,季知节每日算着吃食,终于是在米袋快见底时,到了锦城。

锦城归属于莱州城,莱州城统管十一城,是岭南第一大州城,而锦城则是它其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在来的路上,听着官差说,锦城里出的瓷器精美,是华京里贵人都喜欢的东西,因而不少商队都常年呆在锦城里。

虽然不如其他城市那么富庶,但百姓也都是过得安逸。

高耸的城墙上悬挂着古朴的灯笼,随着威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烟火气息。踏入城门,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繁华的画面让季知节为之一颤。

城内人潮涌动,街道两旁小贩林立,琳琅满目的货物成列其中,季知节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们终于是要安定下来了。

季知节也是刚知道,要在一个地方落户,还要交落户费。

一家三口蹲在府衙的门口,数着为数不多的银钱。

季知节明白了银钱的算法,一个铜板等于一文,一千文穿成一贯,为一两,十两可以换一两黄金,看着郑氏手里的大半贯钱,早知道当初就先别拿簪子换米了,说不定还能去当铺换点钱。

落户女人要交一百文一人,男人要交一百五十文一人,他们三人加在一起则要三百五十文钱,这还是稍微好一点的村子,要是想要在锦城落户,则要翻倍。

郑氏手里的钱,交了落户费,可就是没剩几个子儿了,人总是还要活下去,吃喝住都要花钱。

郑氏提着铜板,不安的对着面前的一双儿女道:“要不咱们选西平村?”

西平村是锦城里最远的一个村子,也是最落后的一个,所以它的落户费就要便宜一些,在其他落户的基础上要打个对折。

看着郑氏犯难,季知节也不好说,虽说里城里近一点往后好做点什么小生意,她有手艺在身,不愁以后没有饭吃,只是目前手上的余钱确实不多了,季知节说着:“也好,钱谨慎点花,要是有便宜的房子,咱们也好买一个。”

看着季知节都没有说什么,季晖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跟着她点头。

郑氏心里无奈,只怕这剩下来的钱,想找个住的地方不容易。

等三个人商量好再进府衙时,其他人的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换了新身份,出来时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愁云。

在他们的对面,还有一群人也是同样的踌躇,正是贺氏一群人。

贺康给他的家人办好了落户后,丝毫没有打算管贺氏一家,他们落户的自然是锦城,贺康走时看了贺氏一眼,头了也不回的走掉。

他们刚刚办好了落户,所剩的银钱便也不多了,问了府衙的官差,大约还足够买一间屋子,正等着他们办完事带他们去看看房,要是没有问题,当场便可交地契。

等到其他人走的差不多,季知节带着钱上前:“官差大哥,我们落西平村。”

执笔的官差头也不抬道:“几个人?”

“一男二女。”

“一百八十文。”

季知节将数好的铜板桌子上,手里顿时空荡荡的,这大约就是没钱的滋味。

官差数好了钱,给他们发了户籍,看见一旁的贺氏又问着季知节:“你们要买房子吗?”等会儿他还要带着贺氏去见房,若是要买,便一起过去,倒也省事。

“多少钱?”

“约莫三两银子。”

西平村的房子倒也不贵,只是他们手里头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算了,请问大哥,西平村里头可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

“村尾处有一处破庙,就是下雨会漏水,暂时落脚是可以,常住只怕不行。”说完,便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往里屋去了。

身上没有钱,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等她赚到了钱,再来买房子吧。

季知节刚想走,便听得身后一声叫唤:“四娘。”

季知节回头,看着是贺氏正叫着自己,又听着她继续道:“你们也是落户西平村?”

方才他们说的话,都被她听见,季老爷子走的急,根本没有给她们母子几个准备的时间,大部分的东西都被抄家充了公,剩下来的东西也都被下人给瓜分了,她们自己随身的饰物,也都在路上换了吃的。

贺氏于心不忍,季老爷也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才落得个这么下场,自己又跟郑氏是姐妹,她实在是不忍看他们如此。

季知节听得她这么说,疑惑道:“姨母也是吗?”贺氏手里应该还有钱才是,怎么会在西平村落户。

贺氏点头,朝着她走近了几步:“是,手里的余钱不多,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总归是要省着点才是,你们要是也在西平,咱们两家也算是有个照应。”

说着,贺氏朝着郑氏看了一眼,又继续说着:“咱们打算在西平村买个房子,正巧你们也在,倒也不必浪费钱了,待会儿选个稍微大一些的,咱们挤挤就是了。”

“这——”,贺氏的意思,季知节算是明白了,许是听见了她刚刚说话的难处,想给她们减轻点儿负担,她到是没有问题,有个住的地方总比住在破庙里头强,只是这郑氏向来看贺氏不顺眼,怕是不肯,只道,“姨母带着表嫂和孩子,还要照顾我们,会不会太难了些?”

贺氏拉着她手轻拍两下道:“也是多亏了这几日你的照顾,这样吧,这不白给你们住,一个月二十文钱的租金,等你们什么时候攒够了银子,想搬出去住都可以。”

一个月二十文?这似乎是要白住的意思。

季知节不好拒绝,只道:“我跟母亲商量商量。”

贺氏点着头,回到了方才站立的地方,对着江无漾等人说着:“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江无漾没有说话,李婉听从贺氏的安排,只有江有清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只是这二十文太少了些。”

贺氏只说:“二十文不少了,咱们自个儿住着,一文都没有。”

江有清只好闭了嘴。

另一头,季知节将贺氏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郑氏听,郑氏面色古怪,先是沉默许久,才对着她道:“二十文便二十文吧,以后咱们出去给人做活,存了银子再搬出来住便是。”

郑氏对贺氏有怨,觉得是他们一家害死了老伴,要不是为了孩子们,她宁愿睡在街上也不愿意跟他们住一个屋檐下。

得了郑氏的首肯,季知节朝着贺氏回话:“母亲同意了,多谢姨母。”

正好,官差拿了钥匙和地契出来,一行人朝着西平村走去。

直到临近晌午,才走到西平村,官差骑着马,他们都跟在后头,又有老人和孩子,脚程都不是很快,看了两处房子,贺氏都不是特别满意,都是只有一处能住的地方,他们人多,难免会挤了些。

官差喝了口水道:“还剩前面一处房子了,可没别的选了。”

最后一处,位置有些偏,进出村子可能会不太方便,可季知节一瞧着便挺喜欢的。

房子建在上坡之上,有两个房子,一边内里大能放下一张床和柜子,还能在旁放章小桌子,还有个小外间,不够宽敞但是够长,能放张单人床。

另一间的房子就小上许多,只能放下一张床,屋内比较潮湿,许是因为小房子的背后有做矮小的石头山。

小房子中间有个茅房,连接着小房子的一侧是厨房,另一侧像是个马厩,堆了些杂物。

唯一的缺点便是离河水远了些,进了西平村有条河,村民们都是在那里打水洗衣,要是在这里住,打水的距离就要远上许多。

贺氏挺满意这里,因为能够住的下两家人:“四娘觉着怎么样?”

“瞧着挺好,只是离河水远了些,以后洗衣做饭不太方便。”季知节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她在几家的厨房里看过,都是只有一个矮灶,其余别的一概没有,没有存储水的东西,打水要更难了些。

她说的是个问题,但是目前没有哪个房子比这个更合适,贺氏只道:“这确实是个问题,等明儿咱们去买个缸,再由六哥去打水,他力气大,打水不是什么难事,六哥你说呢?”

江无漾听着,只道:“可以。”

既然打水的人都说没有问题,季知节便答应了,她也确实是喜欢这个房子。

贺氏交了四两银子,跟官差换了地契,季知节也给了二十文钱给贺氏,算是预付的房租,贺氏本部想要,但季知节也坚持,大家都挺难的,该少的不能少。

贺氏一家自然是睡大房,在外间铺了张凉席,拉了个帘子,江无漾自觉地拿着行李过去,也算是他有了自己的空间。

季晖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小房子里只容的下一张床,季晖想要打地铺睡,还得要缩着个腿。

季知节在外收拾着厨房,过了大半日大家伙儿也都饿了,她的米袋子里还能再煮两次粥,明日还要去城里再买点东西,米油调味,锅碗瓢盆一个也不能少。

想想手里的铜板,想要做生意的心思也淡了。

捡了捡还能用得上的东西,江无漾打了桶水从外头进来,放在了她的身边后又回到了大房子里。

水桶也不算太大,这水还要省着点用才是。

也不能总让江无漾一个人去打水,她想着要不让季晖和江无漾轮流去打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季晖的身影,最后在马厩里看到了灰色的小不点。

此刻季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见季知节也看见了自己,高兴地嚷着:“阿姐,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