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点虚伪掩饰的场面话都不说,霍聊不禁笑出声:“不用再问问卫小哥?”
秦东篱摇头:“不用,我说有,那他就有。”
“哈哈哈,好。”霍聊也是做生意的,喜欢和爽快有趣的人交朋友,她把符粱往前推,“那拜师礼……”
秦东篱:“不需要拜师礼,卫竞他不是那种喜欢规矩的人。”
最后,只是简简单单的走了一个形式。
为了这个家,卫竞心情复杂地抱起琵琶,和符粱说:“就叫卫老师吧。”
“卫老师。”符粱脆生生喊了句。
古画,秦东篱说什么也不敢收,让霍聊拿回去了。
卫竞看着那卷古画,和秦东篱说:“让田黍送霍老板回去吧,这画挺值钱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东篱想想也是:“确实。”
她吩咐道:“送霍老板回灵光布庄,你在顺便买些木料回来。”
田黍:“是。”
于是,霍聊带着符粱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在送符粱过来。”
把人送走后,秦东篱无比感动地面向卫竞:“听我说——”
“不要。”卫竞及时打断她,“你让符粱住进来?住哪里?”
后楼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大房间还空着,秦东篱和卫竞住在两个小房间里。
秦东篱:“我搬去大房间住,把现在的卧室空出来。”
卫竞叹气:“要是我拿晚上的时间来教她,就没时间帮忙干活了。”
“嗐,干什么活,”秦东篱大气道,“您可是解决了我们三个人的穿衣问题,您是大功臣,是今日的MVP!”
更何况,临时工没有什么加成,不如田黍和她上手效率高,就看看店,收收钱,教教琵琶好了。
秦东篱看他抱琵琶的手指修长好看:“你家不是只让你读书吗,原来还教了琵琶。”
“音乐也是要学的科目,主要是学琴。”卫竞说起自己被鸡娃的过去,都丧丧的,“请老师本来就很贵,不过想霍掌柜这样,请我这种不是名家的书肆伙计,也很少见了。”
显然,小姑娘一定很难教,否则当娘的,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了。
“商人也挺好的,”秦东篱感慨,“你看符粱家,请个琵琶老师,就能豪掷千金,哦不,万金!”
田黍回来很快,背上负着半人高的一捆木板:“东家,我回来了。”
“放院子里来!”秦东篱问,“你可以让他们送的,左右多出几个铜板,怎么自己给扛回来了?”
田黍老实说:“不重。”
这批木板,也是用来搞文创的,研发是真的费钱,还在前期有APP的教学参考模板,可以一边出模板格式,一边自己创新。
即便是模板,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见都没见过的新东西了。
打烊的时间很快在忙碌中来临,卫竞登上二楼,见一位书生还在抄录借阅书籍:“兄台,小店马上就关门了,现在光线渐暗,留着明天来抄也行啊。”
那书生有些窘迫,局促道:“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还有十二页就抄完了!”
“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卫竞摇摇头,“再给你点时间,我整理好书籍,你就该收拾好了。”
书生脸红,手下书写的速度又快了些:“多谢。”
到最后,他还是剩下了十页:“敢问店家,明日几点开门?”
卫竞一听,很好,图书馆占座卷王行为再现:“辰时初刻,你来吧。”
书生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多谢。”
点清书架,卫竞给秦东篱报告:“今天把赠品都送完了,王孙笔斋的货还没到啊?”
“孙师傅手头在制作新笔,说过几天一起送来。”秦东篱把木头木板上的格子搞成了可拆卸的,在模板四周画了刻度,“田黍已经去买菜了,今晚你就放假吧。”
卫竞从后楼里把琵琶抱出来,拉起小板凳,靠坐在水井边的桃树下,看着菜地上冒出来的绿芽尖:“教什么歌呢?”
他看到菜地和那一排库房之间,栽种的几株含苞待放的茉莉,手拨丝线,琵琶声清丽悦耳,卫竞轻轻哼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一道温柔的女声和进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到后来,只有秦东篱在唱,她听琵琶的曲调有些不对:“你这个茉莉花,怎么这么悲伤啊?”
弹奏的动作停下来,卫竞茫然:“有吗?”
他明明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一个人和他唱着同样的歌,说着同样的话,穿越时空的相遇本是难得,秦东篱和他还有许多的共同话题,这才是最最让他惊喜和感恩的地方。
也不知道感恩谁,感恩命运,还是感恩坚强活下来的自己。
秦东篱在灯笼下不亦乐乎地做着手工,耳边响起了一首新的抒情曲调,是她听过的,但就是记不起叫什么,怎么唱。
终于等到你,
还好我没放弃,
幸福来得好不容易,
才会让人更加珍惜。
“叫什么歌来着?”秦东篱都能跟着哼出来,却死活也记不住。
卫竞低头轻轻弹,加了琵琶特有的旋律:“《终于等到你》,张靓颖唱的。”
“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舍友去机场接到我时,给我唱的歌嘛!”秦东篱还能记得起来当时的场景,“她唱得可悲伤了,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确实,流传至今,它已经不仅仅是一首情歌了。
夜色浸没的南山巷,一个路人被静静站在墙下的挺拔身影吓出声。
田黍提着菜篮子,循声望去,是那个偷情的赘婿,他今天又摸黑跑过来了。
等那小子钻进篆刻店后门,啪一声上了锁,田黍才有了动作。
他离得远一些,才能将屋里的两人“看”得清晰一些,他们说的话,田黍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他在听两个钦天监的谈天论地。
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秦东篱曾经玩过的一个“梗”——他同样不知道什么叫梗,但是她轻轻松松就把“丞相”这样的词说出来,还是明显带着调侃的语气,除却“丞相”,说不定她也没有尊重本朝公卿的意愿。
何况,明知道这里并没有丞相,她仍然能对着朋友说,把朋友代入到这个官职里,这是不是说明,不管是谁,她都敢拿“丞相”来调侃对方?
如果对方不是当朝皇室,换做普通百姓,都不敢承这一个词。
田黍仿佛抓到了突破口,越想越深,秦东篱的身份他早查清了,土生土长的东望州人士,家里出事之前,连午马街都没出过,以前更不是这样爽朗的性格,恰恰相反,她内敛木讷,胆小怕事。
然而就殿下当着自己的面,提醒秦东篱不要说官职这一下,把对她的保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说白了,就是表现给他看的。
这一刻,田黍仿佛真的知道了殿下留在书肆的原因。
此时,院子里正好传来秦东篱的疑惑:“田黍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田黍又调整了一次呼吸,推开了后院的门:“我回来了。”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
“不是说,不说这些名字吗?”
“我又没说丞相!”
“……哦。”
“男人,你不要那么敏感。”
罢了,田黍心想,反正他只知道,东家是个很善良很幽默很好看的姑娘,看小殿下,每次都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了。
他感受不到幽默,是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留在自然书肆的九十九个理由》——田黍著
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