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吹来,这精巧却又陌生的院落里,玄烨微微眯起了眼看着对面的少女。
旁边一个小丫头道:“二格格,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格格什么时候说你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玄烨垂眸,正好落在了鼓起的胸膛上,眼眸一深,心头一颤,半响才抬起了头。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汀兰可不管小玉怎么说,终归她今日是要找璃蓉的麻烦,不能叫璃蓉就这么的走了。
她上前去一把抓住璃蓉的胳膊,狠狠道:“璃蓉,不要以为太太给你做主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告诉你,这个家里还是我姨娘说了算。”
玄烨面上一冷,薄唇微起:“放肆!”
汀兰可没有见过璃蓉这般有气势过,叫那一张仙气飘飘的脸蛋都似乎有了棱角,一时吓的一顿,半响反应过来,一把手狠狠的掐着璃蓉恼羞成怒道:“装腔作势!”
说着话一抬手就要打。
玄烨冷笑一声,一抬脚,直接把汀兰踹进了湖中……
璃蓉睁开眼,见旁边站着个白净无须的男子,掐着嗓子道:“皇上,要不要召太医?”
她揉着眉心往周围一看,只见雕梁画栋间,她穿着一身明黄的袍子,正坐在游廊的栏板上歇息,这是又穿越了?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不动声色的道:“我,朕这是…..”
李德全一看皇上醒了,忙道:“皇上一时发晕,皇上要不要叫太医,还要不要去钮钴禄贵妃那里?”
还钮钴禄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无事,朕一时不想去钮钴禄贵妃那里了,还是回吧。”
李德全忙应了一声。
璃蓉不知道路,但也一时不能表露出来,便只顺着游廊走,一面淡淡道:“跟朕说说今日的事。”
李德全微愣,不过皇上如今今非昔比,心思难测更是威严厚重,皇上开了口,做奴才自然顺着说:“太皇太后说了,立二皇子胤礽为太子是好事…….”
璃蓉听的认真,渐渐的也分辨出了自己身处何处,她现在是康熙十四年五月的康熙皇帝玄烨。
真没想到还会碰上这种事情。
璃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到是运气好,走回了乾清宫,进了后头的偏殿,跨过个高门槛,里头侍候的宫女太监忙都上前见礼,她往里走,一路进了最里头的寝殿,寻着了那张硕大的龙床,深吸了一口气道:“行了,都退下吧。”
李德全微微一愣,一时摸不透皇上今日是何意思,但也不敢多做耽搁,忙对着后头的人都招手,小片刻的时间,寝宫里的人都去了干净,璃蓉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做了玄烨,是不是玄烨就做了她?
现在能换过来是不是过段时间又能换回去?
她虽然是长在红旗下的,但也有一颗怕死的心,万一要是不留神得罪了皇帝大人,等换回去的时候叫人家把她砍头了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想不出什么万全的办法。
璃蓉又坐了起来,向着外头道:“朕要喝水。”便见着从外头进来个浅粉色旗服的宫女,托着个茶盘子,里头放着个粉白的茶盏,缓步走了进来,跪在了璃蓉的床前,璃蓉伸手去拿,那宫女便微微一抬头,露出了一张白净细腻的面盘,一双眼水光粼粼的看着璃蓉。
璃蓉微微一顿,旋即反应了过来,这丫头是在魅惑主子,求恩宠。
璃蓉觉得又荒唐又尴尬。
况且她也没胆子拿着玄烨的身份做事情,便只摆手道:“下去下去!”
那宫女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又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璃蓉叹息着躺回了床上。
翊坤宫中的贵妃钮钴禄正歪在一张贵妃榻上,她生的姿容一般,但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势,担的起中宫之主,边上跪着个着蓝色滚边旗服的宫女正拿着美人锤给她松腿,钮钴禄闭着眼,半响才道:“静心你说皇上走了一半又回去了?”
静心抬眸道:“可不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皇上说要过来,那刚入宫的佟妃就偶遇了皇上,把皇上拉走了。”
钮钴禄唇边卷了个淡淡的笑意道:“她年岁小一些,又是皇上嫡亲的表妹,皇上顾念先太后,自然对她不一样。”
静心道:“那也未免太嚣张了些,都已经两次了!”
钮钴禄似乎并不在意,坐直了身子,就着静心的手用了一口清茶,顿了顿道:“你去,叫小厨房做上一碗银耳莲子羹,去给皇上送去,就说本宫挂念皇上,叫皇上千万不要过于劳累,定要保重龙体。”
静心一喜,主子终于愿意在皇上跟前邀宠了,只要主子出手,那些个晓小们自然没什么活路!
她连忙起了身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钮钴禄坐在贵妃榻上,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那个荣嫔马佳氏又要生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见动静,这样想着,她好一会收回了飘得有些远的思绪,静心从外头进来,她便淡淡的道:“荣嫔快生了?”
“可不是,太医说了,就着一两日的事情,她也是能生,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就是没有站的住的。”
钮钴禄似也有些悲伤,半响道:“她也是个苦命的。”
静心听的,眼神微闪。
璃蓉终于有些睡意,外头李德全道:“皇上,贵妃娘娘给您送银耳莲子羹来了。”
只怕皇帝平常的脾气若是自己正睡着的时候遇上了这样打搅自己的妃子给不了什么好脸色,可璃蓉没那胆量,即便心中十分不痛快,还是道:“送进来吧,跟贵妃说,朕明日了再去看她。”
豆绿的荷叶碗里丁点的莲子羹,也就是看着好看,用的是提醒一下皇上的意思。
她摆手叫人出去,也才过了盏茶的功夫,李德全又在外头道:“佟妃娘娘给您送来了桂花糕。”
饶是璃蓉好脾气也险些被气的暴走,好一会才磨牙道:“朕知道了,叫人退下吧。”
皇上这过的日子也并不是璃蓉想的那样舒服,夜里睡觉也睡不好!
好在后头安静,璃蓉到睡着了。
到第二日璃蓉睁眼,看见了她那洗的发白的帐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
玄烨还要早朝,自然起的早,一醒来还是在自己龙床上也而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李德全领着十八个宫人从外头进来一字排开侍候康熙洗漱,康熙淡淡的瞥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心肝一颤,半响听得玄烨道:“你去宫外查查,镶蓝旗的佐领威武家中人丁年岁。”
李德全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侍候康熙穿戴好,弯腰送着去了前头的乾清殿中上早朝。
待得下了早朝,偏殿的长桌上摆着十八道菜,玄烨一人坐在那里享用,李德全便把打探的消息都说了:“他父亲原是膳房做事的,先帝在的时候还曾赞过几次,威武出息,做了个佐领,娶的却是从前时候鳌拜一个门客的女儿阿姆鲁氏。”
玄烨便把璃蓉的事情猜了个大概,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道:“阿姆鲁氏?朕到似乎有些印象。”
李德全一笑道:“皇上当初见过的,还赞了一声好容貌。”
玄烨恍然大悟道:“朕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年岁也不小了,不过确实生的不错,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错。”
李德全嘿嘿道:“皇上您是天子,那时候的事情,便是没事也有人会踩两脚。”
玄烨点了点头,这样看璃蓉过的不好,根源上却是他的问题,这是不是就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虽说听得李德全说,这丫头中规中矩的没出什么错,可璃蓉这样一个人他是不放心放在宫外的,自然还是要放在身边更稳妥一些,玄烨用了饭起了身,打算往荣嫔那里去转转,出了乾清宫的侧门,进了夹道,夏天的日头到毒辣,他也不叫人跟着甩开折扇撑起来道:“他们府上那个叫钮钴禄璃蓉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朕弄进宫里。”
李德全一愣,忙堆了一脸讨好的笑:“皇上您这是瞧上人家姑娘了?”
玄烨冷笑一声也不看他,李德全便不敢再造次,心里一面思量着,一面陪着玄烨往荣嫔宫中去看望。
璃蓉在床上也只躺了小片刻时间,杨佳氏就亲自登门了,璃蓉这才知道玄烨昨日把汀兰踹进了湖里,她坐在床上气的手都哆嗦了起来,枉她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给玄烨惹了麻烦,好家伙,他大爷的直接给她把人踹进了湖里!
璃蓉还没从床上起来,杨佳氏就已经带着人进了屋子,她今日戴的一头金灿灿的发簪,把璃蓉狭小的屋舍都映照的亮堂起来,差点晃瞎了璃蓉的眼,璃蓉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向着杨佳氏道:“姨娘这是做什么?”
杨佳氏冷笑了一声道:“做什么?你说做什么?你干的好事!把汀兰踹进了湖里,这个时候她还在床上没有起来,你倒是悠闲,还在睡觉!”
璃蓉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姨娘说什么?妹妹掉进了湖里?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璃蓉演的太像了,便是目睹了全程的小玉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出现了错觉。
她忍不住擦了一下眼泪,她被格格的演技感动到了有没有?
汀兰惯常的就喜欢胡说八道的诬陷璃蓉,杨佳氏心里清楚,这会子见着璃蓉这个样子还以为又是女儿自导自演的闹剧,一时微微停顿,不过又想着将错就错,这事情就是要扣在璃蓉身上,便又一挺胸脯道:“你这会子到不认账了,当时踹她的时候怎么那么的厉害?走,跟我去太太跟前,我倒要看看这一次太太还要怎么包庇你!”
阿姆鲁氏那里毕竟要顾忌着威武,对杨佳氏不敢太过了,况且她身子不好也不能受气,璃蓉心下微动,帕子掏出来往眼角一沾便扑簌簌的落了泪,哭的肝肠寸断:“阿玛额娘,你们为什么要早走,留下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原本以为姨夫家中人人都是菩萨心肠,谁知道偏有人要给我泼脏水,阿玛额娘你们为什么不带着女儿一起走?!”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的样子,况且人又生的极美,这样一哭,真真的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到是把杨佳氏的气焰给打掉了。
她故作厉声道:“装模作样什么?以为哭一哭这个事情就能混过去?”
璃蓉哭着往外走道:“姨娘想叫我走就直说,我现在就回禀了老太太,这会子就出去,饿死冻死在大街上都行!”
老太太一心要做个菩萨人家,叫外人称颂,真要是叫璃蓉出了大门,回头老太太就能把杨佳氏给吃了!
杨佳氏终于害怕了。
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回去,便一把扯住璃蓉的衣裳高声道:“别以为你提老太太我就怕了,终归你欺负了汀兰,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璃蓉哭着道:“姨娘这是要折辱我?我这就去死了算了!”她说着话挣脱了杨佳氏的手,朝着旁边的柱子撞过去,小玉恰巧就一把抱住了璃蓉,璃蓉立刻晕倒在了小玉的怀里,小玉一愣张嘴就哭了起来:“格格,你怎么呢?!”
杨佳氏是彻底傻眼了,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却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成了她的错?
从前的璃蓉总有诸多顾忌,这也不敢那也不行,到是叫杨佳氏这样的拿捏住了她,偏如今的璃蓉却是个念唱作打,全行的行家,又有胆量又聪明又豁的出去,杨佳氏到了璃蓉跟前便只有被碾压的分了。
杨佳氏还没回过神来,老太太院子便来了人:“老太太请您过去。”
杨佳氏腿一软,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