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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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高中并不大,学校的左右两边都是以前的学生教室,现在右边改成了女生宿舍,左边改成了男生宿舍,中间以前是个操场,现在盖了一座新的教学楼,一共三层,刚好高一高二高三,教学楼后面是办公室,老师食堂,还有锅炉房。

学校的宿舍是以前的老平房改的,把桌椅搬掉换上木板就是一溜儿的大通铺,一个教室能睡十几二十个人,之前许春华住在女生一号宿舍,是最靠前的一个。

进了校门没几步就能看见教学楼旁边的宿舍,许春华和许龙打了声招呼,自己就抱着席子朝着右边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抱着盆子从宿舍出来的李燕。

“燕子。”许春华隔着老远叫了一句,李燕回头就瞧见她大包小包的站在那,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看人还在,别提多高兴了。

“春华!你回来上学了啊!”李燕瞧见她欣喜若狂,抱着盆子就朝着她这边小跑过来,几下子就跑到了她跟前来。

“嗯。”许春华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上学的。”李燕激动地恨不得丢下盆上来抱一下许春华。

“李燕同志,我拿了这么多东西呢,你要控制你的情绪。”许春华看到她就觉得轻松不少,也笑着打趣她。

“来来来,把你手上提的放我盆里,咱俩一人拉一半席子。”李燕赶紧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来放盆里,又兴冲冲的替她抬了一半席子。

许春华跟她也不客气,把粮袋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放在她的盆里,然后两人抬着席子朝着宿舍走。

李燕是别的生产队的,两人是高中认识的,高一的时候她们坐同桌,她和许春华性格完全不同,当时总是和她说话,住也住在一起,满满就熟悉了起来,再往后就成了好朋友,许春华平时不爱说话,所以朋友不算多,和李燕关系是最好的。

本身离得就不远,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宿舍门口,宿舍分前门和后门,一般后门都锁着,从前门进去就能看到原先的讲台位置摆着几个旧课桌,这是给大家摆放东西的,往下就是大通铺,用木板订的,一号宿舍一共是十八个铺。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特意拼了命的给你护下了一个靠墙的位置,也还好我这次开学来得早,前几天她们还说我呢,不过几个人都瞄上了那个床,我私底下总是挣呢,也没想好谁能独占,所以还是被我给死守住了,我想着这周怕是拖不过去了,刚好你就回来了。”李燕把盆往桌上一放,立马就拖着席子朝着里面靠墙的位置去了,一脸炫耀的跟许春华说着。

因为是通铺的关系,每个人几乎都是挨着睡的,靠墙的位置很是抢手,谁来的早谁就先能占下,这是规矩,谁都想抢,所以开学第一天来的都格外早。

她们走过去许春华就看到了位置上放着席子,书本,盆子,还有一堆东西,李燕一把就直接拖着席子拉到了旁边说::“我怕她们趁我不在换了,所以提前摆满了东西,旁边这个是给我自己留的,我聪明不?”

“我们燕子可真是聪明的很,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就行,赶紧把你的席子拉回去。”许春华笑着点点头,立马就做了安排。

“那不行,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占的。”李燕倒是很执着的把许春华的席子铺了上去,嘴上还说着:“你这人平时就不爱和人打交道,我给你占位置就是怕你不习惯,今年退学了好些人,二号宿舍都合并过来也没住满,总有些陌生人,你住里面好些。”

要说李燕这个人其实和许春华性格截然相反,她是内向不爱说话的性子,李燕则是活泼开朗跟谁都能说上几句的那种,熟不熟的聊一聊也就熟了。

这么多同学里面她最喜欢许春华,大概是因为自己性格太活泼,所以许春华沉稳的性子能让她觉得安定,所以喜欢跟她玩,住哪儿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她认为许春华的性格应该是不想和陌生人睡在一起的。

“燕子……”许春华了解她,也知道她了解自己,只是听了那话,难免有些感动。

“哎哟哟你别这样,你赶紧跟我说说为啥都开学这么久了才来,我真怕你不来了,给我紧张坏了。”李燕给她铺好了床,拉着她的胳膊坐下来问她。

家里的事儿一言半句也说不清楚,许春华也没想瞒着好朋友,几句话解释了一下情况,就说现在自己住在大伯家,也挺好的。

李燕也没想到她家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听了之后心中不免有些跟着难过,她没见过许春华的父母,却也知道一下子就成了没爸没妈的人,还能上学已经是福分的,李燕憋着眼泪鼓励安慰她,许春华反倒摸摸她的头告诉她都会好的。

到了学校时间过的就快,许春华把东西都收拾好,中途宿舍来了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也都没问什么,她向来话少,所以也没有人特意过来询问,几句话也就打发了过去。

本身东西也不多,在李燕的帮助下几下就弄好了,这会儿还早,李燕早上来的早,有些犯困就准备眯一会儿,许春华也便直接出来准备去一趟老师办公室。

老师办公室在教学楼的右后方,两间不大的平房,以前就是办公室,新教学楼盖起来教室不够用,所以老师还在这边办公。

许春华高三这是头一次来报道,是要交学费领一些教材的,临走的时候李芝塞了三块钱给许春华,还特意嘱咐她要藏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的护着,来了学校就准备赶紧交给老师,生怕丢了。

公社高中的老师也多半都是住校的,有乡里的,也有一些是六七十年代城里过来的知青,来了之后结婚生子就没走,后面就留在公社高中做了老师的。

许春华敲响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进来,推开门就见办公室里只坐着一个女老师,是她的班主任李晓凤。

“春华,你回来上学了?”李晓凤看许春华就立马站了起来,那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嗯,老师我来报道,顺便交一下学费领课本。”

“好好好,等一下我看一下手册,课本的话明天早上吧,这会儿主任还没来呢,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你先把学费给我,晚上我交给主任吧,你们住宿舍别再不小心丢了。”李晓凤也知道她的情况,这回来就赶忙叮嘱起来。

“好。”许春华直接就交了学费给她。

李晓凤是她高一高二两年的班主任,是七十年代来下乡的知青,来了之后就嫁了人,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闲的时候也听同学们说过李晓凤是京市来的,当初学习那也是个顶个的,来了公社高中之后就一直是老师里的佼佼者,带的都是学习最好的学生。

在公社高中她算是一个不能不提的异类,能力绝对是最好的,一个人可以带几门文科课不说,还能提高学习的成绩,不过这都不是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她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她会鼓励同学努力学习,朝着大学的方向努力。

有不少同学听她讲过她的事儿,早年学习也是很出类拔萃的,只可惜赶上了下乡知青,这就成了她人生最大的遗憾,来了公社高中之后总是希望能培养出一批大学生来替自己圆梦,要说她确实和别人不同,两年前李晓凤带的那一届学生里就出了一个大学生,当时可给公社高中长脸了。

后面在毕业也没有过,而今年她带的一班和二班成绩都是最好的,她每次还是会鼓励学生,当然也有老师说她一天白日做梦,那大学是想上就能上的吗?简直是在误导学生!

李晓凤不介意这些话,在她眼中孩子的成绩才是最重要的,考大学就算只是个梦,那还不兴让人做做了吗?

以前许春华也这么想,每次李晓凤鼓励他们也就是听听就过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她是不敢想的,包括父亲有时候从外头回来,说起来那些让人羡慕的大学生,许春华也没想的那么多,现在看到李晓凤我,又想到父亲当初说起时的样子,她悄悄的把这个梦和李晓凤的融为了一体。

“你能回来上课就好,这开学头一周也都是复习高二的知识,怕你们回家疯了一个暑假跟不上,高三本身也是以复习为主的,还要看自个儿,既然来上课了就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家里人给你交的学费。”李晓凤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自然不敢把话说的太紧,只能扬了扬手上的钱鼓励鼓励许春华,不敢给她太大的压力。

“知道了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学习的。”

“你是个好苗子,你不来我都怕你以后就不上了,你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明白老师的意思就行,宿舍去过了吗?”

“去过了,东西都放下了。”

“那就行,老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整理整理心情,既然来了,咱就好好上学,咋都要好好毕业,你说是不?”

“嗯,老师我明白的。”

李晓凤也没有拉着她多说,怕提起来她的伤心事儿,又叮嘱了几句就把人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学校里面的人并不多,都是高三的学生,高一高二要九月初才开学,学校里面也并不热闹。

许春华回到宿舍把高二的课本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锣声,赶紧把旁边的李燕摇醒说:“燕子,快起来,要上自习了。”

晚自习是每天晚上都有的,周末返校的这一天也有,下午七点到十点是自习时间,上课前都会有人专门站在教学楼前敲锣。

李燕被她推醒也听到了外面的锣声,一下就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说:“上自习了啊,哎呀我还没吃饭呢!”

“你饿吗?估计有点来不及了,你先起来。”许春华抱起来床头的书,把李燕从床上拽起来,她下午出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薯饼,倒是一点儿也不饿。

“先去上自习吧,我倒是不饿,就怕晚上饿!哦对没事儿,我妈出门给我带了几个窝窝头!”李燕被她拽了起来,蹲下去立马拿了两个窝窝头出来,然后就跟着许春华小跑到了班里去。

新盖的教学楼一共三层,是许春华进了学校前一年盖起来的,年级就按照楼层分,高三在三楼,对他们来说是今年刚换的教室,班级按照上学年的期末成绩分的,许春华在一班,上了三楼之后右拐第一间教室就是高三一班。

座位都是刚来自己坐的,现在位置上都放了书本,平时也都直接放在班里,除非用的时候拿一两本回去,许春华和李燕都在一班,李燕来得早,旁边早就坐了人,许春华进去环顾了一圈,只有第一组靠墙的第三排暂时还没人,许春华抱着书就直接放了上去。

班里的人瞧见许春华回来上课,熟悉的说了两句话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自习,只有班长想了想抱着书坐到了许春华的旁边。

班长叫杨明宇,和许春华也不是一个生产队的,每回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李晓凤特别喜欢他,从高一他就是一班的班长,没事儿的时候李晓凤就会鼓励大家学习班长,也是李晓凤的重点培养对象,他比大家都大一些,平时也很会照顾人,所以班里的同学都很信服他。

坐下来杨明宇就递了一个作业本过来说:“这是我记的笔记,你这几天没来上学,老师讲课的内容也不多,你回去自己抄一下复习一下应该能跟上。”

杨明宇什么都没问,许春华看着伸过来的作业本,接下来说:“谢谢班长。”

“我是班长,应该的,你慢慢看,不着急还我。”杨明宇挠了挠头对着她说。

“好。”许春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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