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吗?”
“太、太硬了……”
宋煜刚踏进去的左脚,在听到这个对话后,迅速收了回来。
我的妈呀,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宋煜压住内心一万只尖叫的土拨鼠,赶紧躲回门背后,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听陆林屿的墙角。
阮念在说完那句话后,瞬间就能感受到空气里的一片死寂。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她怎么能对着Icy这样一张绝美的脸说这样的话呢。
但是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外面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她才敢开口,磕磕巴巴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陆林屿神色不变,冷淡开口。
阮念的脸一点一点浮上不自然的粉色:“就是、不是舒服的意思。”
“哦,所以你为什么还不从我身上下来?”陆林屿掀起薄薄的眼皮,黝黑清冷的眼神扫过她坐在他身上的白皙长腿,有那么几分讽意。
阮念的耳根彻底发红发烫了。
因为今天是出来谈合同,所以她穿了一条商务风的半裙,夏日衣裳轻薄,她甚至能感受他大腿上传过来的热意。
她看都不敢再看他,小心翼翼从他腿上下来。
“刚刚你说你是什么?”他的记性向来很好。
阮念咽了咽口水:“我是你的粉丝。”
陆林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就那一眼,仿佛就在说:你这个猥琐的私生饭。
阮念不自觉就交代清楚:“好吧,我还是省台的编导,想和你说一说我们的综艺《不一样的你》。”
他收回视线:“你们台谈工作的方式还挺别致。”
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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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屿:“但,高运不是去谈去了吗?”
阮念吞了吞口水,这才想起刚刚秦霜跟她说的话:“你不能相信他!”
陆林屿看着她,似是在等她接着往下说。
阮念咬咬牙,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Icy被骗:“他故意给你们艺人做阴阳合同,跟外面台里谈一个价,然后又跟你们演员谈一个价。”
陆林屿眉心微微皱了皱,华文娱乐是老爷子那边的人在负责,他和公司签约几年,因为鲜少有商务合同,所以他也从没管过这一些。
“不管你信不信,你自己要多留一个心眼,我们这次跟你谈的合同价是三到五万一期,如果他到时候给你递过来的合同不是这个价的话……”
阮念后面的话没有说,留给他自己思忖。
陆林屿“嗯”了一声,示意他知道了:“为什么要提醒我。”
阮念嗫嗫嚅嚅,然后开口:“因为你是我老……”
话说到一半,她在心里补上“公”呀。
但嘴上仍旧说出来的是:“因为你是我老喜欢的偶像了。”
陆林屿轻哂一声,没说什么。
阮念想到秦霜的话,还有刚刚穿粉色衬衫的男人,他好像和Icy很熟的样子。
她问他:“你,是不是和陆氏集团的人很熟啊?”
陆林屿挑了挑眉:“还行。”
阮念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一丝痛心:“他经常喊你出去喝酒吗?”
“嗯。”
阮念试探性地问:“那他……有没有把你介绍给其他人。”
“哪些人?”
“比如年龄大的女性……”她顿了顿,“或者男性。”
“偶尔会有些应酬。”
阮念看向他的眼神里更加心痛了:“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陆林屿撩起眼睫,神色漠然:“没有。”
迄今为止,除了老爷子,敢对他怎么样的人都在他面前出现过第二次了。
“那就好,Icy,如果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
阮念认真地看着陆林屿,“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抬头,看着离他离得极近的少女,睫毛蹁跹浓密,杏儿眼里的认真不似作假,仿佛真的在认真承诺。
陆林屿的喉头动了动。
最后没说什么。
“你等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阮念匆匆小跑着出门,出了门口,声音还飘在走廊里。
“一定要等我!”
陆林屿坐在原地,往日里无聊乏味的蓝色帘子上,第一次有了一种女性的清香。风吹过,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坐在他腿上时的灼热气息。
是个有些不一样的人。
……
“砰——”
大门被推开。
女孩气喘吁吁地重新站回到他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大袋子。
袋子打开——
一只又一只的玩偶静静躺在里面。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封又一封的粉色书信。
每一封上面都写着“Icy收……”
“这些都是我和其他粉丝寄给你的,但是我今天才知道老高会扣留你们的礼物,这些礼物可能根本就送不到你的手上来……”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然后重新收拢袋子,抱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现在,把它们亲手交给你,希望你能收下。”
她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装满了一盏一盏的小灯,小灯里只照映着他。
他无法躲避这样的目光,再冷清的人,也点点头说:
“谢谢。”
“结束啦?”
宋煜从门外探出头望进来。
看着已经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女人身影的练习室,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可惜,我都还没看清楚那个女生的正面……”宋煜说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不是结婚了吗?刚刚那人是嫂子?”
说完,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他在说什么。
是还好,不是的话……
陆林屿完全没在意他的脑补,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从来懒得解释,甚至还不嫌事大地懒散开口:“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都不是她。”
宋煜:“……”
什么鬼,就是在用说绕口令打马虎眼来表达对他问得太多的不满吧。
心机十八弯的闷骚男。
宋煜:“你什么都不记得,你还跟嫂子结婚?”
陆林屿:“不可以吗?”
宋煜:“可以是可以,那你怎么过你家老爷子那一关的。”他可是记得陆老爷子在陆林屿的父母意外去世后,把陆林屿的婚姻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
陆林屿:“人就是他介绍的。”
宋煜懂了。
估计是两个人都被家里催婚催得烦,凑一块儿过日子了,一看就不太熟的样子。
豪门联姻,没什么感情,他懂。
宋煜同情地看了看陆林屿。
“算了,周末带你出去喝喝酒。”
陆林屿:“介意我再叫个人吗?”
宋煜:“随意。”
陆林屿视线落回面前那一封一封的信件上,上面已经染上了灰,还有不知名的饮料的味道,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
阮念从华文娱乐回到公司后,整个人脸上都还带着笑。
她坐在最后一排,于青雨都能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的笑容。
于青雨:“我上次看到这种笑容,还是在我那个刚和老公结婚蜜月期的表姐脸上。”
阮念抬眼看向窗外,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眼里满是甜蜜的笑意:“我也有老公呀。”
于青雨:“啊?”
她不是研三吗,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听说谈过,哪来的老公?
阮念想了想,歪头补充道:“而且还有两个呢。”
一个负责给钱,一个负责给爱。
多好呀。
想到这儿她笑得更开心了。
于青雨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她在开玩笑,估计是年轻小女生里流行的追星吧,今天追这一个,明天追那一个。她九岁的小侄女都已经有八个“男朋友”了。
“你的老公之一是谁呀?”于青雨没有参加那天阮念的转正答辩,所以也不知道她的答辩PPT内容。
她看阮念的样子,就往时下最火的几个男明星里猜:“影帝苏澈?”
阮念摇摇头:“他们不演戏。”
“噢,我知道了,那就是搞音乐的对吧。”
阮念疯狂点头。
于青雨:“那肯定是方亦扬!我侄女就很喜欢他,从暴蝴退下来的……”
阮念本来开心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硬邦邦地开口。
“我不喜欢方亦扬。”
“啊?为什么?”
阮念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在心里补充——因为他是个小偷!无耻至极的小偷!
旁边开车的江秘书听到后,笑着说:“警告啊,工作可不允许带着私人情绪哦。我们节目组还准备拟邀他呢……”
于青雨:“不会吧,我们台第一次做网综,能请来他?”
江秘书:“是啊,我们本来也就是试着把策划案和拟邀人员发给他经纪人看一看,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看了后竟然同意了,但估计他会在节目后几期才来,毕竟要看看播出后的反响。”
于青雨:“我天!后几期来也简直大运好吗,他要是同意了,我们后面邀请其他艺人,还有广告招商什么的,都要容易很多很多。”
江秘书笑笑:“是啊。”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阮念沉默地看向窗外。
方亦扬为什么看了拟邀名单后会答应来?
是因为Icy吗。
如果他们遇到,Icy会不会受到伤害呢。
她不希望Icy再受到伤害,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初春黄昏的雾气凝在玻璃上,阮念轻轻地在玻璃上写下三个字母。
Icy。
回到家后,阮念泡了个热水澡。
无论如何,她的理念一向都是:绝不把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回家。
泡在浴缸里,她用平板刷着微博,习惯性地先打开Icy的微博看一看。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更新。还是他偶尔拍的一些蝴蝶照片,还有搜集的一些鼓的照片。
她默默地留了个言:[老公,你已经38天没有发微博了!]
留完后,正好她常用的Icy微信小粉丝群里弹出几则消息。
小兔比:[快看我在哪里翻出的绝美照片。]
配图是Icy刚出道时参加一个商演的照片。
依旧戴着半顶帽子,盖住大半张脸,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颌。握住鼓棒的右手上,虎口处一粒淡棕色小痣。
Icy妹妹ice:[绝了绝了,哥哥的手不是手,是让人心醉的春酒!]
妈妈爱小I:[年轻的时候会想,要是这是我自己的男朋友就好了,现在老了,就只会想,要是这是我儿子就好了!!]
阮念一整个右键存图。
然后开开心心打字。
偷钱养Icy:[存起来,慢慢斯哈!]
小兔比:[但是我今天刷视频,下面有评论放了很多身材巨好,但是露脸巨麻的男人照片。咱有谁见过Icy真人吗?]
Icy妹妹ice:[我没有。]
妈妈爱小I:[我也没有。]
小兔比:[讲真,姐妹们,有时候会不会害怕,Icy真人不会长得……TvT
Icy妹妹ice:[实不相瞒,我也会!我忏悔,我为我的卑鄙揣测道歉。妈妈,你会吗?]
妈妈爱小I:[我不会啊,儿不嫌母丑,母也不会嫌儿丑啊哈哈哈。]
阮念看到这里愣住。
脑中瞬间想起今天遇到的男人。
那好看得不似真人的眉眼,还有那紧绷的大腿肌肉……
她犹豫着打字:[大家放心吧,我有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她见过Icy,说他超帅的,而且人也很绅士温和。]
就是毒舌了亿点点:-(
小兔比:[不愧是偷姐啊啊啊啊,那你可以让你朋友帮忙问问Icy他收到我送给他的礼物了吗?那些小兔子玩偶都是我自己做的…]
Icy妹妹ice:[对对对,还有我,我给他写了好多好多信,他有没有读过呀?]
阮念的指尖顿了顿。
离开的时候,他说了“谢谢”。
应该是收到了的意思吧。
妈妈爱小I:[但是我听说,有的艺人经纪人会私扣粉丝寄给他们的礼物,值钱的就扣下自用或者出二手,不值钱的就直接扔了。]
小兔比:[我觉得高秃头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大哭)]
……
偷钱养Icy:[不会的,Icy肯定收到了,如果东西到了他手里,他就不会再交给别人了,除非被拦下。]
偷钱养Icy:[我们要相信Icy。]
[好。]
[相信Icy。]
……
阮念从浴缸里爬出来。
身上的水渍太多,她找了个大大的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满满的安全感瞬间驱散了凉意。
她刚准备躺下,手机就一阵狂震,姜漫漫的消息跟夺命一样发过来:
[我草。]
[念宝,江湖救急!]
[速来!]
阮念:[?]
姜漫漫:[没时间了,急急急,记得带上身份证。]
阮念:[??]
她最后的消息是,下面只剩下一个地点:蓝环酒吧三楼。
半个小时前。
蓝环酒吧。
两个保镖守在门口。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迈着长腿,向保镖出示了一张金色的卡,两个保镖立刻恭恭敬敬请他进去。
他身后跟着的秃头的中年男人笑了笑:“Icy,还小瞧了你啊,卡是哪个金主给的吧?”
陆林屿面上没有表情,淡淡地笑了下,只是眼里的墨色更浓。
两个人往前走着,直接走到三楼最里面的包房。
还未走过去,立刻有侍应生迎上来鞠躬替他们开门:“宋先生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陆林屿:“嗯。”
老高知道,这个宋先生估计就是他金主了。
清高什么,不还是……
老高鄙夷地笑了笑,随后大摇大摆走进去,一把坐在沙发上:“今儿终于开窍了,知道请我吃饭了?”
Icy是他两年多前带的艺人,进公司的时候,除了那张脸格外出众,其他穿着平平无奇,一个名牌的东西都没见他带过。
查了背景填写的资料,还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
带他两年多,别的艺人要么努力赶通告,要么讨好他,希望他能多分点资源。
就他最跳,不常来公司不说,连顿饭都没请他吃过。
尤其是有一次陆氏董事长开了个酒会,有高层点名让Icy去,Icy竟然给拒绝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面就发话下来,嘱咐他最好是别给Icy安排露脸的机会。
老高当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把人得罪了。
从那后,除了Icy自己做做直播练鼓,公司几乎不带他出席任何商务活动。
没有曝光,也没有任何商务来找他。
恶性循环,几近雪藏了。
“是啊,进公司以来,还没请你吃过饭。”陆林屿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老高泡了一盏茶。
老高这才发现这酒吧里竟然还会有卖茶的,真是神奇。
他在心里暗自惊奇,完全没注意到陆林屿带着寒意的眼神。
“你早这样跟我示好,哪里还会被雪藏这么久。我和陆董他们熟得很,你当时得罪人后,我去说上两句,你什么危机都没有了。”
“是吗?”陆林屿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还泛着些冷。
可惜老高已经飘了,他甚至还拿出省台递过来的合同。
只是上面的价格数字全被他改了。
虽然省台那边对究竟给Icy三万一期还是五万一期没有敲定,但反正他给Icy合同上改的是三千一期。
“来,你瞧瞧。”他把合同递过去,“台里好多艺人都想去呢,人家省台可是指名道姓要名声响的、粉丝多的,我都没答应,我只看好你一个人,硬是帮你谈下来了。”
陆林屿拿过合同,看到上面的字,还有那拙劣的省台伪章。
这狗东西这些年就是拿这把戏压榨华文的艺人?
陆林屿修长的手指落在雪白纸上,衬得他的手更是泛着冷白的光。
他勾了勾唇:“挺好的。”
老高:“什么挺好的?”
陆林屿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把合同一点一点撕碎。
“你干什么?你反了天了?!”老高站起来就要打他。
门外却直接冲进来几个魁梧的保镖,将老高直接踹倒在地。
“你、你们是谁?”老高还想挣扎,却被保镖死死地扣住胳膊和脖子。
陆林屿没回答他。
宋煜从门外走进来,蹲下来,对他比了个口型。
蹲在地上的老高先是愣住,随后,他立刻双眼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不、不可能。
他怎么会是……
出租车停在蓝环酒吧前。
阮念打开车门,急匆匆地就往里面冲。
却被两个大保镖拦住。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周日晚上只有会员才能进。”
阮念无语,掏出手机熟练地开始操作:“关注你们微信公众号注册就行了,是吧?”
“不是,只有在我们这里有过消费才能是会员。”
阮念:“?”
这是什么高端大酒吧,姜漫漫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
阮念:“要消费多少才能冲会员?”
“五千。”
“……”
阮念咬着牙冲了五千进去。
在心里直骂,最好是别让我见到这破酒吧的老板,不然我会直接刀了他。
等真正进去后,才发现这个酒吧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
整个装修非常的中式,有长长的回廊,蓊郁的绿植。
大厅里也有五光十色的舞池区,许多男男女女围在中央和DJ一起闹腾。
阮念从侧门直接去到三楼。
这上面的隔音效果奇好,她试图给姜漫漫打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她只能一间一间屋子地暗自观察。
可当她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里面却走出来两三个魁梧的男人,他们嘴里还在交谈。
“打得真狠啊。”
“小声点儿,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
什么鬼。
是姜漫漫吗?
阮念在他们走了后,小心翼翼走到走廊尽头那间屋子。
门上有一道小小的玻璃窗。
她小心翼翼站过去,却正正好,看见那道熟悉的面容。
——是Icy。
他半坐在地上,苍白清俊的脸上还有血迹。
而在沙发上,那个穿着粉红衬衫的男人,正坐着看向Icy。
看了会儿,他站起身,朝Icy走去。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被摔了一半的玻璃瓶。
锋利尖锐的瓶身一点儿也没有收敛,似是要朝Icy……
阮念再也忍不住,她咬一咬牙,直接猛地推开门,对着里面大喊:
“你住手!”
“我知道我绿了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对待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