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档案】(对B级及以上权限人员开放)
【B级诡异-伙伴】
目标:共生者的绝望,共生者的喜爱
共生者:边安然(前)暨欢(前)余舟(现)(疑似)
外观:“伙伴”会变成共生者期望的模样。
没人知道“伙伴”最开始的外观是什么模样,因为引来它的共生者边安然是个盲眼男孩。根据男孩的描述“很柔软,凉凉的,是活的”。
它第一次被人看到时,是一团模糊的血肉。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时,是金毛大狗的外观。
【不确定全息模拟中的“伙伴”是否为真实诡异投射,外观为银白色球状金属。】
习性:给共生者投喂食物,和共生者一起玩耍
记录:七岁的盲眼男孩边安然由于天生残疾被遗弃在家中。调查员循着诡异信号发现他时,他已经独自在家生活了一个多月。那团发出诡异信号的血肉正在喂养他。
边安然成功安装义眼,亲眼目睹“伙伴”后,“伙伴”的外观无明显变化。
边安然成年后与暨欢结识,“伙伴”开始发生细微改变。
边安然和暨欢结婚五个月后,“伙伴”由血肉彻底变成了金毛大狗。
对金毛犬外观的喜爱出自暨欢的个人喜好,由此判断,暨欢同样成为了“伙伴”的共生者。
两名共生者亡故后,“伙伴”保留了金毛大狗的习性,未发生异变。
【全息模拟测试中的共生者余舟退出后,“伙伴”的全息模拟数据丢失,现实中的“伙伴”同样在隔离室内消失不见。】
推断:这是第一起有记录的人为改变了诡异类型的事例。调查员推测,最初是盲眼男孩濒死的绝望引来了这个诡异。但男孩感知到诡异的瞬间迸发的狂喜改变了诡异的行为特征,使其稳定下来,倾向于获得共生者的喜爱。
尽管如此,它仍在某些时候显露出被共生者的绝望所吸引的特性。推测若共生者对它的喜爱下降,“伙伴”可能会失控。建议保持高度警戒。
【“伙伴”的逃逸事故证明使用100%拟真的全息模拟技术来模拟诡异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情!此类技术从今往后严禁使用!】
余舟走在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
她的行动轻盈,没有发出多少声音。耳边却总是隐约听到一些回响。
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仔细去分辨。
是呓语声。
两边的走廊渐渐隐没,她走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上。呓语声变得更大了。
她听懂了那声音的意思。
许愿吧,许愿吧。
脚步踩在声调的尽头,泛出阵阵涟漪。
世界旋转,扭曲,在她周围起舞。
呓语声于脑海里共鸣。
许愿吧,许愿吧。
欢乐,狂喜,满怀期冀。
她听到自己的肋骨纷纷打开,声音从胸腔中响起。
“我的愿望是……”
世界破碎,她站在玻璃盒子里。
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盒子挤压得喀嚓作响。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玻璃外浮现又消失。
鱼缸里的鱼本可以忍受平凡,如果她不曾见过那片星海。
巨大的星球挤破黑暗,跨越遥远的彼方轰然而至。
天体们窃窃私语,闪烁着,俯视着这个渺小的人类。
野心和渴望在她的眼眸中燃烧成一点星火。
她要去那片海里,不惜任何代价。
——因为海就在那里。
她和身撞碎了那脆弱的盒子,放任自己坠向无尽而空茫的黑暗。
呼啸的下坠中,她的脸上绽放出了最热烈而灿烂的笑容。
世界大放光明。一种奇妙而颤栗的感觉流遍全身。
鱼儿跳出了鱼缸,一往无前地跃入了星海。
穿过幻象与现实的隙间时,有什么游离过来,温和地接住了她。
余舟落在了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她躺在床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心神仍停留在那目眩神迷的景象中。直到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理性回归。失神的瞳孔重新聚集起思维的光芒。
余舟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个带有一间盥洗室的大房间,整体呈现一种柔和的黑白色调。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套气派的办公桌椅。
看起来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房间其中一侧由整幅黑色玻璃状墙面构成。
她走近那面墙,墙体自动变得透明,显露出外面的景象。
余舟屏住了呼吸。
——显露在她眼前的,是星空和巨大的星球。
她曾在全息模拟中看到过与这一幕极为相似的景象。
那是系统降临前,人类在太空中拍摄的母星。
余舟意识到,她正注视着她生活了十七年的那颗星球。
她忽然转身,冲出了房间。
房门自动滑开又在她身后合拢,她回身看去,门旁的墙壁上有一个白底金边的铭牌,写着【船长室】。
这一切布置都是初次见到,却又处处贴合她的心意。就像她期望中的那艘飞船出现在了现实一样。
在【船长室】的附近,余舟找到了一个铭牌写着【核心】的房间。
房门在她面前开启,她一眼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悬浮着的那个眼熟的银白色金属球体。
余舟朝它走过去,不确定地问道:“……希望号?”
银白色球体晃了晃。
熟悉的机械声音回应了她:
“希望号。”
一个多小时后,余舟坐在船长室那把宽大的扶手椅里,大致上确认了现在的情况。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成为“愿望”的共生者,但某种程度上,她的愿望的确实现了。
她现在正身处太空,并且拥有了一艘飞船。飞船的智脑就是她之前在全息模拟中获得的“希望号”。
作为一个新生的智脑,希望号对余舟的很多问题都没有回应。余舟对此接受良好。毕竟作为一个新任的船长,她也同样没法立刻适应自己的工作。
光脑失去了所有通讯信号,只有机器本身存储的资料能够读取调阅。余舟把它交给了希望号的核心,鼓励它自行学习提高,争取早日胜任智脑工作。银白色球体直接把它“吞”掉了,不知道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食物和清洁的问题暂时不用操心。盥洗室有冷热水和洗漱用具供应,衣柜里也有好几套换洗衣物。而当她和希望号表示自己肚子饿了时,口袋里立刻多出了一支营养剂——和全息模拟中它放在她口袋里的那一支看起来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确信之前所经历的那种异常感是全息模拟绝对无法复制的,她差点儿以为自己又处在了另一个全息模拟场景里。
关于飞船能量供应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包括【驾驶舱】在内的其他舱室也都打不开。余舟索性尝试着对飞船智脑下达命令来控制飞船,飞船还是一动不动。
她又充满热情地尝试着依次报出所有她知道的星球名称和方位,希望能开发出飞船智脑的自动驾驶功能,依旧以失败告终。
走到玻璃墙前,余舟双手贴在上面,遥遥注视着母星。玻璃的反光中映照出她平静无波的面容。
记录着人类昔日太空航线的星图被联邦政府列为绝密资料,不是像她这样毫无背景的普通公民能够查阅的。她原计划是成为政府雇员之后再想办法取得相关权限,眼下却是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是绝不打算回到那个“鱼缸”里的。
回到……
余舟的手指微微用力,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从她心底升起。
她的眼睛灼灼发亮,猛地抬起头。
“希望号!”她叫道,难得显露出了几分急切和兴奋,“记载航行路线——我们去你的故乡看看吧!”
那所有诡异的来处,那系统降临的根源。
那里,是一切的起始之地,充满着令人着迷的未知。
如同火焰吸引着扑火的飞蛾。
她屏息凝神,等待着希望号的回应。
她不确定飞船智脑中,会不会记录有那份回到它的故乡的星图。
即使这次不成功——她也终有一日,要设法去到那里!
飞船依旧沉默着,却整个震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稳。
余舟看向玻璃墙外,母星正在迅速远去,淹没在闪烁的群星之中。
飞船,启航了。
她往那个方向望了许久,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八个月后——
漆黑无光的黑暗里,有着对话的声音。
“飞船为什么会能量不足?”
“——因为愿望。”
耳边仿佛回响起了“许愿吧,许愿吧”的呓语声,余舟觉得,希望号真正的回答应该是“——因为‘愿望’。”
时隔八个月,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了,她成为了“愿望”的共生者。
余舟没感觉到自身有发生什么变化,飞船的变化倒是相当明显。
这种变化显然不是源于她的心愿。她想起杨安说过,“愿望”是一个半失控的诡异。
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
余舟问:“怎样才能获得能量?”
“通关副本,获得能量。”
——刚好,能开启副本领域的“愿望”就在这里。
“那还等什么?”船长在黑暗中微笑起来,对她的飞船下令,“我们现在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1:《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Had I not seen the Sun)》——美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江枫/译)
注2:“Why did you want to climb Mount Everest?”“Because it's there.”——《纽约时报》1923年采访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George Mallory)时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