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裴夙一手置办的宅子,没让其他人知道?”

闻骁饶有兴致地听着红蔻巴拉巴拉,书里倒是写过这一出,不过是以苏月柠的视角写的。什么裴夙是爱极了苏月柠,这才不假他人之手,亲手为苏月柠置办了宅院,作为他们的小家之类的。

呵呵。

闻骁从来不会尽信那本书中所写,该布下去的探子还是一个不少的撒出去了。

什么亲手布置爱巢,也就苏月柠那装满情情爱爱的脑子才会信。裴夙如此隐秘小心地把人藏起来,不过是怕裴家得知苏月柠的存在之后,为了大局就弄死他的心头肉而已。

“嗯,连牙人都是倒了好几手的,若不是殿下您提前吩咐过,青葙姐姐又极为细心,还真不知道那处宅子是裴世子置办的呢。”

反正殿下都不想为那种狗男人生气,红蔻气过了也就撂开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跟闻骁继续八卦。

“裴夙给那女人身边添的下人,都是在外面现采买的。那女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不说挑几个年长能干有经验的,反而挑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当时裴夙不同意,让她选两个好的,她还哭了,我给殿下学学啊。”

红蔻灌了一口茶,抬手轻轻捂住口鼻,眼睛眨了眨,就泪盈于睫了。

“鹤郎,看见这两个小女孩,我只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大小,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从千金小|姐沦落为阶下罪奴,任人打骂欺辱,吃不饱穿不暖,干不完的活儿。”

学完苏月柠,红蔻一抹脸,又变了回来,冷着脸道:“她变成官奴之前,好歹当了小十年的千金大小|姐。可是因为他爹侵吞治河款,十年前黄河决堤,二十多万从没有吃饱穿暖过的百姓,就那么死了啊。”

“她当年吞金咽玉,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治河的钱,都是那些百姓的血肉。”

说到这个,红蔻咬牙切齿,几乎字字带血。

闻骁放下手中的工具,伸手撸了撸红蔻的头。

这丫头一家子都是当初黄河大决堤的受害人,全家几乎死绝了,只剩下红蔻和她大姐活了下来。

彼时红蔻还不到五岁,而她大姐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为了活下去,红蔻大姐在流民中挑了帘子,靠着卖身换吃的换取对方保护,这才带着小小的红蔻来到了京城寻亲。

她们想寻早年被采选入宫当了宫女的姑姑,她们的姑姑便是皇后身边的紫菀。可是,紫菀早就在皇后去世之后,跟着‘殉主’了。两个小丫头想尽办法递了话进来,曲曲折折传到了闻骁的耳中。

那时候,闻骁正在一众白字辈青字辈的宫女庇护下,在后宫艰难求存。她本可以当没有听过这事,但闻骁得知是母亲旧仆亲人,还是咬牙撒钱花费大心思要把俩人接到了身边。

只可惜,只接回来红蔻一个,她的大姐身子早就败了,得知妹妹有了去处,心气儿一松人就没了。

“没事,殿下,我已经长大了,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可方才学哭都没红的眼圈,此刻却红了起来。

白芷心疼红蔻,赶忙坐过来,出言打岔:“那后来呢?”

红蔻吸了吸鼻子,嗤笑道:“是啊,她一哭,那位裴世子就慌了手脚,把人抱在怀里,又是擦眼泪,又是哄劝的。啊,我以前还觉得裴夙在殿下面前很是做小伏低了,现在一对比,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做小伏低。”

“女人泪,杀人刀啊。”

闻骁摸了摸眼睛,试图学着红蔻刚刚的模样,做出泫然欲泣欲语还休的表情来。

“……殿下?”

“殿下你牙疼是吗?是不是又发烧,烧的牙疼啊?”

红蔻赶忙上前摸了摸闻骁的额头,嘟囔道:“不烧啊。”

闻骁颇为尴尬地抹了一把脸,也使出话题转移之术:“你只觉得苏月柠傻,在我看啊,她可不傻呢。”

红蔻:“殿下说说看?”

闻骁:“你看,她一介罪奴被裴夙偷换出宫,身份本就够见不得人了,又是给人当外室,气虚着呢。”

闻骁:“现如今发卖在外的,但凡能顶用的那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家有见识有手段有经验,她一个气虚的小外室,靠什么拿捏这样的奴仆,靠那卖身契吗?”

闻骁:“可小丫头则不同,见识浅心思懵懂直白,好拿捏。放在身边调|教个几年,也是贴心得用的心腹了。”

红蔻受教:“看来这位也不像我想的那么没脑子嘛。”

闻骁把雕坏的料子扔回去,又捡了一块新的继续雕。

白芷把手里的活计收了线,将煮好的姜茶端过来。

一边给闻骁倒茶,一边问她:“那殿下打算何时动手呢?”

红蔻也摩拳擦掌地问:“对啊,青葙姐姐说,外面的人都安排妥当了。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去抓那对狗男女的奸啊?”

“我在等……”

话音未落,就看见小二胡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小二胡匆匆行过礼后,低声禀告:“主子,今日大朝会上,裴国公上书为长孙求娶柔惠公主。裴世子随后也一表情衷,圣上虽然没有当场许婚,可看样子已是同意了。”

“还有,奴婢过来的时候,看见柔敏公主也奔着这边来了,来势汹汹。”

闻骁挑了挑眉梢,对红蔻说:“抓奸这样跌份儿的事情,我何必要自己去做,自然有人争着帮我去做呢。”

红白对视一眼,恍然大悟,而后都笑起来了。

是了,怎么忘了还有柔敏公主这位主儿呢。

相比较闻骁这个自己挣命往上爬的苦菜花,柔敏这个公主才是真正受宠公主的模样。

柔敏名叫闻娇,比闻骁要小一岁,因为生母孙贵妃自打入宫就一直受宠,闻娇在所有皇女里受到的宠爱,那也是独一份的。

外家显贵,母亲是宠妃,皇帝也格外喜爱这个女儿,上面有个长成了的兄长,闻娇自打出生就是泡在蜜罐子里的。

长这么大,唯一吃过的亏全在闻骁身上了。

而最让闻娇伤心愤怒的是,真论起来,她跟裴夙才是正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既然竹马要喜欢青梅,为什么不喜欢她这个青梅,反而看上了她的死对头?!

自打她生下来,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只有裴夙,是唯一的例外。

也许一开始,她对裴夙是出于得不到的不甘心,想要跟闻骁作对。可是慢慢的,随着年龄渐长,闻娇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裴夙这样一个优秀的郎君,她自然而然就沦陷了。

闻娇一直以为,她还有机会,毕竟裴夙从来没有直白的说他爱慕闻骁,也没有上书求婚。

可是,今儿个皇兄下朝会回来,居然告诉她,裴夙上书求娶公主了,求娶闻骁了!

不甘,心痛,愤怒,难过……

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彻底击碎了闻娇身为公主的骄傲。

她再也无法顾及什么女子的矜持,只有一股子怨愤之气冲着她,让她下意识地奔着闻骁的住所而来。

闻娇红着眼黑着脸,刚走到东六所门口,就听到里面热闹极了。

“……若得柔惠公主为妇,夙此生于愿足矣,日后定待公主如珠如宝,恭之顺之爱之,不违公主二色,万望陛下成全。”

“世,世子真这般说?”

只见一个小太监躬着身子在复述裴夙今日求娶时说的话,旁边的闻骁脸颊泛红,娇羞却又惊喜地捂着嘴,就连她身边的几个宫女都跟着凑趣。

“哎呀呀,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奴婢早就说过,裴世子以前虽然未曾明说过,但他绝对是心悦殿下的。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这喜气洋洋的氛围,闻骁脸上娇羞的笑容,无一不戳刺着闻娇的内心。

“咦,是七妹妹?”

闻骁一挑眉梢,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七妹妹居然是第一个来贺我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贱|人!”闻娇咬牙切齿。

“什么?七妹妹这是替我欢喜过头了,走太快累着了,说话都不利索。”

十多年相处下来,闻骁最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激怒闻娇,让她被愤怒冲昏头脑,打散理智了。

她笑意盈盈地摆了摆手,招呼宫人:“都是死人啊,没看见七妹妹累的站都站不稳了,不知道去搬个椅子来?”

红蔻扯着嗓子,高高兴兴地应:“哎,奴婢这就去给柔敏公主殿下搬椅子。”

“贱|人!闻骁你个贱|人!”

“若不是你蓄意勾|引,夙哥哥怎么会喜欢上你!”

“夙哥哥就是被你骗了!他根本不知你真面目有多可憎可恶,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闻娇果然炸了,她上前两步,举起手就朝着闻骁的脸扇去。

作者有话要说:傻兔子马不停蹄奔着闻骁布下的陷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