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城车祸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任青矗立在医院走廊的尽头,从窗边向下看去,便见到了宋珧正从医院主楼里出来,左右张望着,走到了路边,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警车的抵达。

宋珧看了看腕上的表,略微皱着眉。

而在他的不远处,医院外围的主干道上,一辆淡灰色的轿车违规停在了街边。

一个穿着汗衫大裤衩的男子,灭了手上的烟,拉开了车后座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笑着说:“还真是小瞧她了。”

“先回学校,再去会所。”

随着那男人的吩咐,车辆缓缓发动,经由医院门口时,宋珧缓缓抬头,正撞见那人来不及收回的狠辣神情。

两人俱是一愣,紧接着车辆便滑然而去。

车内的男人侧头回望,看着站立在街边的人,慢慢接起了电话说:“放心,她能跳第一次,自然还会跳第二次。”

“倒是有个意外情况。”

男人坐正,视线却依然看着后视镜里,街边那个逐渐渺小的人影,缓声说:“那孩子是被一个明星给救了。”

“对,特别有名的那个,任青。”

“对,是个麻烦的人物。”

男人抻了抻身上的汗衫和大裤衩,却挑眉笑着说:“放心,幸运不会那么轻易,关顾第二次的。”

“摧毁一个人,还不容易。”

“让她爱的都弃她而去,爱她的……”

男人好笑地摇着头说:“爱她的居然一个也没有。”

“她死与不死,也没人会在意。”

车内冷气夹杂着男人戏谑的声音,更彻骨了几分。他身旁放着的文件袋上,推免生的申请材料上,填写着林歆晾的相关资料,而学生签名那里却执拗地一片空白。

男人拎起那张资料,哼笑着说:“这世界哪有什么真相和正义。”

“一腔孤勇,有个屁用!”

“明天就有好戏看了,放心。”

男人随手一挥,资料里的纸张在车内四散,落在脚下。男人抬脚,污浊的鞋底轻轻碾压在资料的照片上。

林歆晾秀白的小脸,以及那满是倔强的眼睛,被鞋印肆意污浊着。

————

另一边,宋珧避让着来来往往的人,领着警察抵达了骨科病房所在的楼层,一抬头便看到了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角落。

任青就那样像个任人戏耍的猴子似的,被人随意打量,肆意拍照,还被人花样议论着。

宋珧连忙挤了进去,对周围的人解释着,并拉来警察讲解了来龙去脉,眼见着那个绿毛的小太妹被带走了,旁人才算是明白了原委。

任青从未在乎过别人的评价,见宋珧需离开配合警方做笔录。

他便转身走入了病房,看了眼沉睡的林歆晾,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随手抽出了剧本,寂静地读着。

病房因他的出现,而更加落针可闻。

大家都肆意地,欣赏着他那精致得令人咂舌的脸。

尤其是他的鼻子,俏丽英挺,侧面看去鼻尖微翘,凌空若飞。

病房里的人凑在一处,无声地议论着。

风,穿过门扉,吹响了任青手上的纸张。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墨色的发丝灵动,露出了躲起来的剑眉,以及那双吸纳残阳淡照的眸子。

宋珧小跑着进了病房,身上被汗水浸透,粗喘着气说:“都办好了,咱们走吧。”

在任青起身的刹那,静坐在对面的胡青青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手上握着一个空白的本子,轻声说:“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宋珧刚要上前阻拦,任青却看向身着病号服,刚被医生再次处理过伤口的女子,伸手接过了纸笔。

他轻声问说:“名字?”

胡青青睫毛颤动了一下,回答说:“胡青青,我叫胡青青。”

任青的手背上,伤口仍在流着血,他写得很小心,生怕有污渍遗留在纸张上。

————

与此同时,在龙城刑侦大队内。

拖把像是笔走游龙的签字笔,终于把地面的污渍收拾干净,肖瑶这才坐回办公位。侧头看着累得不成人形的冯铮,肖瑶闷头扒了一口泡过了头的方便面。

“8月3日,绕城高速上空停的车辆,8月20日的浮尸。”

肖瑶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抹下迸溅到相框上的汤水,喃喃自语着。

“那个浮尸被人打捞上岸的时间,居然和你的一模一样。”

肖瑶视野里的雏菊花莹白,它们掩映着的相框里,是被悉心保护着的照片。可即便被保护得再好,还是沾染上了岁月的痕迹,苏小小在略微失色的图像中,沉默地笑着。

“可013连环杀人案,还是没能找到重启调查的突破口。”

肖瑶收回手,戴上耳机,再次闷头扎入到手上的云云案件资料里。

“冯队——!”

之前借尿遁而消失的小警员大喊着,他气喘吁吁地一手撑着墙面,一边吞咽着空气,喘息了一会连忙开口说:“冯队!308国道上出了连环车祸!”

睡梦中的冯铮猛地睁开眼,精准地转了视线,锁定在小警员身上。

“交警那边怀疑是人为事故!”

冯铮迅速抬眼,扫了一下墙面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半。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抬手拍了拍埋在档案文件中的肖瑶。

“冯队你醒了?”肖瑶摘了耳机,下意识按开手机,看看是不是到了要出发去机场的时间,却是立即被手机上的微博推送吸引了目光。

任青去给苏小小扫墓了?

肖瑶不敢置信地,直接戳了进去,仔细研读了一会,才抬起头,对远处,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破刑侦案的冯铮科普说:“我的天!特别火的那个大明星——任青!”

可话还没说完,冯铮居然破天荒地第一次接上了肖瑶的八卦话题。

他挑眉说:“他去给苏小小扫墓了?”

“哎?”

“哎——?!

“冯队!你怎么会知道?”

在肖瑶见了鬼的惊呼声中,冯铮早已走回了他的办公位,正从灰扑扑的架子上,扯出来一摞泛黄的笔录复印件。

肖瑶和小警员立即一起捂住了口鼻,只见冯铮所站之地已经是烟尘四起,仿佛PM2.5瞬间就爆了表。

“咳咳。”冯铮将文件扔给肖瑶说:“路上看。”

“啊?”

肖瑶虽然还有些懵逼,但是整个人立即就站了起来,拽起包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疑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冯队,这个时间就去机场,是不是太早了些?”

“你凌晨就赶去了浮尸现场,你还可以再休息……”

冯铮发动车子,扫了眼倒车镜说:“交警队那边发现了什么?”

坐在后面的小警员立即回答说:“交警在现场发现了人为痕迹,怀疑是蓄意谋杀。”

“而且……”

小警员吞吞吐吐地住了嘴。

肖瑶这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侧头笑着打破沉默说:“那也不该直接把案子交给冯队啊,何况冯队一会五点的飞机……”

冯铮则瞪着倒车镜里瑟缩的小警员,冷声说:“而且什么?”

小警员哆嗦了一下说:“而且,车主里有一个名叫提姆亚克的人!”

???!!!

肖瑶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张泽一?!”

小警员缩着肩膀说:“交警大队那边来了消息之后,半分钟我都没敢耽误。这个人,可是013连环凶杀案能否重启调查的突破口!”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十年悬案,想要重申调查的希望,就全没了!”

肖瑶抿着唇,指尖抠着背包的带子,看向沉默的冯队。

冯铮脚下油门闷哼一声,车子瞬间并入宽大马路。

警车点亮了红色警示灯,警笛声呼啸而起。

————

车流攒动,风声赫赫。

308国道上,车速飞快,远远望去似乎只能看见车体颜色的残影。张泽一坐在驾驶位上,独自开着车,时不时皱眉看向后视镜。

“一辆。”

“两辆。”

“三辆。”

“……”

张泽一抬手摸了摸高耸的鼻梁,深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好笑。

阳光被高耸的油罐车遮挡,在硕大纤长的车体面前,张泽一开的车显得娇小非常。

啪哒啪哒——

张泽一调换了右侧转向灯,他看着前面的高速路休息站,想要错开这些大车。

滴滴滴——

原本右侧空旷的路面,瞬间被一辆油罐车占据。张泽一皱眉调换了左侧转向灯,连方向盘还未转动,左侧路面又被另一辆油罐车阻挡。

两侧犹如大山压境一般,挟持着他的车,与他并驾齐驱。

张泽一优雅笑了,看着紧跟着尾部的油罐车,猛然踩紧油门,车子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崩窜出去。

“还能让你们左右?”

张泽一挑眉看向被甩掉的车群,刚要勾唇,前方一辆满载铁管的货车,猛地一顿。

长矛一般的管子,惯性作用下飞射而出,周围车辆躲闪不及。

“咣当——”

“哗啦——”

“吱嘎——”

“轰——!”

玻璃碎片纷飞,血雾弥漫,一台车子被扎成了血色的刺猬。

张泽一猛地踩着刹车,调转方向,冲向安全区域。

车后的油罐车却挤压而来,稍有缝隙,张泽一就猛踩油门,游鱼一般跳脱牢笼。

刚要松一口气,前方赫然横停着又一辆油罐车!

张泽一在死亡来访的前一刻,骤然一笑说:“果然,8月20号,我是回不去了。”

“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