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明明只是打了一个喷嚏，可就是这个轻微的震颤，却仿佛飓风过境一般，拉扯着苏小小身上全部的疼痛神经，让她原本还有些混沌未醒的脑袋，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
苏小小眨了眨眼睛，终于回神。
医院。
这里是医院。
苏小小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以及鼻尖缭绕不去的医用消毒水的味道，很是确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仅如此。
根据周围人之前的议论声，还有被关掉的电视画面，苏小小还得知了另一个结论。
苏小小已经死了十年了。
哈？
她咋不知道自己死了？
苏小小下意识地挑了一下眉尾，还没有把情绪表达出来，脸部却像是被汽车碾过一样钝痛不已。
“嘶——”
苏小小猛然倒抽凉气的声音，让一旁的胡青青转过身来。
胡青青探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默默然开口说：“你跳河的时候大头冲下，脸整个拍在了水面上。”
“这会儿知道疼了？”
“跳河的时候想什么了？”
跳河？
苏小小愣住了。
她跳河了？她怎么全然没有印象？
她只记得……
她参加完颁奖典礼之后，应该是回了剧组，然后呢？
苏小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全然没有记忆，紧接着就是在这里醒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青青看着一脸懵懂的女学生，也觉得刚才的表述有些不太妥当，转而解释说：“你脸部挫伤，身上骨折，最好还是少动。”
苏小小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依言将面部表情放松，果然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就突觉头似乎更痛了几分。
“嘶——”
见女孩这边疼完那边疼，胡青青垂了眼睛，背着身子，拉开抽屉，将藏在袖口里的弹/簧/刀放了进去。
顺便，拿出一个手机，并递给病床上的女孩。
胡青青示意说：“你的。”
“我的？”
苏小小打量着那个全然陌生的手机，以及在空中摇摆的派大星挂件，虽然迟疑，但还是缓缓地伸出了手。
我的手机？
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手机。
苏小小的手指摩挲着手机保护套，是不太熟悉的硅胶质感。过于硕大的手机屏幕晦暗着，透过镜面反光，苏小小与里面过于年轻而陌生的面容对望。
那是一张过于五彩缤纷的脸，像是孩童随意泼洒的油彩，将巴掌大的小脸塞得满满当当。
苏小小抬起手，缓缓抚摸着的陌生的眉目。这是一张干净又略带疏离的面容，与苏小小自带狐媚气息的脸大相径庭。
手机被按亮，显示着此时的时间——2020年8月20日，除此之外还有一行小字在闪烁。
正在识别人脸……
滑动进入。
没有苏小小想象中需要猜测密码的环节，手机随着她的指尖滑动，轻松地进入了主界面。
界面操作与十年前的苹果机相似，她点开手机自带的浏览器，输入自己的名字——苏小小。
搜索引擎自动弹出的第一条，是一个挂着火爆字样的链接——苏小小的死亡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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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不愿掉马的知情人 时间：2010-08-19 23:59:59 点击999999 回复999999
一楼：
明天，各大媒体肯定会铺天盖地的公布一个消息。
苏小小死了。
她的尸体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盖着白布，停靠在无名岸边。
若不是DNA检测报告，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众星捧月的苏小小！
图片已碎。
二楼：听你鬼扯，人家才得了影后，电视剧热播，怎么可能死了！
三楼：抱走女神！
四楼：已举报，楼主发神经！
……
三十三楼：卧槽！苏小小经纪公司发消息了！她真死了！
五十六楼：楼主你还在吗？快来给我们分析一下！
七十八楼：苏小小尸骨未寒，她的圈外男友结婚了！
一百零七楼：苏小小下葬了。
墓碑图片。
二百六十三楼：苏小小的代言到期后，她师妹兼闺蜜接手了资源！
六百零三楼：
楼主三次元最近很忙碌，才爬上来，整理一下帖子。
一：苏小小在颁奖典礼后，神秘失踪。经纪公司对于苏小小的失踪秘而不宣，直到被警方通知找到尸体后，才潦草发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通告。
二：圈外男友毫不避嫌，立即结婚。圈内好友集体沉默，毫无波澜。苏小小的巨额资产，去向不明。苏小小的家人亲友，概不过问。节目炒的CP，社交媒体互动，全部删除，就好像苏小小从不存在一样。
三：苏小小死后，013连环凶杀案从此销声匿迹，似乎是凶手得到了某种满足。并且与苏小小案件相关的……
……
看到这里，病床上的苏小小愣了一愣，手指向上滑，停在了发帖时间上。
2010年8月19日23:59:59
她飞快退出，键入013连环凶杀案苏小小，弹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却显示着……
2010年8月20日早间，著名影星苏某的尸体被渔民打捞……
这个发现尸体的时间，竟比发这个帖子的时间还要晚。难道这帖子算是预告了她的死亡？还是好事者调了发帖时间？
还有这个帖子的内容，简直都能称得上是六月飞雪，活脱脱的窦娥冤啊。
她死了之后，这么惨吗？
所有人都弃她而去了？
她的人品是差到了马里亚纳海沟里了吗？？？
苏小小木着表情退出了帖子页面，向下翻找相关报道，终于在几页之外，找到了当年的官方媒体——文城晚报。
报道上，也提到了她死亡的事情。
而且报道的内容十分简洁，简洁到，让病床上的苏小小轻叹了一声。
“哈。”
“居然就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经警方证实，在2010年8月20日，渔民从文城西北处的未名支流打捞上来的女尸，确为著名影星苏某。——
按照目前所得到的讯息，可以很肯定地知道，十年前，苏小小是突逢厄运，毫无预料地被人残忍杀害，并且浮尸荒野。
也就是说，这则官方报道，算得上是曾经鲜活恣意活过的苏小小，与这个世界最后的道别。
却只有这么一句，冷冰冰的官方结语。
苏小小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竟是一时之间不确定是好笑多一点，还是悲凉多一点。
她眨了眨眼睛，仔细消化着目前的状况。
她死了。
而且是全世界都知道她苏小小已经死了十年，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并且她匪夷所思地，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讣告。
甚至是此时躺在这个病床上，握着手机，任由她操作的这副躯壳，本不该是她的。
无论是相貌、年龄，都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更甚者，在她的脑海里，搜索不出任何有关于当年她死亡时的记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何地，又是因何而死。
凶手是谁，长什么样子，全都不知道。
即便是死而复生，似乎也全然没什么鬼用，就连报仇的门都不知道是冲着哪个方向开的。
“哈。”
苏小小再次看向今天的日期——2020年8月20日，距离官方报道她死亡，相距整整十年。
这是目前唯一能确认的事情。
确切地说，现在是——“我死后的第十年？”
————
“你说这都十年了。”
另一边，龙城刑侦大队内，小警员依旧不死心地嘟囔说：“013连环杀人案就这样只能被再次束之高阁了？”
“你说也真是奇怪，凶手十年前那么密集地犯案，怎么偏偏苏小小死后就戛然而止了？”
“难道说网上猜测的那些有点道理？”
“都说前面的死者都是拿来练手的，其实凶手就是为了杀死苏小小。”
“你说一个影视明星，能得罪谁呢？”
“让人这么记恨？”
“这人品得多……”
哐当——
哎哟——！
小警员捂着屁股一跳三米高，一边揉一边回头，呲牙咧嘴地说：“你踢我干嘛啊！”
原来是身后的某位同事将他的椅子给踹了回来，并直接击中了他的屁股。可还没等他继续抱怨，那位同事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抬起下巴点了点肖瑶办公位的方向，还摇了摇头。
“哈？”
才调来刑侦大队不久的小警员一脸莫名，转头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此时小警员站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肖瑶左侧办公位的隔板，那个与小警员办公位天然阻隔的磨砂玻璃上，永远被小警员看不到的视野盲区里……
赫然贴着苏小小的亲笔签名照！！！
并且被塑封保存，还挂在一个精致的相框内，并且相框之前还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正插着一束新鲜漂亮的小雏菊——！
夭寿了——！！！
“那个……我……”
“肖副队！我真不知道苏小小是你的喜欢的人！”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小警员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肖瑶默默然拿起方便面赠送的塑料叉子，侧头看向一旁的花瓶，盯着某一朵有些打了蔫的花骨朵，猛一用力！
啪嗒——
刀光剑影。
蔫了的花，瞬间就跌落在桌面上。
没精打采的小雏菊，跟着小警员一起抖了几抖。
————
抖动的枝叶，斑驳的光影。
御景山苍翠的山脚处，一辆墨黑色的奔驰保姆车缓缓停稳。
任青从缓缓划开的门扉处露了脸，与往常在娱乐圈里的精致着装不同，他今天身上的白T莫名有些斑驳，墨色的休闲裤也很褶皱，脚上的浅灰色帆布鞋还有一些湿答答的。
可他还是磊落地下了车，并郑重而仔细地捧起了一束雏菊。
助理立即上前，为他戴上帽子。
任青清淡开口说：“我去去就回。”
助理担心地看着任青脱力的状态，以及惨白的面色，却也没办法阻拦，只得是点了点头，目送着任青步有踉跄地往山上而去。
任青低头快步走着，偶尔身旁有人认出了他，便惊讶一声。
可他并没有理会，只身穿过阵阵焚香与人潮。
他走得即匆匆，又略显沉重。
一刻钟之后。
任青在一块略显素净的墓碑前驻足，那上面连个照片都没放。除了落款，就只空荡荡地刻了四个字——苏小小墓。
任青将怀抱里的雏菊放在墓碑前，他摘下帽子，肃然而立，静默无言。
太阳的余晖攀爬上任青斑驳了的白色T恤，以及他白皙秀颀的脖颈。日光悠荡在任青纤长的睫毛上，在他清浅眸色的眼底投下一抹剪影。
任青缓缓合眸，深深呼吸了一口山上微凉的空气，胸腔耸动。
清冽的嗓音夹杂着积郁难鸣的颤抖，任青艰涩地说：“十年了，凶手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