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的挂钟,沉闷的敲响了十一下。
室内。
寂静的只闻呼吸声,空气好像变成了某种胶质物,沉重的过分。白苍术浑身冷汗,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它放出了饵,但猎物并没有如它想象般,展露迫切渴望的神情。
柳倾水面无表情的时候,透着毫不在乎的冷漠。金色竖眸透着邪异,像冰凉刺骨的刀,一寸寸的扫视,似乎已迫不及待的肢解白苍术的躯体。
齐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准备起身:“中午了,我先去做饭……”
她从胡玉姬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水水以往的事迹,但有些秘密,她认为还是在对方主动愿意告诉她的情况下,再说吧。
再亲密的朋友,都有不愿意分享的秘密。
“琳琳!”柳倾水连忙伸手拉住她,面对白苍术的冷漠面具宛如幻觉般瞬间消散,露出内心深处的脆弱不安:“你不要走,我有点怕。”
“它那么阴险狡猾。”它怯生生瞅着白苍术:“万一花言巧语欺骗我,乘你不在欺负我,怎么办?”
白苍术:“……”
怕的是我好不好,这女天师一走,我怕你忍不住一口吞了我!
齐琳迟疑一瞬,又坐下了:“那行,我看着它。”
水水说的也有道理,它毕竟失忆了,到她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家庭煮夫,缺乏人生阅历,容易被骗。
柳倾水心满意足的握着齐琳的手,身体下意识的往她的方向贴了贴。再转向白苍术的时候,语气里居然还有一丝甜腻腻:“你说吧,我以前一直想知道什么事?”
白苍术此时也不敢再吊胃口:“你被封印前,一直尝试飞升上界,却没有成功。后来,你听说此方小世界有神兽青龙的遗骸,若是吞噬神兽躯体,便能化蛇为龙。”
“你以往遍寻不到的青龙遗骸,我知道在哪里了!”
“哦?”柳倾水眨了眨眼,青龙遗骸什么的,它确实忘记了。但无论有没有失忆,它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这样才能保护琳琳啊。
它并不愿意让白苍术看出它的在意,指甲轻轻拨弄齐琳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那青龙遗骸在哪?”
白苍术缓缓道:“龙脉。”
齐琳秀眉微挑,与柳倾水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姥爷前阵子刚从李璇玑那里讨来了去龙脉修行的资格,如今这所谓的青龙遗骸,居然也在那处。
巧合妈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摊出所有底牌的白苍术,神情略显萎靡:“你答应我了,一定要放过胡玉姬。”
柳倾水不置可否,伸手:“把你的内丹给我。”
走到这一步,白苍术也没有其他选择了,面容灰败的吐出内丹,呈给柳倾水。和胡玉姬的内丹相比,它的确实小了一圈。
失去内丹后,白苍术也变成了刺猬原型。灰扑扑的大刺猬,和狐狸,蛇这类天生具有神秘美感的妖物相比,真的很不起眼。
柳倾水有点嫌弃的抛了抛它的内丹:“五百年修为,说起来真有点鸡肋。”
妖怪也不是随便可以吃其他妖的内丹的,吞噬妖丹,固然可以提升修为,但中间也要经过漫长的消化。有些属性相克的内丹,吃了甚至会走火入魔。
哪怕知道死期已至,白苍术仍然露出了屈辱的表情,怒瞪着柳倾水。大有它再说一句,就要 冲上来拼命的架势。
柳倾水挥了挥手:“你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白苍术怔愣住了。
“嗯?”柳倾水抬眼,“怎么,真想我吃了你。”
“你愿意放我走?”白苍术不敢置信,眼见柳倾水的神情略发不耐烦,它连忙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回头。
它咬着唇,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大王!多谢你不杀之恩,以后若……”
它住了口,哪有以后,没有以后了。
“柳倾水,欠你的命,下辈子还你吧!”
灰色的大刺猬迅速的消失在院门处,院中的姥姥和姥爷只用眼角余光撇了撇,依旧悠闲的坐在屋檐下饮茶对弈。
早已过了正午,柳倾水的家务时钟再次转动,勤快的下床准备做午饭,但被齐琳一手压下了。
“你身体还虚弱,先休息几天。”
柳倾水试图争取家务权,无果。当齐琳下定决心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改变,柳倾水更是只能乖乖听话。
这顿饭开吃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齐琳去屋檐下叫姥姥和姥爷,得知两人已经吃过点心。便回到客厅,与柳倾水一起用餐。
“你吃点肉,补充营养。”她将半只烤鸡推到柳倾水的面前。
虽说自己不食荤莘,也不喜沾染血腥,但从菜市场买点熟食肉类回来,还是可以的。
柳倾水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咬住了鸡腿。蛇类就是喜欢吃肉,这点本性没有办法改变。它如今也明白,不能为了迎合齐琳,强行改变自己的喜好。
琳琳不喜欢它这样。
齐琳看它满足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水水吃东西的时候,几乎看不到牙齿咀嚼,它习惯于将食物用一种相对缓慢的方式生吞入喉。
这种吃法,只能说很蛇类。
在食物入喉前,它的脸颊两侧就会微微鼓起,就像还没褪去的婴儿肥,莫名有点可爱。
“我以为你不会放过白苍术呢。”柳倾水的杀意,齐琳看得很清楚。她并不觉得哪里不对,有因必有果,复仇是了结因果的一种方式。
她不喜杀生,但不会阻止柳倾水复仇。
就如白苍术所说,柳倾水今日饶它们一命,在因果线上,它们永远欠它一条命。
柳倾水歪歪头,金色眼眸里只映出对面的她:“但琳琳也是希望我不要杀生的,对吗?”
齐琳点头,语气中隐含谆谆告诫:“杀人偿命,固然恩怨两清。但若能放下屠刀,化干戈为玉帛,离功德圆满就更近一步。”
无论是佛祖割肉饲鹰,还是道门宣扬的“慈”为三宝之首。正统修真法门,都是走博爱济世路线的。
柳倾水嘻嘻一笑:“反正我听琳琳的。”
其实当白苍术说出青龙遗骸的位置后,它就打消杀它的想法了。它得到了两颗内丹,消化之后就能得到一千多年的修为,已足够了。
杀不杀白苍术,除了能泄愤,已无关紧要了。
至于它说胡玉姬曾经喜欢它……咳,不重要,这一点不重要。总之,刺猬和狐狸这对CP,就给它狠狠的锁死吧。
饭后,齐琳刷碗,柳倾水在她身边蹭来蹭去,无意中看到墙上的日历,猛然意识到:“琳琳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啊!”
它昏迷了一个多月,时间可不就飞一样过去了么。
齐琳将筷子搓了搓,放进筷笼里:“是啊,还有24天!”
柳倾水面色凝重的思索半天,最终决定:“我要陪你去考场!”
其他学生都有父母陪考,琳琳就应该有它来陪考。
齐琳对高考没有太大紧张感,该复习的都复习了,临考紧张是没有意义的:“可以是可以,但你就算去了,也不方便露面。”
可以想见,高考那日,考场外人山人海的,都是陪考家长。那么多双眼睛,水水能隐藏在哪里啊。
柳倾水神秘一笑:“我当然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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