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当空,夜深人静之时,三个人影在济州城中飞檐走壁,避开城门守卫跃出城门,往郊外奔去,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一路行至悬崖边。
“你家在这里?!”叶唯不可置信地问道。
明哲说王文昭现在在他家中,而他家在山里,展昭和叶唯跟着他来了,没想到一路奔走竟然被明哲带到一处断崖前。要不是看明哲满脸的理所当然,叶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设了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展昭看着明哲,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怀疑。
“不是不是——”明哲连忙摆手,然后指着一旁的巨石解释道:“我家在那块大石头下面。”
展昭和叶唯看向明哲手指向的那块巨石,巨石立在悬崖边,表面凹凸不平,形状也不规则,但确实雄伟巨大,后面是什么模样全被遮个干净。
明哲率先飞上巨石,然后站在石头上冲两人招手:“你们上来看就知道了。”
展昭见状对叶唯轻声说了句:“走吧。”便也朝石头上飞去。
叶唯紧随其后。
站在石头上后借着月光,叶唯朝下面看去,只见断崖下约三米处有一节半米多宽两米长的石台,看上去十分平整。
“就是这里,”明哲指着那处石台说:“下去之后打开机关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可以啊。”叶唯探头看了看,这悬崖深不见底,她对明哲调侃道:“别人隐居山林多是在山里建个房子,你倒好,直接住山里!”
展昭也有些好奇,问道:“明哲小兄弟,恕展某冒昧,此地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如此凶险,为何一定要居住在此?”
“唉……”明哲脸上出现“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也不想,这是我师父要求的,他老人家说来这深山里的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有这里,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来,可以放心住。”
尽管明哲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在悬崖边飞上飞下也很熟练,但他还是不满,住在这里,都吓着文昭了!
明哲说完,连展昭的神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师父心真是大,竟然让人住在悬崖边,就不怕自己徒弟哪天不注意直接掉下去?叶唯不禁对明哲的师父好奇起来:“你师父现在在这里吗?”
“不在,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明哲说这话时神情是庆幸的,看来他对师父不在身边这件事没有任何伤感,反而十分高兴。
“我们下去吧,文昭就在里面。”明哲说完就往下一跳,动作说不上有什么风姿,但也稳稳地落在那处平台。
叶唯看他好像不想多提他师父,也就没多说什么,跟着跳下去了。
展昭自然是跟着一起,两人脚步轻盈,动作潇洒,转瞬便同时站在石台上。
下来之后就看见他们面前近一米处是一扇石门。
明哲看他们跟着下来了,就直接到石门前上上下下敲敲打打,随后就听到一阵类似石磨摩擦的声音响起。石门慢慢打开,里面的光线也一点点照了出来。
直到石门完全打开,里面传出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回来了?”
“回来了,人也给你带来了。”明哲一听到声音就赶紧应道。
展昭和叶唯跟着明哲往里走,三人走进去后,石门就慢慢关上,他们也看清了明哲家的全貌。
这里是个十分宽敞的山洞,一看就是有人常年居住的样子,桌子、椅子、架子、床等常用家具一应俱全,架子上还放着锅碗瓢盆,生活气息很是浓厚。
一个布衣少年站在中间静静看着他们三个,像是等了许久。
少年穿着和明哲差不多的陈旧布衣,却明显要比明哲精致许多,长相也更俊俏,就是人有些消瘦,布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宽松。
“在下王文昭,见过展大人,叶大人。”少年对着展昭和叶唯施礼道。
展昭和叶唯对视了一眼,这少年长得和王文昭的画像极其相似,应该是王文昭无疑。
“王公子不必多礼。”展昭伸手将他扶起。
“大家都别站着了。”明哲插话道:“反正这里说话很安全,你们坐下慢慢说吧。”
明哲这话说的没错,四人听后便围着石桌依次坐下。
“二位大人千里迢迢来济州调查我家的案子,文昭先谢过了。”王文昭先客气道。
王文昭提到家的时候神情悲戚,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对展昭和叶唯也彬彬有礼,言语动作颇有“君子端方”之感,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要成熟些。
“王公子客气,展某惭愧,至今还未找出本案的关键线索。”展昭略带愧疚道:“听明哲小兄弟说王公子已经知晓凶手身份,可否告知展某是谁?”
“当然,我找二位大人过来就是为说这个。”提到凶手王文昭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也低沉许多:“凶手就是家父的至交好友,韩瑾。”
“韩大人?!”
展昭有些惊讶,不过看王文昭一脸郑重,想必不是无的放矢,问道:“王公子说韩大人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
“是父亲告诉我的。”王文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展昭。
展昭将纸打开和叶唯一同查看,纸上写着“握瑾怀瑜”四个大字,字迹矫若惊龙,颇有大家风范。右下角还有落款,是韩瑾的私印,看来这副字是出自韩瑾之手。
“说起来算我命大,杀手上门时我与父亲同在书房,明哲心血来潮来寻我,在书房外遇见前来刺杀的凶手,便和他们打斗起来。”王文昭面色十分平静,好像现在说的话和他无关一般:“父亲一发现不对便立即将此物给我,见那些杀手个个身手过人,明哲根本不敌,再耽搁下去不仅救不了人,反而连明哲也逃不掉,便请求明哲带我离开,并嘱咐我一定要小心韩瑾,不要相信济州府衙中人。”
王文昭表面平静,明哲却知道他的难过。刚和他回来的时候呆坐了整整两天,话都没说一句,明哲一想起就觉得愧疚万分。
“都怪我,怪我学艺不精。”他要是再厉害些就好了。
看着明哲低下的头,王文昭的眼神多了些温度,看上去也有些少年模样了:“怎么能怪你,要是没有你,我也会死在那晚。”
王文昭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家中遭逢巨变,尚能保持理智,按捺住心中仇恨,依照父亲嘱咐行事,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叶唯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可有些话还是要说:“王公子,恕我直言,单凭这一幅字还有你的证词,确实可以证明韩瑾有嫌疑,但却不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
“我知道。”王文昭点点头,伸手将那幅字收起来:“我还有其他证据。”
“是什么证据?”
“是几本书,我父亲前段时间不知为何突然派人出去找什么东西,我原本不知道父亲在找什么,也没在意,直到下人带回几本书后,父亲在书房待了许久。后来父亲去见了韩瑾,回来之后便偶尔会精神恍惚。”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心事,我问的时候父亲却只称无事。父亲不愿意说,我便更是担心。好在父亲对家中幼弟十分疼爱,我就嘱咐幼弟文允多多注意父亲,若能哄他开心最好。”
“文允一直将我的嘱咐放在心上,那晚杀手上门之前,他的随从从安突然捧着几本书来找我,我才知道文允竟然胆大包天到伙同他的随从从父亲书房里偷东西。我想那几本书就是父亲派人找回来的,只是那时我担心父亲惩罚文允,便先去书房找父亲。”
“那书的内容你看到了吗?”叶唯又问道。
“具体内容没来得及细看,只知道是带着注解的启蒙书。”
“启蒙书?”叶唯很意外:“以王大人的学识,为何会对几本启蒙书籍感兴趣。”
“我原本也想不明白,可这几天悉心分析过后,我认为那几本书怕是和韩瑾有关。”王文昭道出自己的理由:“父亲找到这几本书后,没多久就去见了韩瑾,从韩瑾那里回来之后才有了心事,父亲生死之际留给我的字又是韩瑾所写,这其中必有关联。”
王文昭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叶唯也认同:“那书现在在哪里?”
“还在我家中。”
展昭闻言一愣,他为难道:“王公子,王府早已被那伙杀手放火烧毁,若是那书还在你家中,如今怕是成为灰烬了。”
“未必。”王文昭摇摇头:“那晚我到父亲书房后,正撞见父亲要对文允动手,我赶紧拦了下来,文允趁父亲不注意就跑了。那时离杀手到来还有一些时间,来得及让文允回到从安身边。”
“只要那些书到了文允手里,便极有可能被他藏起来,他有个专门藏东西的隐秘地方,那地方只有我和从安知道,如果书是放在那里,现在应该完好无损。”
“原来如此。”展昭恍然大悟。
“不过那处位置隐蔽,再加上家中被大火烧毁,现在恐怕难以认出原貌,实在不好给二位大人指认,恐怕要麻烦二位大人带我回家一趟。”
知道关键证据很可能还在家中,王文昭早就想回去了,只是考虑到自身安危,才一直等到展昭和叶唯过来。
“这个王公子不必担心,展某和叶校尉义不容辞。”
叶唯也点头表示同意,案情到此也算稍微明了起来,韩瑾的嫌疑确实极大,但真是韩瑾的话,他雇凶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题字,有注解的书籍,韩瑾,这些东西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沉思过后,叶唯问王文昭:“我还有一问想问王公子,王大人可曾与你提过韩瑾的那幅字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吗?”
“提过,那幅字原本就一直挂在父亲的书房,是父亲还在京城的时候韩瑾送给他的,说是两人一次相约共饮中,韩瑾醉酒后为我父亲写的。”王文昭仔细回忆了一下:“后来我问起这幅字的时候,父亲还很高兴,说要不是那次醉酒,他还不知道韩瑾左右手都能写字。”
王文昭最后一句话成功引起叶唯的注意。
“你说什么?”叶唯音量拔高:“韩瑾左右手都可以写字?”
王文昭不知道叶唯为何突然激动起来,带着疑惑解释道:“对,‘握瑾怀瑜’四个字中,‘握瑾’两个字是韩瑾用右手写的,‘怀瑜’两个字则是他左手所写。父亲还说韩瑾能双手皆能写字的事他本人不想外传,让我也不要往外说。”
作者有话要说:明哲:看在我每天飞上飞下的份上,给作者点个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