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黑店,所以在路上出了车祸?
赵阳现在就是傅晚美食摊的忠实食客,美食摊被怀疑成黑店,当即为傅晚正名道:“怎么可能是黑店呢,傅大厨是我见过最热心的,还价格极其周到!”
薛总薛太太只好点点头,薛总又道:“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再……”
赵阳赶紧道:“薛叔叔等什么明天啊,傅大厨只在深夜摆摊,你白天去找不到人的,你现在就赶紧去吧。”
白天去找傅晚的下场就会像他家一样,找了一整天都见不着人。
见两夫妻都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催促,赵阳看了看病床上安静的薛定坤,他想了想还是道:
“叔叔阿姨,你们有没有想过……给定坤找个大师瞧瞧?”
薛总和薛太太听到这话只觉得很荒唐,薛定坤是出的车祸,找大师做什么?
得亏赵阳还是宁城大学的学生了,以前各种混就算了,现在还玩起了封建迷信那一套。
薛总有些无奈地看着赵阳道:“小阳,你少信那些所谓的大师,这家医院是咱们宁城医术最顶尖的了。”
倒是薛太太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赵阳闻言一脸轻松:“我不信大师,我信的是大厨。”
薛总:“?”
赵阳小声嘟囔着:“再说我又没否认医院,这医院医术确实牛逼,但薛定坤不一直没醒吗?”
当初薛定坤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是薛总把薛定坤连夜转院至这里,硬生生把这小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身上的伤都在好转,就是人不清醒。
赵阳挠了挠头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哎呀,反正薛叔叔,你去了傅大厨的美食摊付钱再说吧。”
薛总对于这个半夜才出摊的美食摊颇为无语,不过他也从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既然是儿子吃的霸王餐,那他们只好替他去还了。
薛总和赵阳一起离开医院来到陆天停车场,薛总看见赵阳朝自己的车走去,便问了句:“小阳,你不陪叔叔一起去?”
赵阳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薛叔叔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要办,地址我发到你微信里了,你自个儿去吧。”
赵阳想起傅晚让他帮忙给傅家传个话儿,他就头疼得厉害。
感觉他会被打的程度。
薛总只好自行开车前往赵阳给的地址。
此时傅晚和团团已经把小吃摊推到了槐树下,马路边路灯灯光昏黄,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夜间风凉,翠绿无边的槐树叶被凉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而在槐树的树坛下放着一只空了的大红脏寿碗。
团团才出现,一脸血的薛定坤就兴奋地冲了过来:“小朋友,你果然又来摆摊了,昨晚的泡面真好吃!”
薛定坤除去飙车,就爱那一口美食。
以前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全国上上下下各地知名餐厅都有他的足迹,体验感竟然还没有昨晚一碗老坛酸菜面强。
团团本来对这一脸血的死鬼哥哥有些恐惧,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寿碗,又听到薛定坤那话,瞬间愤怒了。
明明妈妈赚钱这么辛苦,他竟然敢吃霸王餐!太可恶了。
团团气得脸颊鼓起来,怒得脱口道:“赔钱!”
薛定坤愣住了,傻愣愣地看着团团,几乎过了半分钟他陷入了狂喜,“你真的看得见我,听得见我说话。”
团团有些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傅晚。
她端端立在美食摊前,正在做准备工作,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团团刚才脱口的话。
团团一瞬间放心下来,他害怕妈妈觉得他不正常。
在团团那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他隐约记得他和伯外祖父一家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他能看见那些他们看不见的人,他们都很害怕。
久了他们就会讨厌他,说他不干净。
他不想妈妈也觉得他是能看到不干净东西的坏小孩。
团团不想搭理薛定坤,躲到傅晚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四周。
路上行人并不多,偶然路过的瞧了瞧他们空空如也的小吃摊,撇撇嘴就走了。
团团有些着急,他知道昨晚赵叔叔李阿姨来吃饭并不是偶然,是特意来的。
现在想要有食客好像很困难。
美食系统窜出来:【宿主,你这样很难能完成任务的。】
美食系统忧心忡忡,这小摊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谁愿意吃这一口啊!
傅晚淡声:“来了。”
美食系统:【哈?】
只见一个骑着电瓶车的黄衣外卖小哥从昏暗的巷子过来,疲惫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容。
团团立刻跳起来,替妈妈招揽客人:“好吃的面条,我妈妈做的面条超级好吃,叔叔阿姨快来尝尝。”
外卖小哥的车明明已经骑到七八米外,听到团团童稚的招揽声突然就扣紧龙头刹了车。
外卖小哥回头看了一眼,美食摊前站着一个样貌极美的年轻女人,一旁还有个长相可爱的小朋友。
都这么晚了,竟然还带着孩子在摆摊赚生活费。
外卖小哥摸了摸饥饿不已的肚子,动了恻隐之心。
大家都是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正好他确实饿了,送了一整天的单,他至今还没有吃晚饭呢。
外卖小哥把电瓶车骑回来,停在小摊旁,摘下头盔放在车上,他往傅晚的小吃摊走去,在小桌前坐下,冲傅晚喊了声:
“老板娘,来碗面条。”
王峰平时是不吃外卖的,除去亲眼见过外卖很脏外,他还想要省钱。
自己做饭虽然辛苦了些,但能省不少。
今天来吃路边摊,除去那一丝恻隐之心外,最重要的是——
他今天又赚了嘿嘿!
“叔叔,我们一共有四个口味,你要吃哪种?”团团殷勤地跑过去,瞧着王峰脸上的笑还又说,“叔叔今天很高兴。”
王峰总觉得这口味像方便面,他随口要了红烧牛肉面,又忍不住跟傅晚团团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分享喜悦:
“是挺高兴的,我这几天都接到同一家的单子,我晚了几分钟送到没投诉我就算我走运了,竟然事后还给我打赏了74块。”
“刚才又给他家送外卖,还是给了我74块的打赏钱。”
74块可能还差几块买一支眉笔,但对于王峰来说能让他高兴好久,能是他三天的生活费。
关键他已经连续一周接到这家人深夜的订单了,次次都额外打赏74块钱,这都小赚了518,能不高兴?
王峰想到这事儿都觉得美滋滋的,生活还是很美好。
团团在一旁恭喜王峰,傅晚烧起了泡面需要用的热水,又从纸箱里拿出一包红烧牛肉面。
王峰看得一愣,倏地一下站起来:“啊?是泡面啊?”
团团有些心虚,他刚才招揽的时候没说是泡面……
团团小心翼翼地道:“叔叔,我妈妈做的泡面也很好吃。”
小团子虽然消瘦,但脸颊依旧有婴儿肥,看起来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想必这对母子确实是有难处吧。
王峰心里又是一软,他这种穷苦人有不介意泡面,正打算重新坐下的时候,随口问了句:“老板娘,你这泡面多少钱一碗啊?”
这年头在写字楼外卖泡面的也不少,如果十来块一碗就当是他帮母子俩了。
傅晚回头看了王峰几眼,道:“518.”
王峰的屁.股悬在半空中,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无比错愕地看着傅晚,重新确认地询问:“五百一十八块一碗康狮傅红烧牛肉面?人民币?还是日元?”
傅晚点头:“对,人民币。”
苍了个天呐!
王峰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贵的一碗面!
王峰看着傅晚并不是开玩笑的神色,他忽然就不坐了,不敢坐了。
果然网上那句话说得很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她深夜带娃摆摊卖夜宵辛苦,结果出口就是天价。
惹不起。
王峰看着傅晚那一锅热水都要烧好了,他连忙摆摆手道:“别,别给我泡,我不吃了,我吃不起。”
他瞬间感觉自己肚子不饿了。
王峰十分麻利得冲到自己的电瓶车旁,赶紧戴上头盔骑上电瓶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消失在了傅晚和团团的视线之中。
团团呆呆地看着外卖小哥消失的方向,客人跑了?
没钱钱能赚了?
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薛定坤差点笑死了:“团团,你告诉你妈别卖天价,518一碗的泡面哪个冤大头会买?就是我爸那个富一代来了都得说一句坑。”
团团怒视薛定坤,扭过头看向傅晚的时候,漆黑滴溜的圆眼有些担忧,道:“妈妈,团团觉得我们的面条价格有一点点高。”
团团对金钱的概念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518能买很多东西,毕竟之前和妈妈去批发市场买了那么多东西都不超过一百块。
傅晚挑眉:“高了吗?”
团团重重地点头:“妈妈,能不能调整一下泡面的价格?”
傅晚是一个充分听取孩子意见的好妈妈,于是她点了点头。
团团有些伤感:“要是那个叔叔骑车慢一点,我们就能降价请他吃泡面了,就能赚到钱了。”
傅晚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道:“他还会来的。”
傅晚低头看着面前的水要烧开了,又可以泡面了。
美食系统不忍直视道:【宿主,你的食客已经跑了,别泡了吧?】
美食系统真为傅晚感到一丝焦虑,这位宿主真是在瞎搞,一碗泡面她敢卖这个天价!
康狮傅它何德何能?
“请问,一碗面多少钱?”
昏黄的路灯之下,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声。
薛总还穿着今天去吃满月酒宴时的西装,他手里握着手机,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面前的美食摊。
赵阳微信上发来的地址就是这里,薛总确信自己没走错。
因为……他永远记得这颗老槐树,他儿子是在这里出的车祸。
傅晚抬头看向薛总,在考虑了团团的调整价格的意见后,她平静地道:“5888一碗。”
团团:“……”
美食系统:【……】
来不及为父亲到来而狂喜的薛定坤:“……”
薛总听到这个数字都惊住了,赵阳还说这不是黑店!
这妥妥就是一家黑店。
赵阳还说这家店价格周到,把这个价格叫周到?
团团不可思议,妈妈是这样调整价格的吗?怎么还越来越贵了?
薛总不可思议地扬声询问:“一碗泡面5888?”
饶是薛总处在宁城上流阶层,他还没吃过这么贵的面,而且还是泡面。
明明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听到她跟那个外卖员说518一碗来着,转头到他这里就翻了十倍不止。
这年轻小姑娘看着漂亮,这心实在是黑啊。
傅晚补充:“你儿子吃霸王餐5888,你若吃就8888。”
薛定坤和团团震惊地看向傅晚。
这女人(妈妈)怎么知道他吃了霸王餐?
团团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如果妈妈也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鬼叔叔鬼阿姨的话,那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嫌弃他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薛定坤瞬间不可思议起来,他咻地一下飘到傅晚面前,用那张全是血的脸凑近傅晚:“你其实一直看得到我?”
傅晚那状态,根本不像是能见鬼的人啊!
难道昨晚那碗泡面是这个女人特意留的?压根不是吃不完扔掉的?
薛定坤后知后觉地发觉——
他之所以能吃到那碗泡面,不是因为那只大红寿碗疑似法器,而是因为傅晚这个人!
傅晚透过薛定坤稀薄的魂儿,看着薛总。
薛总心里有些犯嘀咕,说是吃霸王餐5888,这五千多里是不是饱含别的东西?
薛总没多考虑,还是决定给儿子擦屁.股,他主动给傅晚扫了5888。
傅晚满意地收到了钱,微笑:“薛总,你要来一碗吗?”
薛总并不想吃这天价泡面,薛定坤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死死抱住薛总的大腿蹭,一个劲儿地哭喊:
“爸啊,我的亲爸啊,我求你了,你就吃吧,又不是让你吃奥利给。”
“8888一碗泡面而已,不是要你的命,又吃不垮咱家公司。”
薛总想走,但总觉得冷,腿冷得厉害,腿更像是和地面生了根一样走不了。
娘的,一直说这个地方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看来是真的有些邪门!这母子在这里摆美食摊,他们到底做过市场调研没有啊!
薛总鬼使神差道:“那就来一碗,口味随便。”
薛总看着傅晚那拆泡面的动作,老脸抽搐,又心生后悔。
难道他自己不会泡泡面吗?非要花八千多让别人泡。
傅晚把面饼放入碗中,又冲团团道:“去捡一张槐树叶。”
团团迷惑地看着傅晚,他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槐树,他爬不上去,于是在地上捡了一张掉下来的槐树叶。
傅晚把泡面垫在那张槐树叶下,放在薛总前。
薛总:“?”
不太明白这操作是什么奇怪的仪式。
面泡好,薛总闻着泡面的香味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吃着吃着余光一瞥——
一张全是血的脸带着期待地凑到他的面前,“爸,好吃吗?”
“靠!”
薛总条件反射一拳头挥了过去,手却从灰影的脑门正中穿了过去。
卧槽,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薛总吓得差点跳起来,等他仔细看清楚灰影鲜血之下的脸,他儿子就是那不干净的东西!
“定坤,定坤?”薛总情绪交织,当即放下筷子。
薛总看着满脸血的儿子,那模样可不正如当初出车祸时吗?
薛总悲喜交加,“儿啊,你怎么在这?”
薛定坤被薛总那一拳头吓死了,他要是个活人得被自己亲爹打成脑震荡。
薛定坤没想到老父亲竟然看得到听得到他了,薛定坤高兴之余就想哭,但他哭不出来,哽咽地道:“我不知道啊,我好像出了车祸,这两个月我一直被困在这槐树下走不了。”
“爸,我妈怎么样了?她肯定伤心坏了。”
现在这一幕过于冲击薛总的世界观,他弄不明白。
难怪儿子一直醒不过来,原来他一直待在这槐树下。
薛总第一想法是把儿子带回去,但他没办法,目光只好投向了傅晚,急切起来:“老板娘……不对,大师贵姓?”
“免贵姓傅,”傅晚纠正,“叫我大厨。”
“……傅大厨,我儿这是怎么了?”薛总一拍大腿,他说这泡面怎么卖这么贵,原来如此!
薛总当然也是个人精,他仔细一想便想明白了。
这儿子吃霸王餐怕只是个由头,一个叫他这个当爸亲自来这里的由头!
薛总此时大脑很乱,各种想法在脑海里冲击着,他忽然发现面前薛定坤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快要看不清了,心下更着急了,“傅大厨,我儿这是……”
傅晚淡淡道:“槐树走阴,借槐叶暂窥阴事。你继续吃。”
薛总一听赶紧拿起筷子,把泡面往嘴里塞,又不敢吃太多,怕吃光了又见不着儿子。
薛定坤变得模糊的身影又渐渐清晰起来,薛总看得差点跳起来,真神了啊!
薛总看着满脸血的儿子心疼坏了,嘴里骂道:“你这小畜生,就为了福满楼那一口吃的,你就出了车祸?为了一口菜命都要丢了!”
薛定坤难受道:“爸,我开车一向挺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车祸了,还被拘在这里这么久。”
薛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向傅晚道:“傅大厨,我调查过这边确实不太平,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事故了,不过全是小孩子。”
要么小朋友在这附近掉进窨井盖,要不就是有小孩被车撞飞,出事的都是小孩。
团团听到这话,吓得赶紧贴近傅晚。
傅晚拍拍团团的脑袋安慰,微微一笑:“谁让你儿子长得不错呢?”
薛定坤颜值挺高,加上富二代的身份,平时在学校倒追他的女孩子特别多。
团团瞅着薛定坤一脸血,没觉得这个哥哥哪里长得好看了。
薛总又吃了几口泡面,看见傅晚坐下来,悠哉哉道:“这里是马路的分叉路,三条岔口形成了对角煞,极易出事。”
这一阴一阳两父子不太明白,这对角煞和薛定坤颜值高有什么联系。
“其实薛少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他长得不错,被精怪看上了。”傅晚朝那棵歪脖子槐树抬了抬下巴。
槐树被誉为凶树,本就阴气重,极易招惹阴晦之物。这槐树已活了快百年,靠着阴气通了灵。
辛苦劳累百年,拘个小帅哥陪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薛定坤差点气晕过去,他说他怎么离不开这槐树!敢情他被抓来当压寨夫人了?不对,是压寨相公!
不是,这精怪这么寒碜吗?抢来的压寨相公不好好对待,他在这破槐树下面吃不好睡不好!
从头顶的老槐树深处传来一道不悦苍老女声气咻咻地辩解:“明明是他自己投怀送抱。”
薛定坤想到自己实在累了,特别是白天时本能地畏惧日光,他就会不自觉躲到槐树树桩里去藏起来。
薛定坤:“……”
不是,这该死的精怪管这叫……投怀送抱?!
薛定坤恨不得土拨鼠尖叫。
污蔑,纯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