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数朵硕大的乌黑劫云齐齐汇聚在骆绯歌头顶,伴随着响彻云霄的惊雷声,粗大的闪电噼里啪啦地狠狠劈在结界之上——
段汐萝随手将晕过去的莫荷甩到大堂中的段家家主身上,旋即专心为骆绯歌突破护法。
顿悟带来的天地灵气和渡劫玄雷相互抗衡,又有山渐青横在骆绯歌头顶,替她挡下了一部分的雷劫。骆绯歌自顿悟中醒来,只觉浑身上下都是烧焦的味道,渡雷劫的不适几近于无。
骆绯歌执起山渐青,主动迎接上最后几道玄雷,将将突破元婴中期时又猛地将修为压制到元婴初期,安然无恙地渡过了元婴雷劫。
段汐萝隔空朝她手舞足蹈,骆绯歌看不懂,瘫着脸僵硬地试图扯动嘴角。
段汐萝:“……噗。”
师徒二人相聚后,大堂恢复寂静,有个崔家小辈壮着胆子抬手指向段汐萝。
“弟子方才看见此人带来了莫荷夫人!是她抓的人!”
段汐萝无所谓地看向大堂内的段父,正大光明地承认:“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
段家主浑浑噩噩地看了她好半晌,突然惊吓地抖声道:“孽畜!孽畜、孽畜她活了!她她——”
话语戛然而止,段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那位貌似中年的男修——也就是崔家上任家主、崔籍之父崔启道,隐晦地看了眼段汐萝和骆绯歌,而后淡淡挥了挥手。
“既已真相大白,段家自己的家事还是回自己的地盘解决吧,送客。”
而后便抬脚离开了大堂。
段家家仆夹着尾巴带着晕过去的两位主子,匆匆忙忙离开了崔家。
段汐萝嗤笑一声,没说什么,带着骆绯歌去了崔家的制药室。
来到的时候,里面只有阮浅、崔云舒二人。
崔云舒僵硬道:“兄长不愿要回那半魂,你既然执意要换,那就由我们二人替你配置药物,分离神魂的时候,家父会带你去离魂台,亲自动手。”
离魂台与崔家先祖结过血契,只有历代掌权人才能够将其催动。
段汐萝闻言淡淡应了声“嗯”,阮浅不阴不阳地刺道:“你最好把你那把剑放好一点,也省的一言不合就伤了人。我们就算对你再有不满,也不至于像某人一样好坏不分,平白无故损坏了阿籍的神魂。”
段汐萝将剑放在桌面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嗤笑:“你怕什么?我要是真想杀你,你觉得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阮浅语塞,冷哼一声转身去了隔间。
崔云舒言前期准备大致需要半个月时间,段汐萝须得待在这里,简单交代了几句,段汐萝便让骆绯歌先行离去了。
方一踏出制药室,骆绯歌便见道路左侧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崔启道以及一位身着渡星宗弟子服的男修。
骆绯歌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躲了起来。
——是那天在秘境外看见的男人。
“……家主有疾,近日仍在休养,不便见客。林道友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竹檐东大量修士失踪,这几年连外弟子都未能幸免,我来便是为了此事。”
林玄生顿了顿,眸光微冷:“这种事都传到渡星宗了,怕是浮霜一谢和灵霄派等宗门也迟早会派人前来。崔家主若是实在身体不适,不如退位让贤,好好休养才是。”
崔启道神情微变,含糊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近日家主的另外半道神魂找到了,需要些时间恢复,待事情稳妥后,我自会安排您和他见一面。何况此事已久,也不急于一时。”
“该急的是罪魁祸首,我急什么?”
话音渐渐远去,骆绯歌自门内走出,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再三思索下,悄悄跟了上去。
林玄生被崔启道亲自送出崔家,而后便带着弟子回了住处,没多久又独自一人出了门。骆绯歌一路小心跟随,不知是不是突破了的缘故,林玄生未曾发觉她的存在。
忽而前方林玄生的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骆绯歌视线之中,连气息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骆绯歌当即释放神识,仍然察觉不到半分气息,却是认出了此地——是左烟宗内门弟子选拔的秘境附近。
“道……呃,仙女姐姐?”
略微耳熟的声响自背后传出,骆绯歌一回头便见阿青、阿白站在一个白面修士的两侧,惊讶地看着她,三人穿的都是左烟宗外门弟子的弟子服。
“您怎么在这?”
骆绯歌:“路过。”
阿青:“……”
“你们这是?”
“噢噢,我们是来跟踪一个渡星宗修士的,”阿青悄声道,“师伯让我们跟着他,说是那人指不定知道点什么。”
“哦?”骆绯歌朝他们走过去,“那位渡星宗修士,莫非姓林,修为不下元婴期?”
“您认识他!?”
骆绯歌这才坦言:“不认识,不过方才我在左烟宗看见他,觉得他可疑,就跟了过来。你们是怎么发现他踪迹的?”
中间一直打量骆绯歌的修士拿出一小根红蜡烛,还在燃烧却看不到烟雾,他得意出声道:“灵霄派有个寻人的宝物,我偷了林玄生几件寝衣,顺着味道追过来的。鄙人灵霄派张柏行,不知道友芳名为何?”
骆绯歌颔首:“骆绯歌。”
一旁沉默的阿白介绍道:“张师兄是灵霄派外弟子的大师兄,来竹檐东调查修士失踪一事,今日刚到。骆姑娘是我师伯友人的徒弟。”
张柏行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们跟我说的那位凶残的女修啊!”
骆绯歌:“……”
阿青阿白:“……我们才没有这么说!”
阿青连忙转移话题:“师兄!蜡烛要灭了!”
四人视线齐齐看向红蜡烛,火光扑哧两声,灭了。
“啧,跟丢了。骆姑娘,你方才说是跟着林玄生过来的,可有发现什么?”
骆绯歌摇摇头:“他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我也不知何故。……说来为何你们师叔认为林玄生会知道些什么?”
那三人对视一眼,拉着骆绯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双方交换了一番已知消息。
“……要这么说的话,”张柏行摸了摸下巴,“林玄生绝对是知道些什么的,原先我们以为段家可疑性最高,如今反而是左烟宗有些不对劲。约三百年前,崔籍确实炼制出过一批克制天人五衰的药物,甚至得到了天道祝愿,但他本人说丹药还没完全成功,是当时还是家主的崔启道私底下找人试了药。”
骆绯歌:“结果如何?”
张柏行:“总共成丹一百零三枚,如今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
阿白冷静补充:“不过三年前崔家又炼成了四枚丹药,这次效果很好,只是炼丹的崔籍道友也因此折损了不少心神。”
“福泽不会平白而来,又怎么可能只凭借丹药就能返老还童、重获新生,”张柏行沉声道,“因果相循,能达成这种效果的,最有可能的就是……”
四人齐声道:“抢夺他人福泽。”
寂静一瞬,骆绯歌沉吟道:“从最坏的情况打算,我们不如先从左烟宗查起?”
阿白点头:“竹檐东喊的上名号的也就那几家,这几百年哪里都找过了,最有问题的就是一直没人敢触霉头的左烟宗,恐怕难的不是找到真相,而是拿到证据。如若不是左烟宗,能在竹檐东作恶数百年不被发现的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放心,房宸长老的信一到,灵霄派就给浮霜一谢、无极门等都传了话,再大的势力,总不能对的上整个时云仙山吧?”
阿白叹了口气,继续沉默。
说到底最开始袖手旁观的还是时云仙山,前几百年有事的只是竹檐东的人,祸不及时云仙山的弟子,大部分人只当是竹檐东内部的矛盾,直至受害者越来越多、火烧到了外弟子身上,这才被慢吞吞地重视起来。
张柏行不是他们竹檐东的人,不知道这几年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却是从入门就终日惶惶,朝夕相处师兄弟指不定哪天就忽然消失了。
而后四人商量了一番,骆绯歌带着阿青在左烟宗搜查,张柏行带着阿白去外处。
骆绯歌找时间与段汐萝说明了一下情况,段汐萝这几日一直待在崔家,经常见不到人影。
“你只管去查,不必在意我这边,等我还了神魂便去寻你。之后几日我需要调理身体,不好出面,你有事先去找房宸,找灵霄派、浮霜一谢的人也行,就说是我的徒弟,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
——段汐萝如此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
她修为足以夷平左烟宗,骆绯歌乖声应下,带着阿青开始四下查询。
这日夜里。
骆绯歌跟阿青悄咪咪来到了崔家几处没人住的宅子,奔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开始拿着燃烧了失踪师兄弟们的贴身物的红蜡烛四处寻人。
“你又何苦如此!”
忽而传来一声女声,骆绯歌和阿青顿住脚步,收好了蜡烛躲起来,骆绯歌看了一眼,目光一顿。
熟人,是阮浅、崔籍,以及几名抱剑而立的修士,说话的是阮浅,不出所料地又在哭。
崔籍背对着她们,俯下身在找着些什么。
“她一定是在生我气,气我弄丢了春弄玉笛,等我找到了,她就回来了。”
阮浅哽咽:“那我呢?你又要把我置于何地?”
崔籍起身叹了口气,“浅浅,我欠你良多,我心里有你,可汐萝……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我确实放不下她。她铁了心要还我半魂,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换做今日是你,我也会想尽办法挽留。”
“敢情崔家主也知道欠我等小师妹良多啊,”其中一名剑修冷着脸护住摇摇欲坠的阮浅,一手搭在她腰间,“一个两个你都想要,崔家主好福气!”
那几人齐齐为阮浅抱打不平,崔籍一声不吭地埋头找东西。
“真是一出好戏,想不到崔家主竟然是这种人……他们这对道侣可是出了名的如胶似漆啊,竟也闹到了这种地步。”
阿青暗自咂舌。
骆绯歌盯着崔籍好似专心寻笛的模样,看到那几位修士忙前忙后地安慰脸色苍白的阮浅,心中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这就是崔籍所谓的“不能负她”、“心里有你”?
孟渡寒都能吊打他十条街。
要说当真心里眼里都是那人,合该是……
骆绯歌脑中灵光一闪,忽而问:“你们这些年看到的崔籍是怎么样的?”
“啊?”阿青茫然了一下,“就是……”
说话间手中的玉牌一亮,张柏行语带焦急的话音从中传出:“妈的快来!我抓了个现成的!真他娘的就在老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木有小可爱猜到真相,需要给个提示咩(我承认我码字速度真的太垃圾了[捂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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