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摇摇头,问道:“是很重要的人吗?”
纪玄叹了一口气:“是先天帝。”
宁安愣了一下,又听纪玄道,“先天帝饮光与帝君是至交好友,两人曾无数次并肩作战。可是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因为无稽山领将未战而逃,导致仙族兵阵大乱。”
“帝君孤注一掷,想要用自己当作诱饵将魔族引入陷阱,却没想到被先天帝察觉他的心思,竟以身相替。”
“仙族失去了先天帝,帝君也永远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这株焰火就是先天帝生前送给帝君的,之后就再没有开过花了。”
宁安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焰火是玄英留给临渊最后的念想,而她,却以好心为名将这念想毁了。
过分的不是临渊,是自以为是的她。
“那他一定很伤心吧。”宁安垂了垂眸。
纪玄点点头:“自那以后帝君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原本处事果决,雷厉风行,可是现在遇事往往思索再三,就是害怕再因为自己的决定让别人枉送性命。也正因如此,无稽山一事他一直没有理会,若不是你那日在群英台起了个由头,帝君恐怕至今还不会管。”
这些话听得宁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纪玄,那棵焰火还能救活吗?”
“若是能救活,帝君也不会那么生气了。”纪玄长叹一声,“寻常枯萎也就罢了,可是焰火花属火,却被至寒的露水浇灌——”
是啊,而且还被她一连浇了七日。
她垂下头,灰心丧气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忽的,想到了什么,她愣了一下。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把焰火救活。只是——
见她发愣,纪玄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先帮你收拾东西,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纪玄,我可能有办法救活焰火。”
“啊?”纪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伤心糊涂了吧?连帝君都没办法啊!”
“我没糊涂,”宁安叹了一声,“我想再试试。”
“可是——”纪玄有些犹豫,“帝君已经很生气了,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恐怕就不是把你赶出重华宫这么简单了,没准连九重天都待不下去了。”
“那我也要试试。”宁安看向他,“纪玄,你就帮帮我吧。”
鉴于宁安之前的表现,纪玄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你有多大把握啊?”
宁安摇头:“我也拿不准,还是先试一试吧。”
“哎。”纪玄看着宁安认真的神情,想了一会儿,“好吧,我也豁出去了。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不行就不要再试了,就按我一开始说的,先到别的宫苑待着,等我们帮你求情。”
“嗯!”宁安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我就知道我们纪玄仙侍最好了!”
入夜,纪玄支走了当值的仙侍,带着宁安来到了院子里。
他催促道:“其他仙侍我已经支出去了,帝君这会儿也不在,你可快些。”
话毕,他又问道,“我还没问你,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活这棵仙草?”
宁安目光一凛:“用血。”
“血?”纪玄一惊,“这算是什么办法,就是咱们俩今天把血都流干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不是。”宁安摇头,“不用你的,用我的就行。”
看着纪玄疑惑的眼神,宁安仓促道,“我自小灵力低微,父母给我寻了很多灵药,我常年吃着,血也有了点效用。现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先试试吧。”
“好吧好吧,那你先试试,要是不行就算了。”
宁安点点头,在掌心划了一道伤口,将手伸了过去,让自己的血缓缓流到了那棵枯死的焰火上。
血一沾到焰火便尽数被吸收了进去。
随着血一点点滴下来,枯黄的焰火还真有了点青绿的迹象。
“这——”
宁安和纪玄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可还没高兴多久,刚刚有了些许生机的焰火再度枯萎。
纪玄担忧道:“要不算了吧,约莫是不行了。”
“我再试试。”
宁安不愿就这么放弃,她又滴了些血在焰火上,焰火一沾到血就开始泛青,可是一旦没了血就又像一开始那般枯黄干瘪。
宁安皱了皱眉,索性也豁出去了。
她将另外一只手也划破,将血继续滴在焰火上,足足比上次多了一倍的量。
渐渐的,焰火又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别再继续了。”纪玄抬手想要阻止她,“你要把血都流光吗!”
宁安摇摇头,推开他的手,:“纪玄,让我再试试。”
她继续用自己的血浇灌在焰火上面,直到焰火由尖端的一点点青绿变得通体青绿,再慢慢变成原本的深绿色,最后恢复原状。
宁安小心翼翼地移开手,紧紧盯着焰火。
焰火在风中摇了摇,这次,仍旧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救回来了!”宁安笑笑,面色惨白一片,双手也尽是血迹。
纪玄吃了一惊,脸色也带着些喜色,可看着她不太对劲的脸色,又担心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宁安摇了摇头,可因为失血太多,她声音中都透露着一阵无力。
她缓缓收回手,脚步虚浮地往院外走去,控制不住地往前一倒。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倒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的气息很是熟悉,像极了临渊,她硬撑着抬起头,睁了睁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可无论怎样努力眼前还是一片迷蒙。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上神,上神。”
试心石的声音萦绕在耳侧,宁安一下子醒了过来。
掌心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宁安抬手看了看,完全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往屋里看了看:“看来我还没有被赶走。”
试心石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上神,这次都是我不好,才害您变成现在这样。”
宁安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我不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嘛!”
试心石难过道:“可是您也不能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就算是为了历劫,也不能用这么多血去救焰火花啊!大不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也就是了。”
宁安垂眸:“我只是觉得,焰火对临渊来说很重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的。”说着,她苦笑一声,“不过我也没想到会用这么多血,若是换了从前,一滴大概就够了。”
她本是生于祁连仙山的一株泉水清兰,文昌元尊云游时将她带回了上清境,她才能修习仙道,飞升上神。
她修炼天资极高,三千岁历过三十六道地火,六千岁历过十八道天雷,除了临渊天生神骨,她是仙族最年轻的上神。
她的血,可以净化邪祟,使草木起死回生。
师父说,这都是她长于仙山,得以吸收天地精华的缘故。
虽然现在这副躯体十分不济,幸好她的血还是有此效用,虽用的多了些,好在救回了焰火。
她正感慨间,纪玄推门进来了。
见她醒了,纪玄这才算是放了心:“你呀,自从来了这重华宫,都伤了几回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他打趣道,“再这样下去啊,你倒是没事,北祁医官都快疯了,总是要往重华宫跑。”
宁安笑了笑:“那他这医术可是见长啊,我手上的伤都好了。”
纪玄在床边坐了下来:“这可不是他的功劳,是帝君。”
宁安愣了一下,又听他道,“帝君替你治好了伤,还特地让人去把北祁医官请了过来,把完脉了这才放心。”
宁安点点头:“以后也不用劳烦北祁医官了,总归我在重华宫也待不了多久了。”
“你放心吧,帝君暂时还没提让你离开的事情呢!”
“暂时没提而已,到时候还不是要走。”
纪玄一脸无奈:“留在重华宫有这么重要吗?虽说这的确是个好差事,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啊!”
“焰火对帝君来说是很重要,可是对你来说,的确就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仙草。”
纪玄看着宁安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宁安,你是不是喜欢帝君啊?”
临渊进门时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步子一滞,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宁安垂垂眸,纪玄的话一时让她不知要如何回答。
她喜欢临渊吗?
应该是不喜欢的。
她费尽心思接近临渊,想方设法讨他欢心,不就是为了让他爱上自己,好帮助自己顺利历劫嘛。
可是,纪玄既然这么问了,如果她说不喜欢,那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愿意用自己那么血去救一棵仙草呢。
总之,承认喜欢临渊似乎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她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察觉腰间的试心石微微动了动。
试心石平日里不会如此,除非是在提醒她。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
眼中划过一丝算计,她轻轻点了点头:“帝君应该有很多人倾慕吧,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纪玄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痛快。
他拍了拍宁安的肩膀:“倾慕帝君的人是不少,你现在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把握住机会才是啊!”
“你放心吧,你失了那么多血,且得好好养几天呢,帝君现在不会赶走你的。”
“是吗?”宁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可是我不现在不想留在重华宫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临渊身形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