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青啊,你看你那张脸,你爸妈都不在了,你不找个男人赶紧嫁了谁能保护你,要怪就怪你长的得太出挑,太出挑也不是什么好事,是祸根。”
“蔓青,以前你爸妈在,家里有佣人,也能护住你,但他们现在都不在了,我们就算是亲戚,也不能时时刻刻看护着你,你嫁了人就好了,对方可是解/放军,这年头谁敢得罪解/放军。”
任何时候老百姓对于拿木仓/杆子的人都带着畏惧心理。
“蔓青,你也别嫌对方年龄比你大,也别嫌对方有三个孩子,如果不是这样,哪里轮得到你落得这样的好事,你就听几个婶娘一句劝,嫁了吧,女孩子早嫁晚嫁都是嫁,还不如找个年龄大的会疼人,再说了,嫁给对方你后半辈子不仅能享福,还有了依靠,多好的事。”
“对呀,这么好的姻缘,赶紧嫁了吧。”
……
耳边是连绵不绝的话语声,有大有小,但句句都钻入耳膜,如同苍蝇一样烦人,刚获得奥斯卡金像奖被朋友们拉着喝了半宿酒的苏蔓青微蹙着眉头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入眼的是一片昏暗的灯光,油灯的影子不仅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大大的灯影,灯影还随着微风不停地摇曳着身姿。
张牙舞爪,一看就特别阴森。
苏蔓青还来不及打量完全陌生的环境,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陌生的信息,这些信息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飞速地放映着……
一个小时后,她才搞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一本年代文的开场场景。
战争胜利后,男主萧旌旗带着军功章,也带着三个牺牲战友的孩子荣归故里,为了不让几个孩子受委屈,他对外一概说是自己亲生的,这才有了头婚变二婚,新娘进门就当妈的媒妁之言。
原本对于与苏蔓青同名同姓的女孩来说这是份好姻缘,但女孩不知道,她一听男方不仅比自己大八岁,脾气暴躁,还带着三个半大孩子,进门就当妈,顿时被吓得不轻。
脑子里自动浮现满脸横肉带兵打仗的粗人样,本就怨恨叔伯婶娘觊觎自家家产,她更是不同意与男主结婚。
这才有了苏蔓青睁眼前听到的噪杂劝告声。
纵观全文,苏蔓青当然知道女孩这些亲戚没安什么好心,他们积极劝女孩结婚不过是结了婚的女孩就是外姓人,外姓人是没有继承权的,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血缘亲人才好分女孩父母留下的家产。
女孩的父母虽然是乡下的地主,但家境殷实,不然也不能送女孩去读书,要不是父母意外身亡,在城里上学的女孩根本就不会回来处理父母后事,如此一来,也就被亲戚堵在家里逼婚。
房产,田产,任何时候都是被觊觎的对象。
手在没有实体的身体里来回穿梭,面无表情的苏蔓青瞬间明白自己此时的状态,她现在要么在做梦,要么已经死了,至于为什么会进入一本年代文里当旁观者,她也不知道。
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低头沉默但与自己长着相同脸庞的女孩,知道接下来剧情发展的苏蔓青也无能为力。
“蔓青,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一想,明天一定要给我们答复,好姻缘不等人,错过可就真错过了。”说这话的时候五婶与几个妯娌对视了一眼,各自忍着不耐退出了女孩家。
刚一出院门,几个蹲在路边的黑影立刻站起身子围拢了过来,要不是怕名声不好听,加上又是男人,苏家几兄弟也不会等在门口。
“咋样?同意了吗?”
心急的苏老三最先问出口,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着各自的老婆。
“呸—”
五婶先是不屑地吐了一口吐沫才回头看着紧闭的院门说道:“也不知道矫情什么,人家萧旌旗就算带着几个拖油瓶那又怎样?再怎么着人家也是带兵的军官,当军官太太有什么不好,还嫌我们要害她。”
“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顾念亲情,她哪里还有资格回这个家,绝户门在咱们这可是没资格继承家产的,咱们对她够好,也不知道感恩,真是天生的外人。”
跟着劝了半天的三伯娘也是一脸的晦气,口干舌燥那死妮子也没个痛快话,真是气死个人。
“嘘,你们小声一点。”
看着毫不遮掩的两个妯娌,二伯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有什么小声不小声的,家里人都是为了她好,不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明天就是绑也要把人送到萧家去。”苏老大把手里的烟杆在一旁的石头上用力磕了磕,一锤定音。
“就应该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蔓青爸妈不在,她的婚事就是咱们这些叔伯婶娘作主,说破天,她也是咱苏家的人。”
说这话的人好像忘了刚刚才嫌弃苏蔓青是女孩子,是天生的外人。
一门之隔,身子抵在门上的女孩紧紧咬着下唇,气得满脸通红,她爸排行第四,因为只生了她一个,不仅在苏家一直被几个兄弟瞧不起,还被村里人笑话是绝户门,十年前见他们家红火起来,才没有人当面提及绝户门,几个伯婶娘一个个算盘打得叮当响,都想把自家男孩过继给他们家继承香火,要不是她爸爱重她妈,这个家早就被这群所谓的亲人吸干了。
她以为能等到她招婿回家给爸妈撑起门楣,没想到意外来得更早。
想到因为自己是女孩家里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与嘲笑,女孩眼眶里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滑下了光滑的脸庞。
她委屈,为自己,也为她爸妈!
不是已经新社会了吗,她这些叔伯怎么还这么不要脸,怎么还敢拿绝户门这种封建话题说事,也不怕她爸妈晚上去找他们算账。
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女孩最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急匆匆回房。
家里留不得了,她得走。
她才不会嫁人,才不会嫁给大字不识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哪怕对方是军官她也不愿意。
想到这,她打包的速度更快。
跟在女孩身后的苏蔓青漠然旁观着,她知道女孩是打算趁夜色逃跑,但这种乡下山村,没有电灯,没有有效照明工具,这种情况下逃跑,唉,运气不好那就是送命,而剧情里对方确实也是送了命。
开篇几百字,一个不愿意服从命运安排的女孩就这么走完了短暂的一生,要不是跟男主牵扯上一点关系,甚至可能都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真是可悲,时代的可悲。
匆匆打包几件换洗的衣服,藏好家里的田地、山林地契,拿上为数不多的钱,女孩推开了后门,先是探出头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的村道,然后趁着夜色离开了家。
说实话,大晚上出门,要不是被逼到极致,一贯胆小的女孩是不敢走夜路的。
她当然知道走夜路的危险,但为了摆脱一群吸血的亲戚,她不得不如此。
漆黑的夜晚黑沉沉,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刮过的夜风,夜风吹响周边的树叶树枝,带来了各种异响,这让本就胆小的女孩更加紧张与害怕。
泪顺着脸庞不停地流淌着……
原本苏蔓青是不想跟在女孩身后见证对方的死亡,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不能离开对方一米范围,如此一来,她只能冷着脸跟随着。
“还真敢跑啊!”
就在女孩的身影融进夜色一会后,苏家后门响起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同时,几个身影也从角落的暗影里陆续走了出来。
正是苏家几兄弟。
“老三,布置好了吗?”摸着早就被摸得锃亮的烟杆,苏老大眼里都是狠绝,老四家那么多山产、田产,他不可能不眼红。
“大哥,你就放心吧,蔓青走的是后山的路,一定会经过牛头崖,我在那滴了桐油,黑灯瞎火,只要一个不留意一定会……”剩下的话苏老三没有接着再说,但所有人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老二,老五,天一亮你们就去把牛头崖上的桐油处理了,别让人看出痕迹。”
“大哥,我们会小心的。”苏老二跟苏老五知道要想分老四的家产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对老大的安排他们并没有异议。
财帛动人心,泯灭了亲情的他们释放出了内心的魔鬼。
“别怪我们心狠,这丫头要是按照我们的安排嫁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非要跑,有什么跑的,早晚都要嫁人,怎么就不认命,唉……”
摇了摇头,苏老大在说完这番话后就背着手回了家,苏家其他几兄弟也各自沉默着回了家。
夜再次寂静下来。
牛头崖不算高,但侧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人要掉下去肯定没命。
走在布满石头的小道上,耳边再听着周边传来的各种异响声,女孩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都是害怕,但婚姻的恐惧还是让她鼓起勇气紧贴着山崖缓慢挪动着步伐,每走一步都需要勇气。
看着女孩的背影,苏蔓青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啊——”
惊叫声响起,脚下突然打滑的女孩直接冲向了山崖,几乎是瞬间,苏蔓青的视线发生了转移,看着脚下奔腾的河水,她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山崖边一根斜斜伸出的枝干,然后她就这么吊在了半空中。
只愣了几秒,她的脸色就无比的难看。
她的预感成真,她书穿了,穿成了她刚刚同情的那个女孩,如果不是机灵抓住树枝,她绝对会再死一次,但现在跟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位置不上不下,靠刚刚接收的这具躯体根本就无法自救。
更重要一点,牛头崖就算白天经过的人都很少,更别说是大晚上,瘆人的乌鸦声在远处树林响起,苏蔓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